宋詞退學？根本不可能。

    她這么想，平穩(wěn)了心緒。

    直到化學課開始十分鐘，身后傳來挪動椅子聲響。

    唐詩仍盯緊黑板，指甲反復摳著筆上的橡膠套，胸膛壓制不住鬧得愈發(fā)亂。

    她匆忙在本子右下角寫一行字，輕撕下來握成團。偷瞄到化學老師轉(zhuǎn)身寫字，她迅速轉(zhuǎn)身把紙團丟到宋詞桌邊，又忙轉(zhuǎn)回身坐直。

    宋詞手扣住紙團移到桌邊，在書桌堂前展開。看到上面的字，他身子向后一靠腳踏上桌子橫梁，抬眸看見唐詩一只手背在身后，握住椅背上端，指甲反復摳著光滑木板。

    她在等他的紙條，等他回答他到底和陳校聊了什么。

    宋詞把紙條按在筆記本旁，視線落在空白頁中，筆自五指間兜轉(zhuǎn)幾個來回，陡然被握進手心。他傾身趴到桌子間，手從桌沿下伸過去，輕敲兩下唐詩的椅側(cè)。

    她握在椅背的手，便自然垂落身側(cè)。

    他指尖在她手心輕劃出三個字——下課說。

    走廊開著窗，唐詩背對窗口，風卷熱浪吹起發(fā)梢，扎得她臉頰癢又隱隱犯疼。

    她抬手壓住耳側(cè)發(fā)，視線緩慢下移呼吸有些沉：“如果要走，什么時候走？”

    宋詞輕咽唾沫，聲音低沉且啞：“期末考完就走。”

    “那……還回來嗎？”唐詩聲音輕顫，垂在身側(cè)的手揪緊褲線。

    宋詞上前一步，兩人腳尖剛好相、撞，他盯著她微挑起眉。

    “你怎么不留我？”

    和蘇爾一樣苦口婆心，或是像陳校那么糾纏念經(jīng)。

    昨晚，宋詞在旋轉(zhuǎn)餐廳看到蓋洛普，終于明白蘇爾深夜接走他是什么用意。

    她要重啟三年前的計劃，讓他考音樂學院，拜她曾經(jīng)的老師蓋洛普為師，當職業(yè)演奏家。

    她說這是難得的最后一次機會。

    陳校反復跟他強調(diào)高考是人生難得的經(jīng)歷，理工才最適合他，勸他留下。

    他還沒給任何人肯定的答案。

    宋詞深吸口氣，走廊的熱流和氣息混雜，胡亂沖、撞。

    “我可以留下來和你一起高考……”

    “詞哥，你不用考慮我的想法?！碧圃姄u了搖頭，“你的路怎么走你自己說的算。但是……”

    唐詩舌尖舐過的唇抿了又抿，長舒口氣，聲音壓得低啞：“你想出國進修我等你，或者我也可以去找你，你要留下來我就陪著你。這些，我說的算?！?/br>
    倏然一陣風，吹得宋詞眼睛溫熱干澀，胸膛guntang。

    身后傳來夸張的咳嗽聲，宋詞轉(zhuǎn)身才知，走廊已然空蕩。

    關(guān)岑岑站在教室前門口，視線直往教室后門飄。

    唐詩看到關(guān)岑岑，先低頭走回教室。

    話總是說出口容易，做到難。

    臺燈的光映得鬧鐘表盤明亮，時針緩慢指上10。

    唐詩趴在桌邊，手里始終握著筆，視線無意識追隨著鬧鐘秒針走。

    未來有太多不可預測，她其實也擔心，自己這一放手，宋詞會像風箏一樣飛走，兩人就這么斷了。

    她眼皮越來越沉，不覺打個哈欠……

    敲門聲打破屋內(nèi)安靜，唐詩睜開雙眼被臺燈光亮刺到，不由得蹙緊眉。

    窗口沒遮窗簾，天不似夜里黑，只昏沉得厲害。看著像是……半夜？

    她起身瞄眼鬧鐘。

    九點了？？她居然趴桌子上睡了一夜。

    “來了?！碧圃娛治嬷弊雍螅瑒觿铀嵬吹牟弊?。走到門口前，她看清來者模樣，推開門。

    “還沒吃早飯？”宋詞心情好像不錯，從她身側(cè)走過時，他輕捏了把她的臉，徑直朝餐桌走去。

    “恩，剛醒?！碧圃娮叩阶肋叄诌€在脖子后按著。

    宋詞把筷子遞過去：“脖子怎么了？”

    “昨天趴桌子上睡一宿，有點落枕。”唐詩夾出油炸糕咬一口，“我看天陰成這樣是要下雨，你帶傘了沒？”

    宋詞一怔：“沒。”

    他急著過來，忘了帶。

    說話間，雨點噼里啪啦敲打上玻璃窗，劃出道道雨痕。

    宋詞走到唐詩身后，手掌撐住她下巴，她按在脖子后的手落下，剛好給他騰了地。

    “放松，別吃力?！?/br>
    怕她疼，他不敢用力大只試探著揉。

    “畢業(yè)后你想去哪？”

    唐詩怔然，再度想起昨天課間聊的事。

    這一晚她渾渾噩噩像是睡了，又好像一直很清醒，頭腦不受控制轉(zhuǎn)個不停光怪陸離，也沒轉(zhuǎn)出個什么結(jié)果。

    “得看到時候能考到哪？”

    “你……”她暗自吸氣輕吐，遲疑后還是輕聲問道，“到時候回來準備去找我嗎？”

    宋詞輕笑：“我去哪??？”

    唐詩目光微定，倏然轉(zhuǎn)頭看他。

    狂風卷著雨點一陣陣猛烈地拍打著窗，雨痕淹沒在傾盆大雨的沖刷中，屋內(nèi)昏暗得像是要入夜。

    他背對窗，表情更是看不太清，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聲音依舊溫潤：“我不去了。”

    唐詩心里一頓一頓的，情緒說不太清，開口時喉嚨哽了下。

    “為了我？”

    “為了我自己。”宋詞盯著她看，心里guntang血液來回翻滾。

    我不想離開你，更不舍得丟下你。

    成長是迎面撞上一個又一個兩難的選擇題，站在那個岔路口，就會有風吹翻心中的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