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俏心里好開心，給他抹上洗發(fā)水，揉搓了一會兒后，清水洗凈泡沫，又給他上了一層自己的護發(fā)素。

    黎衍閉著眼睛，奇怪地問：“我頭發(fā)那么臟嗎？要洗兩遍？”

    “不是，這是護發(fā)素?！敝芮握驹谒磉?，繼續(xù)幫他揉搓腦袋，衛(wèi)生間不算寬敞，站了一個人加一架輪椅，略微有些擠。

    黎衍不吭聲了。

    當頭發(fā)都往前捋時，黎衍的后脖完全露了出來，他的肩很寬，修長的脖子上脊骨突出，皮膚白皙又光滑。只是，他的后脖上有幾個零星的小傷疤。

    疤痕都很小，顏色比膚色深一些，指腹摸上去會有凹凸感，平時這幾個傷疤都被他的頭發(fā)給蓋住了，周俏從未見到過，忍不住問：“你脖子上怎么有疤？”

    “哦，被燙的?！崩柩艽?。

    周俏的心揪得緊緊的，問：“什么時候的事??？”

    “不記得了，好多年了吧，那時候腿還在?！崩柩茌p描淡寫地說。

    周俏沒應(yīng)聲，幫他按摩頭皮，黎衍也安靜下來，覺得周俏果然是在理發(fā)店里干過的，手勢相當舒服。

    這算是一種很親密的行為了，兩個人心里都有些酸癢，又都裝得極為淡定，狹小的衛(wèi)生間里一時間變得靜謐，只余下鼻尖縈繞著的護發(fā)素特有的清新香味。

    按摩完了，周俏打開熱水幫他沖掉泡沫，手指一遍一遍穿過黎衍的頭發(fā)，直至護發(fā)素全部沖凈。

    “好了?！?/br>
    她讓黎衍直起身來，用干毛巾幫他擦頭發(fā)，兩個人一起看著鏡子，剛洗完頭的黎衍簡直就像一頭落了水的小雄獅，頭發(fā)又多又密，一簇簇地支棱著。

    周俏的手指像是無意般掠過他脖子后的一個小傷疤，問：“怎么會燙在脖子上的呢？”

    “別提了，碰到個神經(jīng)病。”黎衍乖乖讓她擦頭發(fā)，說，“好像是在一個飯店里，和人起沖突了，那人居然拿火鍋鍋底潑我背，是guntang的鍋底！幸虧當時衣服穿得厚，背后只燙脫了皮，沒留疤，但脖子這兒是直接被湯水濺到的?！?/br>
    周俏心里一陣鈍痛，咬了咬下嘴唇：“一定很疼吧？”

    “當時肯定是疼的，現(xiàn)在早沒印象了。倒是車禍后……”黎衍突然閉了嘴。

    周俏追問：“車禍后什么？”

    “沒什么?！崩柩苄南胱约涸谡f什么？居然想對周俏說自己車禍后雙腿截肢有多疼，他一定是瘋了。

    周俏沒再計較，擦完頭發(fā)后，用吹風機給他吹干。

    吹風機轟轟響著，周俏抓著黎衍的頭發(fā)，一簇一簇地吹，衛(wèi)生間里漸漸就有了一種干爽頭發(fā)特有的蓬松香味。

    周俏看著鏡子里黎衍的臉，笑著說：“幸好當時火鍋鍋底沒潑到你的臉，要不然，你就破相了。”

    黎衍也看著鏡子，笑了一下：“當時也這么想的，現(xiàn)在倒覺得無所謂，反正天天待在家里，破相了也嚇不到人?！?/br>
    “那不行，這么帥一張臉，哪能破相?！?/br>
    這是周俏第一次大著膽子當面夸黎衍帥，黎衍有些楞，轉(zhuǎn)轉(zhuǎn)臉頰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說：“以前長得是還行，現(xiàn)在就算了吧，我知道我已經(jīng)長殘了?！?/br>
    周俏反對：“沒有啊，還是很帥的。”

    “你

    在逗我嗎？”黎衍從鏡子里看她，兩道眉毛皺得一高一低。

    周俏真心實意地回答：“我認真的?！?/br>
    “周俏?！崩柩苌裆掷淞讼聛?，“我跟你說啊，你別對我動什么心思，咱倆沒戲?！?/br>
    對于他的日常提醒，周俏已經(jīng)有了思想準備，小聲說：“誰對你動心思了？想太多?！?/br>
    “你知道就好?！崩柩芾淦G高貴地“哼”了一聲，心里卻有點不爽。

    頭發(fā)吹干后，周俏幫黎衍圍上圍布，把頭發(fā)梳順，拍拍他略微佝僂的背：“你坐直一點，老駝著個背干嗎？跟個老頭似的?！?/br>
    黎衍不高興，但還是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抱怨道：“你事兒怎么那么多？”

    周俏拿起剪刀，說：“我真剪了啊?！?/br>
    “剪吧。”黎衍這時候心很大，周俏的工具看著挺全，就算手藝不好，總比他自己剪要來得好。

    得到圣旨，周俏就大刀闊斧地開工了，黎衍看她拿剪刀的手勢挺像模像樣，左手手指夾起頭發(fā)，右手剪刀“咔咔”地就把指縫里露出來的發(fā)尾給剪了。

    周俏好多年沒給人剪頭，其實有點生疏，但黎衍的反應(yīng)給她壯了膽，越剪越嗨，突然一不小心把他的一簇劉海給剪得太短了。

    “哎呀！”

    那片頭發(fā)瞬間只剩了短短一截，奇怪地豎在額頭前，周俏和黎衍一同對著鏡子目瞪口呆，幾秒鐘后，黎衍咆哮：“周俏！你是故意的吧??！”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補救一下！”周俏圍著他的輪椅左右轉(zhuǎn)圈，硬著頭皮繼續(xù)剪，終于，黎衍的新發(fā)型新鮮出爐了。

    其實還可以，雖然不能和理發(fā)店的Tony老師比，但比起黎衍之前雜草般的半長發(fā)，已經(jīng)顯得很是干凈清爽。

    黎衍轉(zhuǎn)轉(zhuǎn)脖子，打量自己的新發(fā)型——短碎發(fā)，周俏用推子給他推了脖后和鬢角，兩個耳朵都露了出來，額頭前還有劉海，整個發(fā)型學生氣很濃，居然還挺襯他瘦削的臉型。

    伸手摸摸那簇剪壞了的毛，黎衍抬頭瞪周俏。

    周俏尷尬地笑：“等它再長一點，就和其他頭發(fā)融為一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