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衍看著她，說：“我吃醋了?！?/br>
    周俏一愣，才反應(yīng)過來：“你不是說你不吃醋的嗎？”

    “我現(xiàn)在又吃了。”黎衍說，“你說和徐辰昊去吃飯，怎么還一塊兒去玩了？還合影，離這么近！”

    周俏趕緊順毛：“我們有四個人啊，都沒去過雙館，就去玩一下嘛。矮油，我們家阿衍哪那么容易吃醋啊，阿衍最大方了，對吧對吧？”

    “我一點也不大方?！崩柩堋昂摺绷艘宦?，“你拍照為什么要和徐辰昊湊在一起？”

    周俏說：“因為只有我倆是認識的呀?！?/br>
    黎衍問：“那你為什么還要把照片發(fā)朋友圈??？”

    周俏歪過頭看他：“你年會和女同事合影，不也發(fā)朋友圈了嗎？”

    黎衍啞口無言，對著手機委屈巴巴地眨眼睛。

    周俏“噗嗤”一聲笑出來，問：“真生氣啦？”

    “沒有?！崩柩艿恼Z氣變得溫和又無奈，“就是覺得……在錢塘的時候，我都沒陪你去景點玩過，那么多公園，哪兒都沒去過?？茨阍谕饷婧团笥淹娴眠@么開心，就覺得自己很不稱職?！?/br>
    “你怎么又說這樣的話？”周俏聲音柔柔的，“稱職不稱職，難道是看陪不陪老婆出去玩來決定的嗎？咱倆都知道你又不是不想陪我，就是出門會有點不方便嘛。阿衍，以后會好的，我們可以去許多許多地方，我在酒店看到過很多坐輪椅的人，也有很多用假肢走路的，真的！這事兒其實想開了就沒什么，只是出行方式不一樣而已。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非要說這些話來探探我，就想聽我對你掏心窩子說話是嗎？那你不如直說嘛，想聽我說什么我都說給你聽?！?/br>
    說到這兒，周俏清了清嗓子，“黎衍我好愛你，我好喜歡你，我好想你，想親你想抱你！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哎哎打住啊！”黎衍原本聽得挺感動的，聽到最后一句就不樂意了，“呸呸呸，別瞎說，這種話哪能亂說的？”

    周俏笑得瞇起眼睛：“好好好，不說不說，反正你別瞎想就是了?！?/br>
    黎衍沉默片刻，說：“

    我現(xiàn)在……有點兒明白謝總為什么會怕老了。咱倆以后年紀大了，總感覺你會很辛苦。”

    “幾十年后的事呢，現(xiàn)在著什么急呀?！敝芮螌χ{(diào)皮地眨眨眼睛，“你要怕我辛苦，咱倆就生兩個孩子，等孩子大了，能幫咱倆的忙了，我就不辛苦啦。”

    “我去！生一個都要養(yǎng)不起，還生兩個？”黎衍不停搖頭，“不行不行，爸爸壓力太大，爸爸只要一個小女兒就行了?！?/br>
    周俏笑個不停：“那萬一生個兒子出來怎么辦?。縼G掉嗎？”

    “就不要兒子！”黎衍一臉的嫌棄，“你不知道，三金三天兩頭和我抱怨，家里兩個弟弟有多吵多皮，我聽著都頭大。兩個小孩都已經(jīng)會爬了，滿地亂竄，三金在家輪椅都不好通過，小孩子見著輪椅還好奇，總要追著爬，手往輪子上蹭，三金還因為這個被他媽罵，你說冤枉不冤枉？”

    張有鑫這事兒是真的。

    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在家忍氣吞聲一個月，和老爹拉鋸戰(zhàn)了一個月，終于說服他爸給他買了一套房。

    他父母家所在的小區(qū)是豪華樓盤，面積都很大，沒有一套房子在2000萬以下。老張還沒條件在本小區(qū)再買一套，只能在家附近的一個舊小區(qū)給張有鑫買了一套80多方的二手電梯房，三百多萬全款付清。

    房子本身帶裝修，張有鑫添了些家具家電，收拾行李就搬了過去。

    八月中旬的一個周末，黎衍開著小黃蜂應(yīng)邀去張有鑫的新家做客。

    進門后他發(fā)現(xiàn)柯玉也在，板著一張臉，好像全世界欠了她五百萬。張有鑫神情萎靡，穿著一件松垮垮的白色T坐在輪椅上，底下是黑色五分褲，膝蓋和細瘦的小腿都露著，膝蓋骨突起明顯，腳上連拖鞋都沒穿，蒼白的腳丫子直接擱在輪椅踏板上，顯而易見的綿軟無力。

    黎衍轉(zhuǎn)著輪椅進客廳，覺得這房子很寬敞，客廳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個四腳助行器、一套用來練站的站立架、一塊瑜伽墊，邊上擱著綁腿的支具和一臺專供截癱人士使用的被動訓(xùn)練腳蹬車，琳瑯滿目，看著頗為專業(yè)。

    柯玉幫黎衍倒了一杯水，說自己出門去打包午飯，看都沒看張有鑫一眼就走了。

    等她離開，黎衍問張有鑫：“柯玉怎么回事

    ？你倆吵架了？”

    “別提了！煩死個人。”張有鑫一臉憤懣，“天天要我鍛煉！我媽都沒這么催我的！有什么好練的？衍哥你說說，就我這種情況，練不練有什么關(guān)系？練了能站起來啊？不能！永遠都不能！我特么就不愛鍛煉了！她居然還給我甩臉！你剛剛也看到了，你是客人！有她這樣的嗎？老子面子都沒有了！”

    黎衍：“……”

    他耐心勸道：“鍛煉這事兒，我之前和周俏也吵過。其實柯玉也是為你好，我堅持鍛煉一年多了，現(xiàn)在真的比以前好，不管站還是走時間都能堅持更久，你反正也沒上班，又不是沒時間練，就練一下嘛，沒壞處啊?！?/br>
    “衍哥，我和你不一樣的?！睆堄婿斡X得很頭疼，“你練了當(dāng)然有好處，你本身穿著假肢就能走能站，我不行?。∥已韵乱稽c感覺都沒有的，那個根本不是走路，就是把腿甩出去你懂嗎？我都不明白你們?yōu)槭裁炊家义憻?，截癱不會死！腿瘦成皮包骨都死不了！只有并發(fā)癥才會死！還不如讓我好好養(yǎng)著呢！不生褥瘡，尿路不感染，身上別破皮，比什么都強！我都這樣了還能活多少年？讓我活得開心點不行嗎？非逼著我做這做那，我媽還要搞笑，到現(xiàn)在都還幻想我會好起來，請你們相信科學(xué)可以嗎？哎cao老子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