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冒險者的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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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酒館位于王都帕魯特達一角。 酒館距離冒險者公會不遠,到了日落時分,冒險者便開始三三兩兩聚集,太陽下山之后店里更是人聲鼎沸,熱鬧得不得了。酒館老板原本也是冒險者,婚后從戰(zhàn)場上引退,開了這家店。在這里要挑釁、要打架隨意,當(dāng)事人各自負(fù)起責(zé)任??梢再d賬,不過老板可不會放過賴賬的渾球,最重要的是,誰膽敢碰老板最愛的妻女一根寒毛,絕對別想看見明天的太陽。 對冒險者來說,這間酒館就是這么個不乏刺激,又舒適自在的地方。 「說到這個喔……」 最近,有個冒險者獨占了這間酒館的熱門話題。 「貴族小哥今天自己一個人跑到公會來耶?!?/br> 長著獅子耳朵的單手劍士一只手端著麥酒,醉醺醺地說道。聽見那個指稱特定人物的關(guān)鍵字,四周喧鬧的冒險者們也結(jié)束原本的話題加入對話。 「他還滿常來的嘛?!?/br> 「不過剛登記之后空了一段時間?!?/br> 「我沒聽說欸,有空那么久哦?」 「大概半個月吧?!?/br> 冒險者們你一言、我一語,店內(nèi)說話聲此起彼落。 酒館本來就是冒險者之間頻繁交換情報的場所,不同隊伍之間彼此交談也是稀松平常。 話雖如此,所有人一同談?wù)撎囟半U者的情況也非常少見,自從傳說中的最強冒險者「一刀」之后,這大概還是第一次。 「那誰???」 忽然,有個壯年的大劍士邊啃著大塊rou邊開口。 「貴族?貴族又不能當(dāng)冒險者。」 「大叔,你該不會沒見過那個貴族小哥吧?」 坐在他背后那個態(tài)度輕佻的弓箭手,向后仰著背笑著問道。 「他還滿顯眼的耶?!?/br> 「沒見過又怎樣?」 「大叔別這么兇嘛,好恐怖喲?!?/br> 椅子發(fā)出「砰」的一聲,弓箭手坐直身體回過頭去,手中的叉子叉著小番茄指向?qū)Ψ?,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br> 「就是有個冒險者呀,不管怎么看,怎么想都覺得他是貴族?!?/br> 「老子現(xiàn)在還不相信他跟我們一樣是冒險者咧?!?/br> 「怎么看都是貴族嘛?!?/br> 「至少不可能是冒險者啦?!?/br> 酒館中又響起說話聲,眾人紛紛贊同弓箭手的話。傳聞中的人物要是聽見他們這么說,一定百思不得其解,還會稍微有點沮喪,不過那不關(guān)他們的事。 同時各桌加點新酒的聲音四起,店里的招牌女服務(wù)生,也就是老板的愛女,在店里忙碌地四處奔波。 「但他還是照樣當(dāng)他的冒險者吧,怎樣,公會終于被收買了喔?」 「真是這樣就好了?!?/br> 弓箭手將小番茄送到嘴里,一口咬破。勾勒出得意笑容的嘴巴開始咀嚼,不必等他再度開口,別桌的客人就拋來了答案。 「聽說不管公會那些家伙再怎么查,那個貴族小哥的身家還是連個毛都查不到。」 「查不到?」 「完全查不到?!?/br> 長著狼尾巴的短刀手,拿著跟他自豪的短刀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餐刀揮呀揮。 結(jié)果差點揮到老板的愛女,他慌得險些把刀子掉到地上。結(jié)果招牌服務(wù)生的白色圍裙沒沾上一點污漬,他卻不小心握到刀刃,短刀手一臉不爽地把沾在手上的rou汁抹到桌子上。 「要是那個貴族小哥真的是貴族,公會不可能不知道啦。」 「而且他又那么顯眼。」 「顯眼到我們當(dāng)中一定有人聽過這號人物?!?/br> 大劍士聽了覺得有道理,又啃了一口rou。 公會的情報網(wǎng)細(xì)密又廣闊,甚至無人能掌握其全貌,查不到任何情報反而令人難以置信。不過誰也不在意這一點,來歷不明的人物在這一行司空見慣,推薦人制度正是為此存在。 「所以貴族小哥跑來公會干嘛?」 「來看委托?!?/br> 聽見短刀手這么問,單手劍士一邊喝干今天第三杯麥酒一邊回答。 「然后就在我們后面晃來晃去?!?/br> 「為啥?」 「因為人太多吧?」 條件優(yōu)渥的委托先搶先贏,排除萬難奮力擠到委托告示板前面才是冒險者的標(biāo)準(zhǔn)做法。站在原地等到天荒地老也不可能輪到自己,冒險者只能自力搶下最理想的位置。 「太有禮貌了……」 「不,倒不如說他是那個吧,就是不習(xí)慣排隊?!?/br> 「啊……搞不懂排隊是啥的程度?」 大劍士一口吞下嚼碎的rou塊,張開空下來的嘴巴說: 「啊你們不是說他不是貴族?」 「「不他是貴族?!埂?/br> 獅子耳朵的單手劍士和狼尾巴的短刀手異口同聲說。 壯年的大劍士瞟了那兩個獸人一眼,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搖了搖頭。剛才在那邊公會長公會短都是說假的嗎,完全搞不懂,他決定放棄對話。 這位大劍士現(xiàn)在還不知道,過幾天他會親眼見到那位話題人物,而且一看就懂了他們是什么意思。 「貴族小哥今天也從f開始看哦?」 「啊?喔,對啊對啊。」 輕佻的弓箭手漫不經(jīng)心一問,單手劍士一只手拿著大塊串燒肯定道。 「那個人絕對每次都從f看到s階?!?/br> 「一開始還覺得他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咧?!?/br> 看起來游刃有余的長槍手經(jīng)過桌邊,哈哈笑著說道,手上那把長槍也跟著晃動。他才剛進到酒館里來,幾個認(rèn)識的家伙向他打了招呼,長槍手隨意回了幾句,和自己的伙伴一起在空桌安頓下來。 「本來還想說,一個f階小菜鳥去看s階a階的委托干嘛呀?!?/br> 「對,對!」 弓箭手邊晃著椅子邊笑。 某一桌傳來一陣歡聲,開始比酒量了。聽見鼓噪的大吼,長槍手也跟著起哄,雙眼勾勒出笑意。 「后來就發(fā)現(xiàn)不是這么回事吧?」 「沒錯。」 「那個呀,那是……」 聽得見這番對話的范圍內(nèi),已經(jīng)習(xí)慣那位話題人物的冒險者不約而同點頭。 一般來說,冒險者只看自己那個階級能接的委托。偶爾會出于興趣看看高階委托,但也不會每次都干這種事,萬一被人嘲笑不自量力也只是平添麻煩。 但那位話題人物偏偏就會做這種事,他一定會從f到s看過一遍,從剛加入公會時開始,到現(xiàn)在升上階級e都是如此。 「那是他的興趣。」 一路看著他到現(xiàn)在的人全都做出這個結(jié)論。 「說得對?!?/br> 「一直沒看到s的委托,他還一副很可惜的樣子?!?/br> 「上次出現(xiàn)s委托是哪時候啊?」 「呃……之前哪個迷宮有個頭目素材的委托就是s?!?/br> 「貴族大爺?shù)奈???/br> 「不是,是富商大爺?!?/br> 一群冒險者吵吵鬧鬧,跟同桌的伙伴一起聊個痛快。 桌上的酒瓶越來越多,占據(jù)了桌面,不過對他們而言,酒會才剛開始而已。錢一到手就留不過夜的冒險者們,揮霍這一天賺到的報酬,耽于一夜的逸樂。 然后拖欠住宿費用,旅店老板都?xì)庹恕?/br> 「啊,說到這個啊……」 「啥?」 單手劍士灌著他的第七杯麥酒,愉快地?fù)u著長長的尾巴,同桌的幾個人也一邊叫服務(wù)生再上新酒,一邊看向他。 「怎樣?」 「貴族小哥啊?!?/br> 「嗯?!?/br> 「如果我沒搞錯啦,他現(xiàn)在還會接f的委托?!?/br> 幾雙滿是疑惑的眼睛轉(zhuǎn)向單手劍士。 「為啥?」 「我哪知道?!?/br> 「他不是升上e了嗎?」 「是不是搞錯啦?」 「搞錯了一刀會跟他講吧?!?/br> 沒有人規(guī)定冒險者不能接自身階級以下的委托,但是沒賺頭又不夠刺激,充其量只會遭人指為懦夫而已。 「一刀啥都沒說?」 「啊……」 『喂,那委托是f階?!?/br> 『咦?』 「貴族小哥一臉發(fā)自內(nèi)心不解的表情,結(jié)果他就不管了?!?/br> 「那家伙就是會放著不管!」 「不要放棄??!就是因為他這樣,貴族小哥才一直這么貴族啊!」 拳頭砰一聲捶上桌子,餐具隨之響起悲鳴,冒險者可不是當(dāng)假的,這臂力非常之優(yōu)秀。 他們扼腕地吶喊出各種心聲,不知哪里傳來「吵死人啦」的怒吼,這就是酒館最地道的日常風(fēng)景。在酒館靜靜品酒反而比較奇怪,所以誰也不介意。 「所以到底是為啥???」 「誰知道啊……是那個吧,那個……興趣?!?/br> 「興趣……也是啦,貴族小哥嘛……」 他們一臉嚴(yán)肅地達成了共識。 怎么可能笑他是懦夫呢?其他哪個冒險者選了低于自己階級的委托,他們會極盡訕笑之能事,但要是那張氣質(zhì)高雅的臉聽見冷嘲熱諷,反而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那真是太尷尬了。 「貴族小哥的『咦?』有種讓對方閉嘴的力量。」 「雖然本人沒有那個意思?!?/br> 接著,單手劍士他們出聲向服務(wù)生點了追加的麥酒。 在他們后面那一桌,輕佻的弓箭手也正在熱烈討論那位話題中心的冒險者。老板的愛妻一身雪白圍裙隨著步伐翻動,為弓箭手端來第三盤小番茄,他朝著剛上桌的小番茄伸出叉子,喋喋不休地跟伙伴閑聊。 「而且沒想到絕對零度竟然跟他那么親?!?/br> 「太扯了。」 「貴族小哥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那位公會職員對冒險者來說是懼怕的對象,人稱「絕對零度」的男人。 時不時有人議論:「那種人待在新手登記柜臺沒問題嗎?」不過目前大家覺得這也沒辦法。從資深冒險者看來,絕對零度總能毫不留情地挫掉新手那種「我都當(dāng)了冒險者怎能被人瞧不起」的魯莽,不讓他們不分對象隨處挑釁,造成周遭困擾,確實是幫了個大忙。 不過要是換成自己被修理,他們可不愿意。 「話是這么說,但貴族小哥基本很有禮貌吧?絕對零度對他也只是普通的臭臉職員嘛?!?/br> 「對哦……」 只要別給公會帶來麻煩,絕對零度也只是個工作能力優(yōu)秀的冷淡職員而已。冒險者們也不是討厭他,只是非常不擅于應(yīng)付。 「那他為什么跟貴族小哥那么親?」 「誰知道啊?!?/br> 「他被摸頭的時候臉上完全沒表情,畫面有夠好笑。」 「更別說貴族小哥還一副覺得他很可愛的樣子。」 最近,見到這畫面還會多看一眼的人逐漸少了,不過偶有冒險者冷不防看見這一幕,還是會嚇一大跳。尤其是前科累累,受過絕對零度好幾次洗禮的家伙,看了更是難以接受。 弓箭手看著邊把rou塞進嘴里邊談天的伙伴們,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開口。 「是說絕對零度啊,他不是很我行我素嗎?」 「是啦,感覺跟他說什么他好像都不在乎?!?/br> 「但是啊,他會觀望貴族小哥的反應(yīng)欸?!?/br> 弓箭手靈巧地叉起小番茄扔進嘴里,在頰邊滾了幾圈,露出得意的笑。 「說不定被調(diào)教出階級關(guān)系了?」 他們那桌轟然響起一陣笑聲。怎么了?周遭冒險者的視線紛紛集中過來。 「那個絕對零度欸!?」 「貴族小哥是那個吧!?魔法師吧?一定是絕對零度比較強啦!」 在實力至上的冒險者眼中,人與人之間的地位關(guān)系全憑力量決定。賬面上的階級高低不一定能反映出真正實力,因此比起階級,實力反而更受他們重視。 「那個溫文的貴族小哥欸!?貴族小哥的地位才應(yīng)該在他底下……」 他們放聲大笑,搖著手說「不可能不可能」,說到這里忽然刷地冷靜下來。 「怎么講起來這么不對勁……」 「我也是……」 「我也是……」 「對吧?」 弓箭手咬破嘴里的小番茄,吱嘎一聲靠上椅背。老板最愛的妻子正好經(jīng)過他背后,他趁機點了第四盤小番茄,接著一下子挺起上半身來。 「哎呀,貴族小哥嘛,沒辦法?!?/br> 「畢竟是貴族小哥嘛。」 于是他們碰響彼此盛滿麥酒的玻璃杯,開始飲酒高歌,大聲笑鬧了起來。 短刀手獨自落魄地垂著毛量豐厚的狼尾巴。 伙伴們帶著同情的眼光看著他。每當(dāng)話題聊到某個酷似貴族的冒險者,他的心情總會因為悔恨而沉到谷底。 「如果貴族小哥是貴族就好了……」 「你還跟職員確認(rèn)了好幾次嘛?!?/br> 「看你甚至跑去跟絕對零度確認(rèn),我反而佩服起你來了咧。」 短刀手心情消沉是有原因的。 那是話題中心的男子才剛剛成為冒險者的時候。他現(xiàn)在也一樣剛成為冒險者不久,不過這點先略過不談,那真的是最早最早的時候。 當(dāng)時,短刀手遇見了那個人。他正要走出公會的時候,碰上那個人正巧要進門,二人差點撞上。短刀手以獸人的爆發(fā)力瞬間停下腳步,以條件反射開口就要嗆人。 『臭小子走路看……』 『不好意思,你有沒有受傷?』 轉(zhuǎn)向他的是沉穩(wěn)的微笑、高貴的眼瞳、融化思考般的嗓音,他的反應(yīng)是…… 『是……啊,是是,沒事!別在意……呃……您別在意,請!失禮……失禮!您來委托是吧,請進請進!』 他嚇到魂都飛了。 「看那樣子,正常人都會覺得是貴族來委托好嗎……」 「我看你頭都快貼到地上了?!?/br> 「很少看到獸人會在乎貴族身份的耶?!?/br> 「貴族小哥的貴族力太強啦!」 他就這么在公會門口大出洋相,幸好周遭七成的人都有著跟他一樣的誤會,剩下三成則奇跡似地全都是認(rèn)為「這也沒辦法」的成熟冒險者,最糟的結(jié)果才得以幸免。 「好了啦,喝吧喝吧。」 「喝個痛快,忘了它吧?!?/br> 「嗯……」 短刀手喝干了伙伴們端過來的麥酒,狠狠把手中的杯子砸到桌上。 「是說這本來??!就是貴族小哥的錯嘛!?」 「不,貴族小哥啥都沒做啊?!?/br> 看他越來越激動,伙伴們隨便敷衍過去,最近他喝了酒總會失控,他們都習(xí)慣了。 「老子一般看到領(lǐng)主啥的!根本沒那樣想過!」 「對啊。貴族小哥就是那個啦,那個……」 「哪個啦?!?/br> 「呃……尊爵不凡?」 「「「對!」」」 他們恍然大悟似地猛然站起身來,椅子在狹窄的酒館里一下子全都撞在一起,引來大聲飆罵,他們也大聲飆罵回去,然后吱嘎吱嘎拖著椅子重新坐下。 「太尊爵不凡啦!」 「那種尊貴感不知道是怎么來的?!?/br> 「沒人想看到貴族跑來當(dāng)冒險者,看到貴族小哥卻有種希望他是貴族的感覺?!?/br> 「我懂?!?/br> 他們喝光杯中的麥酒,大口吃rou,各自填飽肚子。短刀手也終于冷靜下來,輕輕搖動狼尾巴,舔了舔沾上泡沫的嘴唇。 他吸了一下鼻子,不曉得哪里傳來一股香味,是煙熏魚rou的味道吧。重口味的咸香適合下酒,他于是點了一份。 「艾恩他們那個啊,說不定是真的?」 「?。俊?/br> 短刀手的伙伴嘔氣似地說道。 「迷宮通關(guān),有人說是貴族小哥幫他們的?!?/br> 那個隊伍最近搶先突破新迷宮,贏得了冒險者的榮耀,而他們對那個隊伍再熟悉不過了。兩個隊伍年紀(jì)相近,隊伍結(jié)構(gòu)也類似,是每次見了面總要惡狠狠互瞪兩眼的關(guān)系。 「誰知道,不過他們確實不是只靠自己通關(guān)的吧?!?/br> 「畢竟那些家伙是笨蛋嘛。」 「徹底的笨蛋。」 不是說他們書念不好,書這種東西沒有冒險者念得好。撇開這點不論,他們?nèi)匀皇菑仡^徹尾的笨蛋,這就是眾多冒險者對艾恩他們的評語。 「因為沒腦子,他們才有辦法對貴族小哥出手吧?!?/br> 「哦,確定啦?」 「不知道?!?/br> 跟艾恩隊伍來往過的人,心里隱隱約約都有個底,他們尋求外力協(xié)助應(yīng)該是不爭的事實。但是這些冒險者沒有目擊過事發(fā)現(xiàn)場,當(dāng)事人也不曾公開談?wù)撨@件事。 既然如此,這也不過是毫無根據(jù)的臆測罷了。冒險者攻略迷宮沒有所謂的禮儀規(guī)矩,假如艾恩他們跟人締結(jié)了某種協(xié)力關(guān)系,那就是他們憑著策略勝出而已,沒有人會為此大吵大鬧。 「早知道我們也去找貴族小哥,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邊買美女,喝美酒咧?!?/br> 「老子可沒興趣像喪家犬一樣亂吠?!?/br> 「剛好你是狗喔?!?/br> 「老子是狼!」 短刀手哈哈大笑,叉起剛端來的煙熏魚rou放入口中,濃郁的咸香刺激舌頭,一股獨特的香味竄上鼻腔。 這魚rou多少有點難嚼,不過他是獸人,牙齒比唯人1更加銳利,三兩下咬碎了魚rou,和麥酒一起吞進喉嚨。 「呼啊……只是啊,貴族小哥腦袋一定很聰明,為什么還跑來當(dāng)冒險者啊?!?/br> 「畢竟是那個貴族小哥嘛?!?/br> 「他也不是看不起冒險者?!?/br> 「對啊?!?/br> 看就知道,那個人是很認(rèn)真在當(dāng)冒險者的。雖然這么形容冒險者稍微有點矛盾,他們的話題從未中斷,場面越聊越熱絡(luò)。 「這群莽漢哦……」 游刃有余的長槍手一只手端著清酒,哈哈大笑。 時不時從各桌傳來的那個名字他也十分熟悉,畢竟那個人已經(jīng)跨越了冒險者的界線,甚至成為主婦們閑話家常的話題之一,是個知名人物。 「年輕小伙子對八卦很敏銳嘛。」 「連一刀都對他感興趣,更不用說我們了,當(dāng)然三兩下就上鉤啦?!?/br> 「說得沒錯?!?/br> 長槍手愉悅地與旁人閑談,自己往小玻璃杯里斟了酒。 「真沒想到那個一刀會跟人組隊?!?/br> 「看了卻讓人心服口服,還真不可思議?!?/br> 就連a階級隊伍都要面臨苦戰(zhàn)的魔物,b階級的一刀卻能獨自將其打倒,沒有人能想象他與誰并肩作戰(zhàn)。看上他的實力,組隊邀約從未間斷,他一次也不曾點頭,卻選擇了一個高貴沉穩(wěn)、溫文儒雅的男子。 「一刀話也變多了不是嗎?」 「那是當(dāng)然,你看貴族小哥那個樣子,要完全視而不見太難了吧。」 端著玻璃杯的那只手撐上桌子,長槍手的唇角勾起一笑。 「畢竟他還敢那樣跟人對杠呢?!?/br> 他們?nèi)家娮R過。那一觸即發(fā),卻仍清明透澈的氛圍,沉靜安穩(wěn)卻能支配思緒的嗓音,那雙眼瞳里更加深邃的高貴色彩。正因為目擊了那人展露這一切的場面,他們?nèi)剂巳挥谛摹?/br> 見識過的人不多,正因如此,那位話題中心的溫文男子仍然是酒館里的趣談,沒有遭人疏遠為難以親近的存在。 「那是跟他對上的人不好?!?/br> 「就憑那家伙,招惹不起啦?!?/br> 「哈哈,說得沒錯。」 話雖如此,他們在冒險者當(dāng)中也屬于相當(dāng)出眾的強者,沒道理為之喪膽,反而響起一片愉快的笑聲。 「話說回來,你們知道嗎?貴族小哥被挑釁的時候,接招方式有點可惜呢?!?/br> 「怎么,你什么時候看見的?」 「你們跑出去喝酒的時候呀。我正在跟別隊的人聊天,就看見他一個人進到公會?!?/br> 人數(shù)稀少的女性冒險者難得碰了面,總會稍微閑聊幾句。 當(dāng)時她也是如此,正在跟其他隊伍的女生聊天,結(jié)果那個冒險者一如往常走了進來,站到委托告示板前面,他沉穩(wěn)的氣質(zhì)在公會當(dāng)中顯得特別醒目。 「你看,貴族小哥偶爾不是會一個人跑來嗎?」 「啊……有時候會看到他一個人在讀魔物圖鑒之類的。」 「對,就是那時候有人找他麻煩?!?/br> 和一刀組了隊伍,這就是找碴充分的理由了。所有人都料想到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當(dāng)時她也這么想。 「現(xiàn)在他懂得敷衍過去,但那時候應(yīng)該是第一次碰到吧,他一聽就傻了?!?/br> 『喂小哥,帶種敢不敢出來單挑啦?!?/br> 『帶種?』 「沒聽過這個字啊~~~」 「那也不奇怪!」 長槍手哈哈大笑,用清酒潤了潤干渴的喉嚨。 一看就知道對方氣質(zhì)高雅,不過他們也不覺得當(dāng)事人找碴的時候應(yīng)該慎選措辭,畢竟他們自己也與高雅二字無緣。 但他們對那些冒險者倒是有幾分同情,他們找碴選錯對象啦。 「看到貴族小哥還在等他們解釋,找碴的家伙也沒心情打架了吧,說句算了就垂頭喪氣走出去了?!?/br> 要是其他人這么說,他們一定會反嗆「你是瞧不起人喔!還裝死!」但是看到那張氣質(zhì)高貴的臉,冒險者也發(fā)現(xiàn)他是真的摸不清頭緒吧,周圍的冒險者也不同情被找麻煩的一方,反而對著找碴的人喃喃說句「節(jié)哀順變」。 「哎呀,這方面一刀會好好調(diào)教他吧?!?/br> 「那家伙不是會裝作沒看見?」 「最低限度還是會教的,這對他來說可是最高檔的待遇呢?!?/br> 「最近感覺一刀的態(tài)度有點像在看好戲?!?/br> 聽著伙伴們的對話,長槍手微微呼出一口帶著酒氣的氣息,嘴唇勾勒出愉悅的弧度,斜眼環(huán)視周遭一圈。 「還不知道被調(diào)教的是哪一邊哪?!?/br> 他緩緩低語,仰頭飲盡玻璃杯中的酒。 究竟是那個高潔的存在會先配合他們,還是不只一刀,王都所有的冒險者先跟著配合他? 「(或者該這么說吧,對那家伙而言,哪一邊比較輕松?)」 他在內(nèi)心拋出沒有對象的問句,準(zhǔn)備再點下一杯酒。正當(dāng)他回過頭,準(zhǔn)備尋找穿著白色圍裙的身影時…… 「好像有人成了當(dāng)紅話題呀?」 一開始映入眼簾的是一對雙劍。他抬起視線,看見一個人影一手端著麥酒,浮起討人喜歡的笑臉俯視著他。 這人他有印象,是偶爾中的偶爾會出現(xiàn)在公會的冒險者。那人朝他遞出那杯一口也沒碰過的麥酒,長槍手維持不加矯飾的態(tài)度,笑一笑接了過去。 「到公會就能見到那個人嗎?」 「沒辦法馬上見到,聽說他到商業(yè)國去了。」 「哦。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不會太久吧?」 雙劍士點了幾次頭,揮揮手便離開了。 長槍手將手上的麥酒端到嘴邊,喝了一口,冰得透涼的酒水流過喉嚨,十分暢快。 「情報販子現(xiàn)在全都忙著刺探貴族小哥的情報吧。」 「不管拿來威脅還是拿來賣,感覺都能大撈一票嘛。」 如果用稀松平常的傳聞就能換到一杯麥酒,想必此言不假。長槍手笑著傾了傾酒杯,將一旁剛剛開始的斗毆當(dāng)作下酒的小菜。 經(jīng)過一整天的觀光行程之后,利瑟爾和劫爾選擇在攤商廣場吃晚餐。 入夜之后,這個廣場熱絡(luò)的氣氛絲毫未減,黑暗的夜空下仍然燈火輝煌。隨處懸掛的燈光、地攤擺設(shè)商品的照明,擁擠的光源照得整座廣場燈火通明。 「畢竟之前沒有辦法好好參觀這座廣場嘛?!?/br> 「還不是某人害的?!?/br> 「你是說誰呀?」 利瑟爾他們走在擁擠的攤商與人潮之中。 藍天之下的攤商廣場十分壯觀,夜晚也別有一番氣氛,總覺得周遭人群的情緒也多了幾分高亢,與白天展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熱鬧風(fēng)情。 「啊,我想吃那個?!?/br> 「嗯?!?/br> 有個路邊攤正販賣不知名的小吃,現(xiàn)烤的厚片培根擺上起司,烤至融化,再搭配蔬菜,以薄薄的餅皮卷起來。二人走近那個攤位。 「記得排隊。」 「我知道。」 聽見劫爾揶揄的嗓音,利瑟爾也打趣地笑了。 二人剛相遇不久的時候,利瑟爾還以為排隊的人群只是「聚集在一起」,差點像平常一樣過去買東西。到了現(xiàn)在,他也懂得好好排隊了,利瑟爾排到第二個位置,望著培根在火焰烘烤下滴落油脂。 「再買些東西找個地方吃吧?!?/br> 「噴水池周遭如何呢?」 「階梯那邊比較沒人吧?!?/br> 「那我們就到那邊吃好了?!?/br> 趁著手上的晚餐還沒冷掉,利瑟爾他們走向階梯,一路上又買了些吃的。真不愧是商業(yè)國,各式各樣的料理令人目不暇給。 結(jié)果,二人各自選了愛吃的東西,所以晚餐內(nèi)容稍微偏向rou類料理,劫爾挑的全是rou。 「劫爾,每次都看到你在吃rou耶。」 「這是冒險者的基礎(chǔ)吧?!?/br> 「原來如此?!?/br> 劫爾隨便敷衍一句,利瑟爾聽了佩服地點點頭,他的常識就這樣逐漸扭曲。 抵達領(lǐng)主官邸前的階梯,二人并肩坐下,偶爾向往來兜售的小販添購酒水之類,眺望著攤商廣場的燈火,品嘗美味的晚餐。 明天到商業(yè)國的冒險者公會看看好了?他們邊吃東西,一邊如此閑聊。 1.唯人:指稱一般人類的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