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符合他說的那句“摔了一下”。

    ？？？

    王九發(fā)緩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自己平地摔了，他面皮劇烈抖動，撐著地面想站起來，然而這一跤摔得結(jié)實，這一撐愣是沒起來！

    “王總！”嬌軟的聲音，是那個蘇沉魚，王九發(fā)恨恨，她怎么不過來扶他！

    “王總。”又是一個聲音傳來，帶著淡淡的驚訝，是薄涼禾，“怎么摔了？”

    蘇沉魚這才慢悠悠走近，看著薄涼禾扶起王九發(fā)。

    王九發(fā)疼得齜牙咧嘴，咬著牙硬撐：“沒……事。”

    薄涼禾是見蘇沉魚一直沒回去，心中擔(dān)憂，于是出來尋她，見她面色無常，放下心來。

    蘇沉魚一聲不吭，乖乖跟著二人身后往回走，薄涼禾扶了幾步，王九發(fā)不想示弱，示意他不用扶，還特意扯了幾句，估計是想挽回面子。

    結(jié)果，失去薄涼禾攙扶的他，雙腳互相絆住，人再次地栽了下去。

    薄涼禾：“……”嘖，看著都疼。

    蘇沉魚小聲道：“王總剛才也是這么摔倒的，他可能醉得不清?！甭曇衾锖鴵?dān)憂。

    薄涼禾看了她一眼，失笑，這丫頭……王九發(fā)逼她喝酒的事這么快就忘了？這會兒反倒還擔(dān)心起他來。

    蘇沉魚注意到他這一眼，仿佛在說，你可長點心眼吧。

    她笑得更甜了。

    “王總，我讓人過來扶你去休息會兒。”薄涼禾語氣中含著淡淡的不明顯的笑意，王九發(fā)為難蘇沉魚時，可完全沒給他面子，見到對方連摔兩下，他沒有當(dāng)面直接嘲笑，已經(jīng)是涵養(yǎng)極高。

    王九發(fā)這一次摔得不輕，嘴角都磕破了。

    見狀，薄涼禾不等他說什么，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就有人過來攙扶起軟綿綿的王九發(fā)。

    等他們回到包廂，薄涼禾一句話帶過王九禾的情況，蘇沉魚重新坐回位置，眾位對她的態(tài)度熱情許多，隨后有人提議，讓蘇沉魚彈奏一曲，想聽聽現(xiàn)場版。

    蘇沉魚不好意思道：“可是……沒琴呀?！?/br>
    一位老總道：“這里還會缺古琴嗎？”

    果然，幾分鐘后，就有服務(wù)員推來古琴和桌案，幾下將場地布置出來，蘇沉魚信手坐下，面朝眾位圈內(nèi)大佬：“沉魚就獻丑了?！?/br>
    不管是什么身份的大佬，這個時候倒是大部分都有一樣的動作――好幾位拿出手機，打開視頻，對準(zhǔn)蘇沉魚錄制。

    錚――！

    琴音響。

    幾乎是瞬間，這些人心中的各種雜念不受控制地拋卻，所有心神盡皆沉浸在耳邊響起的泠泠琴音中。

    那音色空靈清越，令人心曠神怡，被酒精侵蝕的大腦在這一刻仿佛得到洗滌，變是無比清醒。

    著簡單衛(wèi)衣、干干凈凈的女孩獨坐在暖白的燈光下，素手撥琴，撥的似乎不是琴弦，而是心弦，纏繞在他們心念中的弦，令他們?nèi)缤M惑般地灼灼看著她。

    一曲終了，半晌沒有人吱聲，四周寂靜一片，他們的心神還沉浸在這場琴音的洗滌中。

    直到薄涼禾的掌聲響起，這才驚醒其他人。

    “好！太好了！”

    大佬們不吝夸獎，紛紛叫好，氣氛越來越火熱，幾位監(jiān)制更是明確要了蘇沉魚的微信，說是要找她合作。

    以柏淮之為首的三位導(dǎo)演倒是挺矜持，沒有說什么，不過那位柏大導(dǎo)演卻是忽然道：“陪我下一局，怎么樣？”

    他說的是棋。

    其他人興趣盎然地看著他倆。

    見蘇沉魚點頭，柏淮之問：“你會什么棋？”

    “圍棋?！?/br>
    頓時就有一位大佬道：“沉魚啊，柏導(dǎo)在圍棋上面，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曾經(jīng)還是職業(yè)隊的選手，如果沒進圈，說不定已經(jīng)進國家隊了，能和他來一局，輸了也不丟臉。”

    “淮之，你這個段位，別欺負人家小姑娘?！?/br>
    也有大佬壓蘇沉魚能贏的。

    “沉魚琴彈得這么棒，我倒覺得她的棋說不定也能給我們驚喜，淮之，你要是敗在小姑娘手里，這臉可就丟大了。”

    “沉魚，我話放在這里，你要是能贏了柏導(dǎo)，我家這個代言，非你莫屬?！币晃淮罄屑拥?，他家有一個著名高級品牌，以往的代言人都是圈內(nèi)一線，很難拿到。

    聞言，薄涼禾笑得像只狐貍：“楚總，這話大家伙兒可都聽到了，沉魚，加把勁兒，贏了柏導(dǎo)，不能讓楚總有食言的機會?！?/br>
    楚總大氣揮手，瞪他：“我說過的話，什么時候食言過？”

    蘇沉魚回想薄涼禾給她介紹的這位楚總的情況，以及對方說的那個高級品牌代言，代言費應(yīng)該不會少吧。

    這么看來，為了數(shù)量可觀的代言費，她得贏了這位柏大導(dǎo)演。

    柏淮之：“……”他臉上被胡子覆蓋，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他的眉梢卻是極為輕巧的挑了下――他在蘇沉魚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戰(zhàn)意。

    一瞬即逝。

    有點意思。

    他提出下一局也是被琴音影響，有幾分沖動在其中――到他這個段位，除了一些老棋友，實在難以找到可以博弈的對手。

    蘇沉魚帶給他久違的棋逢對手的感覺――雖然他們還沒開始。

    正式開始。

    為體現(xiàn)紳士，柏淮之讓蘇沉魚先落子。

    其他人圍著二人而站，或許他們不懂怎么下圍棋，但是看著棋盤上的布局，也能看個大概。

    他們在這里下棋，被扶到休息室的王九發(fā)好端端的又摔了兩次，等到他的助理過來報告時，看到自家老板鼻青臉腫的模樣，都呆住了。

    助理不敢細問，但他帶來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王九發(fā)被打的那段時間里，監(jiān)控顯示，根本沒有男人進入洗手間。

    “沒有？”王九發(fā)捂著流血的鼻子，不可置信。

    助理頭皮發(fā)麻：“按照您所說，最有可能動手的，是那位在洗手意扶您起來的男士。”

    王九發(fā)：“……”

    “那人在哪！”

    助理：“……已經(jīng)走了?！?/br>
    王九發(fā)喘著粗氣，仔細回想那人的臉，很普通的一張方臉，大概三十來歲。他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張臉，他和他有什么仇？

    而且……如果真的是那男的打的他，打完不跑，還扶他起來？

    王九發(fā)腦子嗡嗡的，助理觀察他的表情，小心翼翼提議：“要不，報警？”

    “報個屁的警！”王九發(fā)沒好氣，一想到吃的這個悶虧，他就氣不順，讓助理繼續(xù)去查，把那個男的揪出來。

    結(jié)果也是巧了，監(jiān)控里根本沒有那位男士，壓根找不到人！

    “……”王九發(fā)一口氣沒上來，生生把自己氣暈了過去。

    *

    包廂里鴉雀無聲，蘇沉魚和柏淮之面前的棋盤，棋子圍了一大半，他們已經(jīng)下了一個多小時，剛開始大佬們以為他們很快就會下完，最多不過半個小時。

    結(jié)果到現(xiàn)在都沒結(jié)束！

    有大佬嚷著趕緊結(jié)束，不管他們倆廝殺得有多厲害，他們在旁邊看久了，累得慌啊。

    柏淮之不為所動，他不動，蘇沉魚自然也不動。

    其他人大概也清楚柏淮之的性格，后面不催了，開始說蘇沉魚能和他下這么久，已經(jīng)算贏了，發(fā)現(xiàn)依舊沒用，眼見時間越來越晚，人上了年紀(jì)，哪里熬得住，有幾位大佬提前離場，留下一句“有結(jié)果了微信通知”走了。

    此時，包廂里加上下棋的兩位，還有兩人――薄涼禾和那位承諾蘇沉魚贏了柏淮之就給代言的楚總。

    楚總拉了把椅子坐下，看著前方廝殺的兩人，搖搖頭道：“哪怕蘇沉魚贏不了，這個代言，我也會給她。”

    薄涼禾喝了口水：“楚總，還沒到最后呢，你怎么就確定她贏不了？”

    “我雖然不會圍棋，但看得出，白棋快要被圍死了?！背偪戳怂谎?，心想那是你的人，你當(dāng)然要睜眼說瞎話。

    “我倒不這么認為，你看柏導(dǎo)眼神。”薄涼禾示意，那聲音悠然自得。

    楚總看過去――棋盤上，就目前情況來看，黑棋明顯占優(yōu)勢，幾乎把白棋圍得水泄不通，然而柏淮之的眉心卻是緊緊擰起，眼神銳利，不見絲毫即將贏下的喜悅和輕松。

    他像是陷入到某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反觀對面的蘇沉魚，安安靜靜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不過神態(tài)是放松的。

    她很認真。

    卻也很輕松。

    哪怕自己似乎無路可走，也依舊輕松，并不驚慌。

    楚總看了好一會兒，收回目光，由衷感嘆：“就沖這份心態(tài)，無人能及?！?/br>
    閱過大半輩子的人，估計都做不到她這份淡然。

    “楚總這么高看？”要說薄涼禾心中不高興，那是假的。

    他選擇的人，被眾多大佬認可，不僅僅代表蘇沉魚的優(yōu)秀，也代表他的眼光，比他們毒辣，早早看中蘇沉魚。

    “不高看不行啊?！背傂α似饋?，露出眼角的紋路，“這姑娘小小年紀(jì)，也不知道她家里什么人，才能把她培養(yǎng)成這般……”

    話沒說完，薄涼禾冷笑一聲。

    楚總：“？”

    便聽薄涼禾淡淡道：“她的優(yōu)秀，和她家人，毫無關(guān)系?！?/br>
    楚總上道的不再說了。

    終于，柏淮之落下他遲疑許久的一子，剛落下，就看到對面的女孩笑了，眼睛彎彎的如同一輪月牙，她軟軟地說：“柏導(dǎo)，您是不是給我放水了呀?！?/br>
    柏淮之：“？”

    “您這一子落下，我可就贏了哦。”蘇沉魚說。

    柏淮之下意識道：“不可能。”

    棋局之上，他已經(jīng)將她的路堵死，她已經(jīng)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