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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婭微微欠身,邁著步子走開,幾人的目光不舍地黏著她凹凸有致的背影,而她的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來。 愛蘭說過,那個跟隨艾麗進入小診所的不明身份的跟蹤者……膝蓋有舊傷。 * 舞廳里人聲鼎沸。 貝拉米穿過人群,敞亮而又不過于刺眼的燈光鋪灑下來,喝得有點上頭的同事們都開始玩鬧起來,大多年紀都不算太大,玩著玩著就沒了分寸,勾肩搭背地聚在沙發(fā)上碰杯。 “過會兒把抽獎和表彰一并安排了,”程維囑咐身邊的人,“不要鬧得太遲。” “是?!迸赃叺娜送讼?。 程維端著酒杯回頭,看到人群旁邊靜靜站著的貝拉米,莞爾一笑:“你在等我么?” “嗯?!必惱鬃呱锨皝恚拔矣性捪牒统滔壬f?!?/br> “來,”程維將酒杯放在身邊機器人頭頂?shù)耐斜P上,像挽女兒一般挽起她的手,“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br> 程維穿過人群,把她帶到了西面的陽臺上,雖然是地下一層,但是陽臺一直打通到地表,一塊完整的玻璃鑲嵌在高高的陽臺頂部,抬頭便能看到帕瑟菲巨大的貝殼形建筑,以及晴朗的夜空。 程維松了松領(lǐng)口,胳膊輕輕搭在欄桿上,陽臺三面是宛如水族館般的大型幕墻,繽紛的熱帶魚在水里成群結(jié)隊的游動。 身后是金碧輝煌的舞廳,身前是海底般的寂靜,月光穿下來,投到地下,淺藍色的水紋在大理石地面上蕩漾。 程維看著緩緩蠕動的粉紅色珊瑚,笑了笑,“你喜歡大海么?” “喜歡。”貝拉米說。 “我也是,”程維望著海水深處,“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到海邊玩,我希望下輩子可以做一條魚,一條只有七秒記憶的魚?!?/br> “魚的記憶并不是只有七秒,”貝拉米頓了頓,“很多魚的記憶和陸地生物不相上下,長達幾個月,甚至幾年?!?/br> “是啊,于是魚也能記得痛苦了?!背叹S說,“所以我寧愿相信它們只有七秒的記憶,那樣無論怎樣悲傷的事情,都只會后悔七秒?!?/br> “程先生,你見過這枚戒指么?”貝拉米切入正題,伸手進口袋,掏出一枚銀色的羽翼戒指。 程維接過來,對著天上的月光,細細品鑒一番,贊嘆道,“真是很美的戒指?!?/br> 貝拉米冷冷道:“您應(yīng)該不是單純喜歡而已……您曾經(jīng)想買過吧?” 那個跟隨艾麗進入愛蘭的診所的,衣著高檔的人,借口要買戒指從而得知艾麗會29日再度前來取貨的人。 程維笑笑:“你看,這個戒指內(nèi)側(cè)刻有E,是為別人訂做的戒指,我又怎么會想買呢?” 貝拉米無聲地看著他,最后緩緩開口:“我是來跟您說路骨最終停機的經(jīng)過。” “你是想說他是怎么死的么?”程維轉(zhuǎn)過身看著巨型魚缸,一串魚群呈錐子型向上涌過,又飛快地旋轉(zhuǎn)呈螺旋狀。 “是的,”貝拉米頓了頓,改口道,“他選擇從巴別塔上跳下去自殺,并且到死都沒有說出誰是兇手?!?/br> “那真是遺憾,”程維淡淡地笑,“你對此怎么看?” “我不認為路骨會和任何一個人類合作,”貝拉米抬頭看著他,一只大蝙蝠魚從側(cè)面滑過,緩緩拍打兩翼,于是陰影逐漸向上覆蓋了她的身子和臉。 “它憎恨人類,但它同時也知道兇手是誰,它尚未退休時,生活范圍局限在工業(yè)區(qū)和蜂巢兩點一線,而能讓他切割尸體的安全環(huán)境,只有工業(yè)區(qū)內(nèi)而已?!?/br> “哦?”程維微微吃驚道,“所以路骨是在我廠里公然切割尸體的?” “我們認為就在成品室中。”貝拉米說。 “真是不可思議?!背叹S聳聳肩,“你知道流水線全線都完全封閉,沒有監(jiān)控,所以就算是我……” “我們在成品室參觀的時候,您說過,‘如果有還在成長中的仿生人,我也不能帶你們進入’”貝拉米原封不動地復(fù)述了一遍, “如果普通的表述,應(yīng)該是誰都不能進入才對,而你偏偏說的是你不能帶我們進入……是不是意味著,你自己是可以進入的?” “我是總負責人,”程維笑笑,微微瞇起眼,“自然有別人沒有的權(quán)限。” “路骨說過,他見到艾麗和溫酒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沒有頭了,”貝拉米低聲道,“所以我猜想,他當時只是無意中闖進了兇手丟棄殘骸的地方,沒有參與到謀殺的部分,而他自己并沒有真的見到兇手本人?!?/br> “不錯的猜想。”程維點頭。 “你不覺得奇怪么?”貝拉米身后的陽臺門突然緩緩合攏,空間密閉,氣溫仿佛憑空下降,“沒有見到兇手,卻知道兇手是誰……” “只有一個可能,”貝拉米一字一頓,“那就是這個地方…… “只有兇手和路骨能進入?!?/br> 空氣安靜下來,程維和貝拉米沉默地對視,周遭只有嘩嘩的水流聲。 “聽起來我很有嫌疑?!背叹S不緊不慢道,波紋投影在臉上,他的呼吸聲和水波一樣平穩(wěn)安然。 “您覺得呢?”貝拉米靜靜地反問。 “不錯的推理,不過有很多都建立在你的猜想上,”程維說,“例如路骨可能真的見到了兇手,例如分尸的場所是兇手提供的,例如路骨為了誤導(dǎo)你,故意撒了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