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工作室那邊有點事情?！薄澳慊厣畛橇耍俊?/br>
    “嗯。”

    “原來你回去了。我以為……”

    席樾低頭看她，疑惑的神色，等她把這句說話。

    她卻搖搖頭，笑說，“沒什么?！?/br>
    黃希言想說，她以為，席樾寄來那尊雕塑，是要跟她把一切都交割清楚的意思。

    現(xiàn)在才知道，可能是搬家，不方便攜帶。

    又一陣沉默，席樾看著黃希言一只手抓著斜挎包的帶子，走路時發(fā)尾蕩一下，隱約露出白皙后頸。呼吸時，一團薄薄的白氣，又一下被冷風吹散。

    他們之間，缺失一個秋天，再見面有恍惚的失真感。

    席樾出聲：“你之前說，在準備校招?！?/br>
    “哦，我已經(jīng)找到工作啦，在南城，一個自媒體工作室。”黃希言笑說。

    “定了嗎？”

    “簽過三方協(xié)議了，基本算是定了吧，有更好的去處再另說。已經(jīng)在那邊實習了，工作氛圍我還挺喜歡的?！?/br>
    席樾點頭，臉上寫著“那就好”。

    黃希言問他：“你呢？恢復正常工作了嗎？還回老家嗎？”

    “接了一個項目。暫時不會回去?！?/br>
    “我倒是可能要再去一趟。”

    席樾看她，一瞬間目光沉靜兩分，“……因為何霄？”

    黃希言笑著搖頭，“實習的報社，有個關系很好的同事生寶寶了，去看一下。”

    臨近大部分學校宿舍關門的時間，路上好多匆忙回校的學生。

    他們兩個，是不緊不慢地，一路走過路燈和樹影的交錯。偶爾腳踩上地面枯黃的梧桐葉，脆裂的一聲響。

    黃希言恍惚回神的時候，已經(jīng)到學校門口了。

    校門外一家便利店，她轉過頭笑說，“我去買一點明天的早餐?！?/br>
    推開門，撲出里面溫暖干凈的空氣。

    白而明亮的燈光，黃希言再悄悄看一眼席樾，他好像，比夏天長“胖”了一點。

    用“胖”這個詞不準確，因為他之前過分清瘦，現(xiàn)在這樣看起來健康很多。當然，他遠可以再“胖”一點。

    便利店應季地上架了一些熱飲，黃希言拿了兩個小瓶裝的大麥茶，挑了面包和一瓶純牛奶，一起去結賬。

    走出店外，黃希言順手就將一瓶茶遞給席樾。

    席樾接過的時候，她隱約看見，他的右手食指上多出來一個刺青。他擰開喝了一口，瓶子拿在手里，右手抄進衣服口袋，沒給她仔細看的機會。

    黃希言說：“送到這里就可以了。”

    “送你到樓下?！?/br>
    黃希言目光低垂，假意去開大麥茶的蓋子，轉身往校門口方向走。

    臨近宿舍關門，路上只剩下從圖書館匆匆往回趕的學生，和抓緊每一秒鐘膩歪的情侶。

    從美食街過來的這一路，始終沉默居多。

    他們的對話，像水面上的浮冰和浮冰相觸。

    真正想說的話，都在水下。

    黃希言聽見席樾出聲：“能幫我一個忙嗎?！?/br>
    “嗯？”

    “回深城的時候，東西很多，沒有全部打包。漏了兩本速寫，能不能到時候，幫我?guī)Щ貋怼！?/br>
    “好啊?！秉S希言笑說。

    心里遠遠沒有臉上平靜，因為聽出來。

    如果真的那么緊需，可以拜托張阿姨寄，經(jīng)她倒手再寄快遞，反而麻煩吧。

    等又一陣的沉默結束，黃希言再抬頭的時候，樹影遮蔽下的宿舍樓，已經(jīng)近在咫尺。

    黃希言走到樓前的臺階前，停下腳步，轉身對席樾笑說：“到了?！?/br>
    席樾點頭。

    “那祝你明天一路順風?！?/br>
    “嗯。你進去吧，早點休息。”

    “你回去注意安全?！?/br>
    席樾再點一下頭。

    黃希言退著上了兩步臺階，剛將轉身的時候，席樾又喊她：“希言?！?/br>
    黃希言停步轉身。

    當下，席樾和高兩級臺階的她目光平視，她因此看見他，迎著舍樓門口的燈而站，他身上有種寒疏的寂寥，眼睛是清亮的，“其實，我跟蔣滬生早就散席了，我從賓館過去的?！?/br>
    黃希言愣著。

    為什么，分別的時候，一句話就把她心情一下子搞得亂七八糟。

    背后宿管阿姨在催促，“趕緊進！要關門了！”

    黃希言心頭慌一下，轉身就往里走，待走到了樓里，才反應過來地回頭。

    席樾還站在原地，空曠的空地前，昏黃燈下。

    好像就是在等她回頭，他向她揮了一下手，退后一步，轉身走了。

    長長的影子在他的身前，他走過去像在追逐它。

    第26章 (昭彰的心思...)

    黃希言進門后, 先將箱子攤開，拿出給趙露璐的小寶寶買的各種禮物。

    從衣服到玩具到零食，林林總總, 鋪了一地。

    趙露璐笑說：“你是把超市都給搬來了。”

    “不知道寶寶喜歡什么，就都買了一點。”

    “考慮得真周到，也長遠，”趙露璐笑說, “她才多大點,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用得上這些?！?/br>
    “那先保存起來?！?/br>
    “你看我這屋里還有地方放嗎？”趙露璐給她看墻根處堆的大包小包的禮品袋。

    黃希言趁周末過來的, 只留宿一夜。

    趙露璐很想讓她住在自己家里，但現(xiàn)在她家除了父母, 還有一個育兒嫂, 實在騰不出來床位, 又不可能讓黃希言睡沙發(fā)。

    黃希言料到這點，已經(jīng)提前給自己訂好了賓館，讓趙露璐不要cao心。

    吃過午飯，給寶寶也喂過奶, 趙露璐閑下來, 跟她去書房聊天。

    他們家的書房，是陽臺隔出來的, 視野很好。屋里燒著地暖, 冬天也不會冷。

    交代過近況，趙露璐不免會問到她最近跟“鄰居”怎樣了。

    “還有接觸。但是，應該不會有什么進展?！?/br>
    “你上回可是說過，這回見面會告訴我為什么的?！?/br>
    黃希言手邊一杯茶, 裊裊的熱氣，她拿手去團, 低頭笑一笑。

    還是決定信守諾言，“……因為他是我jiejie的前男友?！?/br>
    趙露璐露出“吃瓜”表情，“剛分的那種？”

    “初戀那種?！?/br>
    “那我還是勸你放棄吧?！?/br>
    黃希言笑說：“你上回還說，只有不能原諒的錯，沒有不能去愛的人。”

    “我是比較重視親情的人。如果當時我爸媽反對我現(xiàn)在的老公，我可能也不會堅持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男人這種東西，真那么有無可替代性，我覺得也不是?！?/br>
    “但是，我覺得他是不一樣的。和其他人不一樣。而且……我們家和你家的情況，也不大一樣。”

    趙露璐聳聳肩，“你看，你不是已經(jīng)有主意了嗎？”

    黃希言怔然。

    “可能不貼切，你隨便一聽。我生孩子前，千怕萬怕的，覺得自己遠遠沒有做好準備去背負另外一條生命。但真的懷上了好像也就那樣，很平常地就過來了。你跟你鄰居的感情，還沒到搞出一條人命那么沉重吧。真的喜歡那就沖吧?，F(xiàn)在后悔和將來后悔，我會選后者，因為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br>
    黃希言笑說：“……我只覺得你的比喻聽起來很不對勁?！?/br>
    -

    晚上吃過飯，黃希言離開趙露璐家，把給鄭老師的禮物留下，委托她轉交。

    去找張姐拿鑰匙，先經(jīng)過了何霄家的超市，但進去一問，何霄不在，何父說他在補課。

    黃希言就把給他準備的一份禮物留了下來。

    茶館里，張姐等候多時了。

    冬天天冷，門窗密閉，里頭煙熏火燎的，氣味很不好聞。

    張姐帶她去后面的房間，笑說：“沒想到你還會過來。你該提前通知我呢，我還可以請你吃頓飯?！?/br>
    “以后有機會的?！秉S希言笑說。

    “那你看看，是你自己上去找，還是我陪你去一趟。席樾東西多，搬走之前還留了好些在屋里，我也不知道他速寫本具體放哪兒了?！?/br>
    “沒關系，我自己上去找就行，找不到我打電話問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