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抱拳。“兩個時辰前?！?/br>
    已經(jīng)過去兩個時辰了？怎么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傳回來，近來燕軍頻頻異動，宋鳳林不敢怠慢。

    “備馬！”

    此時的周樹口外，劉湛和曹壯正帶著五千騎兵與燕軍鐵騎周旋，燕軍來的是主力精銳卻沒打算硬碰硬，而是跟楚軍騎兵玩敵進我退這一套。

    下山前劉湛已經(jīng)在周樹口峽谷上埋伏了弓箭手，本想著不敵時可以撤回通天關，怎想竟一直周旋到了傍晚。

    眼看太陽就要下山，燕軍鐵騎分明可以一戰(zhàn)卻主動退走，劉湛也有自知之明沒有追擊帶著騎兵返回通天關。

    回到通天關曹壯下馬摘了頭盔大罵?！皻馑览献恿?，圍不住追不上，這些燕兵滑不溜秋真惡心透頂！”

    姜長林也罵?！傲镏覀兯Ａ艘惶?，這是耍猴了吧?！?/br>
    劉湛摘下頭盔，立即有士兵接過，他給曹壯姜長林一人甩了一鞭子，兩人立即住了嘴。

    鞭子打在鎧甲上根本沒感覺，但兩人立即臉色一肅立正站好。

    “沒看出來？”劉湛森冷的掃視兩人。

    “燕人這是在試探評估你們的實力，好比他們是考官，通過這場溜猴來給你們打分，看看是要出兵兩萬還是出兵三五萬能拿下你們?！?/br>
    劉湛說罷又一人給了一鞭子?！跋氯デ妩c傷亡，晚些時候到我書房來。”

    說完劉湛回頭朝小院走去，沒走兩步便看到了從小院出來的宋鳳林。

    “進去說?！眲⒄棵加钌铈i。

    宋鳳林點了點頭。

    回到院里士兵給劉湛卸甲，卸了甲才看到里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李阿三機靈的去打了兩桶水來，劉湛直接扒了上衣澆在身上澆了個透心涼，也終于讓心里翻滾的怒火平息了一些。

    李阿三遞來手帕，劉湛擦了把臉又隨便把身上的水擦了擦便進屋去。

    宋鳳林煮了茶，屋里一室茶香，最終劉湛心底那暴怒的火焰沒有爆發(fā)出來。

    “把褲子換了，仔細著涼?！彼硒P林示意椅子上放了干凈的衣裳。

    劉湛大咧咧的當著宋鳳林的面遛鳥換衣，套了褲子上衣也不好好穿，隨便套了敞著胸膛坐過來。

    “阿三，上酒菜。”劉湛心情煩躁時習慣吃一頓。

    李阿三很快端來了一大盤鹵rou還有兩瓶小酒，劉湛大口大口的吃rou，酒卻沒碰反而灌了兩碗茶。

    曉是心里舒服一些了，劉湛眼里的殺氣才逐漸褪下。

    “燕軍此次怕是要動真格了?！眲⒄磕氐?。

    宋鳳林語調(diào)平緩。“傳聞燕太子在去年入冬平息了叛亂并順利繼位，今年燕軍立即異動頻頻，想來傳聞是真的?！?/br>
    “我不懼他來，想要攻陷通天關大不了玉石俱焚，但是?！眲⒄课站o了拳頭。“今日一戰(zhàn)，實乃莫大羞辱！”

    這三年來，齊云軍與燕軍隔三差五便有摩擦，劉湛也會刻意讓麾下騎兵下山與燕軍周旋，從而磨礪自身。

    然則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令劉湛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圍而不攻，追而不殺，他們在試探我，看看我有沒有與之抗衡的實力，然而我們騎兵……我絞盡腦汁反擊竟然都奈何不了燕軍鐵騎！”

    這一戰(zhàn)，劉湛深刻的感受到了燕軍精銳的真正實力！

    往年與燕軍對戰(zhàn)來的都是二三流的士兵騎兵，如今燕太子登基大事已定便派出精銳試探劉湛虛實，想必主戰(zhàn)的將領也換了，否則怎會特意試探。

    宋鳳林聽得眉宇深鎖。

    劉湛憂慮道：“北軍守不住給陽關，一旦燕軍大舉南下，給陽關一丟晉陽城根本守不住，我們?nèi)绻槐M快找到克敵之法，齊云山又能守住多久？”

    其實早在三年前劉湛就已經(jīng)在尋找克制燕軍鐵騎的方法，他重金收購燕馬改良鎧甲研制武器無有一刻懈怠。

    今日劉湛率領的五千騎兵已經(jīng)是齊云軍目前最精銳的騎兵了，然而燕軍鐵騎確實厲害，連戰(zhàn)馬都披了重甲，騎兵手持重刀，只要被近身幾乎無一活口。

    劉湛也曾經(jīng)模仿燕軍鐵騎裝備重甲重刀，同樣的裝備同樣的負重，但是他們的馬跑不快也跑不久。

    哪怕同是燕馬也有良莠之分，由于齊云山上沒有跑馬的圍場，戰(zhàn)馬都圈養(yǎng)著，圈得久了就像人一樣漸漸退化。

    這些年劉湛也想過改良馬種，然而好的種馬難尋，互市買回來的燕馬各有各的問題，有些甚至還帶了戰(zhàn)傷。

    改良戰(zhàn)馬品種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劉湛便只能從別的地方著手，他們不能走重甲的路線，那么就只能尋找破重甲的武器。

    如今劉湛麾下騎兵已經(jīng)全員配備長槍，燕軍鐵騎用的是重劍屬于短武，長槍雖然攻擊距離比重劍遠，但威力不夠。

    燕軍重劍能將人攔腰折斷！

    “我們的長槍依舊奈何不了燕軍重甲，像大壯和大虎那樣的大力士方有一搏之力，普通力士無法將燕軍重甲扎個對穿?！?/br>
    劉湛站起來取過一旁的長槍，比劃部位給宋鳳林示意。“槍頭扎入寸許只能傷人，大概到這個位置，頂多只能讓燕人多出點血。”

    燕軍重甲堅固，已經(jīng)有幾分鋼的質(zhì)感，老燕王正是改進了冶煉技術成立燕軍鐵騎這才稱霸北疆。

    齊云軍騎兵對上燕軍鐵騎，不僅僅是戰(zhàn)馬不足，武器無法克敵制勝，就等于用三條命才能換燕軍鐵騎一條命。

    騎兵何其珍貴，劉湛怎么耗得起。

    “我們的冶煉技術還是落后了?！彼硒P林蹙眉輕嘆?！拔以倥扇送獬鰧ふ依翔F匠，不管是擄是請。”

    為今之計也只能廣撒網(wǎng)尋找人才。

    “尋找煤有消息了嗎？”劉湛想起這事。

    爐火的溫度越高鍛造出來的鐵才會越堅韌，當今天下都只用炭火煉鐵，劉湛早就考慮過溫度的問題，奈何改良了幾次風箱依然達不到預期。

    宋鳳林甚至想過是不是鐵礦石不夠優(yōu)質(zhì)，他從鮮卑人手里買來燕礦實驗，依舊沒有任何改善。

    直到去年劉湛忽然福至心靈想到一個問題，就是冶煉的溫度。

    劉湛提出找煤，宋鳳林也只能按照他的描述命商隊每過一處便打聽，可有這種能燒起來的黑色石頭。

    宋鳳林頷首?！皠⒊蓙硇耪f是尋到一種叫火石的黑色石頭，看日子應該快送回來了。”

    但愿這次不會出錯，劉湛心中迫切。

    唯有改良了冶煉技術，他心中許多設想方能實現(xiàn)。

    僅僅是改良槍頭還不夠，這三年劉湛一直在研究唐初盛行的斬馬刀，只是屢試屢敗。

    當天兩人宿在通天關，第二天中午有斥候來報，燕軍鐵騎又在山下跑馬。

    “不出！”劉湛氣得青筋直冒。

    午時一過，有親衛(wèi)慌忙入內(nèi)?！胺A告將軍！宋先生！劉行首帶回來的石頭果然燒起來了！只是……”

    親衛(wèi)話還沒說完劉湛已經(jīng)奪門而出?！傍P林，我先走一步?！?/br>
    “那個，將軍！鎮(zhèn)里都是煙啊！”親衛(wèi)沖劉湛的背影喊。

    “怎么回事？”宋鳳林問。

    那親衛(wèi)一臉難以描述的表情?！澳腔鹗_實一點就著，但是小小一顆竟能冒出濃煙，味道還嗆人之極。”

    兵工坊的負責人嘗試用火石開爐，結果濃黑如墨的煙霧噴涌而出，片刻間蒼云鎮(zhèn)所在的整片山谷都彌漫著嗆人的味道。

    劉湛才踏出棧道便聞到了這種熟悉的氣味，他仰天長笑?！皼]錯，就是這種石頭！”

    來到兵工坊味道就更濃烈了，咳嗽的聲音此起彼伏，個個熏得是眼淚直冒。

    “先熄火，爐子和煙囪都要改造才能用?！眲⒄恳粊肀阆铝睢！霸谏焦韧獾拿芰至硗忾_辟一處做兵工坊，曹鳴，你來督辦！”

    建造兵工坊很簡單，都是泥土糊的煙囪和爐子，再搭個木頭房子遮風擋雨，從兵營里抽人去建造，兩天就能建成。

    三日之后，密林深處的新兵工坊重新開爐。

    伸出樹頂?shù)母叽鬅焽杳爸窈诘臐鉄?，因在下風口，濃煙沒有飄蕩回蒼云鎮(zhèn)。

    劉湛上輩子書讀得不多，不懂物理也不懂化學，自知沒能力研制火藥做槍支大炮，因此一門心思的強化材質(zhì)，決定要研制出當今天下最強的冷兵器。

    只要爐溫達到一千五百度以上，生鐵在溫度達到的情況下百煉能成鋼。

    在這個還沒有鋼的時代，他若能研制出一把鋼制的武器！

    自劉成帶回火石，劉湛便泡在了兵工坊，吃住都在匠人一起，轉(zhuǎn)眼就過去了半個月。

    “將軍還在兵工坊？”宋鳳林也有些坐不住了。

    張小滿回話道：“昨天劉成又拉回來好幾車火石，將軍下令命劉成源源不斷采買火石，說是有眉目了?！?/br>
    “我去瞧瞧。”宋鳳林到底是放心不下。

    從蒼云鎮(zhèn)往西開了一條簡易的棧道直通山谷外的兵工坊，原本的密林平出了很大一塊空地，十余座熔煉坊分布其中。

    劉湛一身簡便的黑衣，長袍下擺別在腰間，掄著大錘跟匠人一同鍛鐵。

    雖然滿頭是汗?jié)M身是灰，但是劉湛那幽深的雙目里都是熠熠火光。

    “不錯，這個程度應該可以了?！眲⒄客Ｏ?，立即有匠人接過他手中鐵錘。

    一旁的匠頭更是神情振奮?！皩④姡仙砘畹狡呤司蜎]見過這樣色澤的鐵，此番一定能成?！?/br>
    宋鳳林才踏入空地便看到了一旁架子上的殘次品，一種刀刃極長刀柄也極長的武器。

    說它是刀，但它雙面開刃，說它是槍，但它刃口像刀那樣長。

    “這是？”宋鳳林疑惑側(cè)目。

    “將軍說是陌刀?！庇杏H衛(wèi)立即答。

    聽到親衛(wèi)通傳宋鳳林來了，劉湛大步踏出作坊，又怕臟了宋先生沿路拍身上的灰。

    “用午飯了嗎？”劉湛滿面笑意。

    “還沒，我?guī)Я艘恍┚撇伺c你一同小酌。”宋鳳林清清冷冷，一身白衣儒服，確實與這灰突突的地方不合。

    “去我屋里。”劉湛拉上他的手。

    這些日子劉湛便是住在臨時搭建的木屋里，一張木板床，一張八仙桌便沒有旁的東西。

    親衛(wèi)擺上飯菜便安靜退下。

    劉湛扒了衣服想換上一套干凈的，結果脫了衣服就不想穿了，一把抱住宋鳳林就往床上帶。

    木板床晃起來咯吱咯吱的響，偏偏木屋還不隔音。

    “等等，外面都是人！”宋鳳林滿臉紅得滴血。

    劉湛立即抬頭沖屋外大喊?！岸颊具h點，本將軍要跟宋先生議事，任何人不得靠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