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秀英進入安寧治療階段。

    唐碧澤推了不少工作，有時間就去醫(yī)院，陪伴母親度過最后的時光。

    黎秀英的臟器開始衰竭，一切侵入x治療都已經(jīng)停止，只做鎮(zhèn)痛。雖然精神狀態(tài)急轉(zhuǎn)直下，但是安寧治療的方式還是b從前溫和一些，身體沒那么痛苦的她也不再總是對女兒吐出鳩毒一樣的話語。

    母女兩人的關系在走到盡頭的時候終于趨于平緩。

    這天，艷光很好，黎秀英讓女兒推自己下樓曬太艷。

    “我好像很久都沒有開心過了?！崩栊阌⑼妫骸拔夷X子還清楚，沒有傻到讓你原諒我。我自己過得辛苦，也不想讓自己唯一的骨揉好過。我……你就是把我丟在這里讓我自生自滅……”

    “媽?！碧票虧捎行┎桓吲d地打斷。

    “好啦，不說這些你不愛聽的。我就是想告訴你，這段時間我反而覺得輕松起來。”

    唐碧澤沉默地聽，不知道怎么面對這樣溫和的時刻，她對此感到陌生。

    她望著母親。此時，眼中人的眸子里盛滿溫柔的湖水。她想起來，眼前枯縮在輪椅上的被病痛折磨得幾乎不成形的，曾經(jīng)也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呀。

    她半蹲下來，幫母親把外套攏了攏。

    黎秀英撫上女兒的面龐：“我看得出來那幾個人跟你的關系。他們一個個來的時候都忙前忙后，待我都這樣好，對你應該更上心吧?！?/br>
    “嗯?！?/br>
    “我也不問其他的。就想知道，他們都是心地好的人嗎？”

    “都是?！?/br>
    “那就好。你這么大個人了，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我走了以后，你就一個親人都沒有啦，要好好地過。”

    唐碧澤鼻子一酸，偷偷背過身，揉了揉眼睛。

    兩人罕見地聊了一些輕松的話題，直到日落才回病房。

    黎秀英當晚就走了，走得很安靜。

    常潤琪是最先收到消息的。他趕到醫(yī)院的時候見到唐碧澤正拿著幾張表格在填。

    有太多事情要辦了。死亡登記，申請火葬，骨灰處理，成堆的后續(xù)事宜等著她。

    常潤琪的腳步很輕，還沒停下的時候唐碧澤就抬起了頭。

    沙沙的寫字聲停了下來，他們在冷白的燈光下對視。

    “現(xiàn)在這么晚了，把表填好了也沒人受理。歇一會吧。”

    常潤琪在唐碧澤身邊坐下，她感到周身暖了起來。

    “不累。上一次做類似事情的時候還是兩年前，那時候沒人陪著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一個人高定的。這次好多了，有心理準備，不像上次一樣手足無措。”

    常潤琪知道她說的是林銘之出意外的時候，心疼地把她摟到懷里。唐碧澤嗅著那gu讓她感到熟悉又安心的雪松味，先前還覺得有些虛浮，現(xiàn)在慢慢落回到地上。

    天亮后，辦好了死亡登記手續(xù)，就要做“院出”了。

    所謂“院出”，就是在一個小房間進行簡單的送別儀式，之后死者的遺體會被送去火葬或者土葬。這是給希望一切從簡，不再舉行葬禮的人準備的。她們并無還在往來的親友，在這醫(yī)院的惜別間里做的便是最后的道別了。

    唐碧澤平靜地送走了母親，從此她在世上再無血親。

    頭七的時候，四個男人隨唐碧澤一起來到墓地。祭奠用的香燭酒食一一擺好，青煙熏得人眼疼。

    “媽，你這一生的重心都系在我身上。拿著錢快些上路吧，下一次轉(zhuǎn)生多為自己活?！碧票虧赡弥惆萘藥装荩K于崩不住，慟哭起來。

    出墓園的時候，他們五人在門口處停下。除了唐碧澤是被常潤琪接過來的以外，都開著各自的車，可這時兀自散了好像又有些怪異。

    唐碧澤開了口：“找個地方大家一起吃頓便飯吧。我知道有些事情早晚要說清楚。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不管怎樣都沒戳破，久了肯定會變成刺。現(xiàn)在既然碰了面，就別錯過這個機會了?！?/br>
    四人點頭同意。χyūsんūщū㈥.￠δм（xyushuwu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