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沒……”李小寶想要后退，卻被佘三娘緊扣著衣領(lǐng)，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只手伸過來，按在佘三娘手上，一個聲音平靜地道：“你若要別人不怕你，就別做出駭人的樣子來?！?/br>
    佘三娘回頭，正對上玉玲瓏美麗而堅定的眸子。

    她怔了怔，倏然變色：“你……是你？玉生煙？”

    “是我。”玉玲瓏淡淡地道，“沒想到你還認得我?！?/br>
    佘三娘臉上的肌rou抽搐了一下，突然爆出一陣狂笑：“我當(dāng)然認得你！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你！”她終于伸出她的左手，那只手，已經(jīng)齊腕斷去。她的臉孔因為仇恨而變得扭曲，聲音尖利得幾乎要刺破屋頂：“八年前，就是你與蕭疏葉，你們聯(lián)手攻上蛇首山，廢了我大哥、二哥的武功，斬斷我的左手！這仇恨，我一刻也沒有忘記！”

    她的聲音本來沙啞，現(xiàn)在拔高了，聽起來宛如夜梟的啼鳴，十分難聽。

    蕭疏雨與顧清夜已經(jīng)走進來，戒備地盯著佘三娘。

    佘三娘似乎完全沒有看見他們，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玉玲瓏：“沒想到，玉家小姐玉生煙，竟然躲在這鄉(xiāng)野客棧里！你當(dāng)初的威風(fēng)呢？你當(dāng)初的榮光呢？”

    玉玲瓏道：“我從來沒有威風(fēng)或榮光，我只是活得坦蕩。佘三娘，你既已來到我的客棧，見到了我，你打算報仇么？”

    佘三娘臉上陣青陣白，半晌咬牙道：“我今天是為風(fēng)先生而來，不與你算賬。但遲早有一天，我會找你與蕭疏葉報仇的！”

    玉玲瓏微微一笑：“好。既然這樣，風(fēng)先生就在樓上天字三號。你可以上去，自己選一間客房住下。小六子。”她揚聲叫柳小六，柳小六聞聲而來，“你送這位客人上樓?！?/br>
    佘三娘又狠狠盯了玉玲瓏一眼，隨柳小六上去了。

    蕭疏雨輕輕叫：“玉姐?！?/br>
    玉玲瓏道：“沒事。我雖然淡出江湖八年，可卻依然是當(dāng)年的玉生煙?！?/br>
    蕭疏雨欣慰地笑了，顧清夜也不禁微笑。他記得在河陽山上，玉玲瓏曾經(jīng)說過：“玉生煙已經(jīng)死了。”可此刻，她終于承認自己還是玉生煙。

    只是，玉生煙的眼里暗藏著擔(dān)憂。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這“竹葉青”佘三娘來到店里，恐怕又會生出一場是非來。

    顧清夜卻道：“這佘三娘倒不笨?！?/br>
    蕭疏雨道：“顧兄什么意思？”

    顧清夜道：“她方才肯定暗自衡量過，客棧有你我和玉姑娘三人，她不是我們的對手，所以才沒有輕易動手?！彼麚Q了稱呼，不再叫“玉老板”，而叫“玉姑娘”。

    玉生煙道：“但愿如此?！?/br>
    “玉姐，”蕭疏雨道，“今天是顧兄的生辰，晚上我們替他慶賀一下吧?！?/br>
    “這么巧？”玉生煙看看他，又看看顧清夜，“好呀，我叫老余燒幾個京城的菜?！?/br>
    就在這時，李小寶道：“老板，那個衙役又來了?！?/br>
    眾人回頭去看，原來是鳳縣衙役方飛。

    “你怎么又來了？”蕭疏雨問道。

    方飛臉色沉重，悻悻地道：“那個苗女逃跑了！”

    第20章 如沐春風(fēng)

    “怎么回事？”顧清夜脫口問道。

    方飛看了他一眼。玉生煙發(fā)現(xiàn)，她的眼里有一絲愧疚，那種愧疚，像是下屬做錯了事，面對上司時的感覺。她心中頓生疑竇。

    當(dāng)然，玉生煙早已看出，這方飛是位女子。不過，在她心目中，女人擔(dān)當(dāng)任何重任都不足為奇。

    江湖中有太多叱咤風(fēng)云的女子，官府中又為何不能有？

    蕭疏雨也在看著方飛，他越發(fā)覺得這女子有趣?！胺焦媚?，發(fā)生了什么？”他問。

    方飛瞪他一眼。顧清夜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周圍沒有旁人，方飛道：“我們押著朵兒回衙。唐大人，哦，就是鳳縣縣令唐允平將狄捕頭與我叫進書房，詢問案件詳情。朵兒與賈金堂的兩名下人在公堂上待審。誰知，我們話還沒講完，就有衙役奔進來，驚慌失色地道：‘女犯人跑了！’”

    她面上又露出挫敗之色：“是我疏忽了，我看朵兒被繩索束縛，還被點了xue，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這女人牙齒里藏著迷藥，她裝出可憐的樣子，問衙役要水喝，待衙役拿著水到她身邊，她張嘴噴出一縷煙，衙役便倒了下去。她跳起來，飛踢賈金堂的兩名下人，鞋子里竟藏著毒針，兩名下人被刺中咽喉，頃刻之間便死了。另一名衙役大驚，揮刀去砍，她竟不避，一低頭，一枚毒針便從發(fā)髻里射出來，正中衙役的左眼。衙役連人帶刀滾落在地，捂著眼慘呼，第三名衙役一時嚇傻了。朵兒在地上一滾，竟借著衙役的刀，將繩索割斷，飛也似地逃了。”

    玉生煙與蕭疏雨相視一眼，彼此眼里都有悔意。疏忽的何止是方飛，還有他們啊。這女人手段百出，而且，她竟能自己解xue，可見內(nèi)力不弱，可她卻在他們面前裝弱，成功欺騙了他們。

    “那名衙役怎么樣？”顧清夜問道。

    “幸好我去得及時，因為情況危急，我只得替他剜出了那只眼睛，又給他敷了藥，服了解毒丹，他已無礙?！?/br>
    蕭疏雨用異樣的目光看了看方飛，方飛只看著顧清夜，沒有注意到他。

    “姑娘真是……果敢得很?！笔捠栌陣@了一聲，想象著當(dāng)時那種血腥的樣子。他已明確肯定，這姑娘絕非鳳縣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