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清夜立刻探起上身，疼痛令他瞬間汗下，可他忍著，伸手拉住蕭疏葉的衣擺，“敵人陰險狡詐，防不勝防，屬下不能讓家主孤身行路，萬一再次遇險，屬下萬死難贖其罪。”

    “清夜！”蕭疏葉有些生氣，“你這樣子，如何走得了？”

    蕭疏雨道：“不如我去租輛馬車，我來趕車，趕得慢些。讓清夜躺著，免受顛簸之苦?！?/br>
    顧清夜用懇求的目光看著蕭疏葉。

    蕭疏葉無聲地嘆口氣：“清夜，你這樣執(zhí)著，是為了什么？”

    “忠于主人，是屬下的本分?！?/br>
    “忠于主人？”蕭疏葉深深地看著他，“皇上才是你的主人，可你背叛了他?！蹦銥楹尾豢险f，你對蕭家有歸屬感？

    “我……”顧清夜有些迷茫、有些混亂，“我知道……我只是遵守本心……”

    蕭疏葉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輕嘆一聲：“我去休息了?！?/br>
    顧清夜瞧著他的背影，覺得那背影有些沉重。頭上還留著被蕭疏葉摸過的觸感，那一瞬間，他竟冒出“他好像是我哥”的錯覺。

    真是……混亂了。

    “清夜。我在這里守著你，你睡吧。”耳邊是蕭疏雨的聲音，眼前是一雙毫無雜質(zhì)的眼睛。

    顧清夜覺得，這一刻，自己可以放下一切，安心地……疼痛了。

    第37章 真情流露

    整個客棧闃寂無聲，連風(fēng)聲都偃旗息鼓了，月光從窗子里灑進(jìn)來，在地上鋪上了一層銀霜。

    蕭疏雨坐在顧清夜床邊，眼前不斷重現(xiàn)他血rou模糊的背，他死死握緊了拳頭。滿腔的憤恨無處發(fā)泄，俊美的臉都變得微微扭曲了。

    “七少，我沒事了，你去休息吧。”顧清夜額頭覆著一層晶瑩的汗水，臉上、唇上都沒了血色，眼神因為疼痛而透出迷離與無力。

    “我說了我守著你?！笔捠栌旯虉?zhí)地道。

    “別傻了，守著我又不能讓我馬上痊愈，白白地耗了心神，何苦呢？”顧清夜的唇邊不自禁地露出感動的笑容，“去睡吧?！?/br>
    “不?！?/br>
    “求你了，我的少爺?！鳖櫱逡篃o奈地苦笑，“你是在跟誰慪氣呢？”

    “沒有慪氣，我只怪自己無能，害你傷成這樣?！笔捠栌晷奶壑畼O。

    “怎么是你害的？那些殺手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再說，”顧清夜故作輕松，調(diào)侃道，“要得到家主賞識，得到你七少爺青睞，我這點傷就算投名狀了?！?/br>
    蕭疏雨氣笑了：“你啊，這個時候還要打趣?！?/br>
    顧清夜但笑不語。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克制痛苦，維持笑容。蕭疏雨自然是懂的，又拿濕巾替他擦了擦汗，道：“那我去睡，你也別撐著了。盡量放松，好好休息?！?/br>
    “好?！?/br>
    “晚安。”蕭疏雨道，然后加了句，“清夜哥?！?/br>
    顧清夜被他那個稱呼震了震，長而密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終于蓋住眼睛。

    燈已熄，借著月光，蕭疏雨看著顧清夜床上隆起的影子。想是怕他擔(dān)心，顧清夜一動不動，那個影子竟給他寧靜安好的錯覺。

    如此的隱忍，把所有鋒芒都收了起來。為了蕭家，為了兄弟……清夜哥，你在顧忌什么？為何不肯吐露真情？

    一夜在半醒半夢中過去了，蕭疏雨起來時，顧清夜就睜開了眼睛：“七少?！甭曇暨€是有些沙啞，嘴唇干得起了裂紋。

    “口干得很？為何不叫我？”蕭疏雨連忙倒了茶來給他喝，“涼的，你先潤潤口，我去給你弄熱水來?！?/br>
    顧清夜吞了幾口，喃喃道：“倒要你來……照顧我。”虛弱而歉疚。

    “你可不可以不跟我拘禮？”蕭疏雨又心疼又生氣，開門出去了。

    顧清夜看著他的背影，露出笑容。這少年，真是率真得可愛。如果他是自己的弟弟……真是瘋了，昨晚覺得蕭疏葉像自己兄長，今天又生出這個念頭。顧清夜，你是被蕭家人蠱惑了么？

    眼前光線一暗，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床前，是蕭疏葉：“清夜，好些了么？”

    顧清夜抬了抬頭：“屬下好多了，可以趕路。”

    蕭疏葉取了藥來，替顧清夜上藥包扎。昨晚看項大夫處理傷口時已經(jīng)感覺觸目驚心，此刻自己親自動手，蕭疏葉只覺得心一陣陣絞緊、抽痛，氣息也不穩(wěn)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蕭家家主，又一次為顧清夜失了常態(tài)。

    蕭疏雨提著熱水進(jìn)來：“大哥，你來了？”蕭疏葉嗯了一聲。蕭疏雨站在床邊，不忍直視顧清夜的傷口，垂著眼睫道：“大哥?！?/br>
    “嗯？”

    “清夜立了大功，你可不可以免了他的責(zé)罰？”

    蕭疏葉手指一頓。顧清夜扭頭：“七少，若功過能夠相抵，世上的殺人犯都可以用善事?lián)Q取活命的機(jī)會了。家主必須賞罰分明，才能立威，我錯了，就該受罰。你別替我求情?！?/br>
    蕭疏葉微微笑起：“清夜，作為上位者，要將法度與人情把握得恰到好處。我不是一個苛刻的上司，你救了我，我感激你，待回去之后，你會看到我對你的嘉獎，我不會令你失望。至于責(zé)罰，待你身體康復(fù)之后，來領(lǐng)三十板子。你覺得這樣公平么？”

    顧清夜回眸看他：“謝謝家主。”他隱隱覺得，自己離那個目標(biāo)更近了。

    馬車轆轆前行，蕭家七少親自充當(dāng)馬車夫，三人的坐騎變成了拉車的馬，直奔鳳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