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聲音傳到外間唐銘的耳朵里，唐銘不住搖頭，“嘖嘖”道：“這兄弟倆……真是太粘乎了?！?/br>
    吳府，莫重樓房間。莫起跪在地上，已經(jīng)跪了一個多時辰。門外響起腳步聲，莫重樓走進(jìn)來，明明是四月天氣，他卻挾著一身冷氣。

    莫起扭頭：“主子……”他聞到一股酒味。喝了酒的人，卻像吞了冰一樣，莫重樓臉上一點(diǎn)紅色都沒有，反而是一種冷白。

    莫起微微顫了顫，又喚：“主子?！?/br>
    莫重樓猛地揪起他的領(lǐng)子，一聲不響，左右開弓給了他四個耳光。

    莫起被打得眼冒金星，耳畔嗡嗡直響，嘴角流出血來。莫重樓盯著他，目光像要將他吞噬：“小畜生！”酒氣噴到莫起臉上，莫起感覺臉頰更燙了，“小畜生！”莫重樓陡然拔高聲音，莫起嚇得一抖。

    莫重樓又是一掌狠狠打下去，同時松開手。莫起撲倒在地，眼前暈了半晌，等他清醒過來，他緩緩舉袖，擦掉唇角的血跡。

    “你！”莫重樓指著他，厲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誰？你竟敢背叛我？”

    莫起翻了個身，仰面躺著，用袖子遮住自己的眼睛，呵呵笑起來。他雪白的牙齒上掛著一絲血跡。

    “你笑什么？”莫重樓低吼。

    “我是誰？我只知道你把我當(dāng)奴才。我只是你莫家的奴才！哦，對，我剛剛聽說，你多了一個奴才，那位風(fēng)先生，他也是你的奴才了，哈哈，哈哈。”

    莫重樓驚呆了，他從來沒有想到莫起敢用這種態(tài)度對他。

    “我對你唯命是從，我甚至幫你去殺人！你會叫大少爺、二少爺殺人么？你不會，因?yàn)樗麄兪悄闾锰谜膬鹤?，而我只是你的私生子。我見不得人，可是，我身上流的是你莫家的血脈！王爺，主子，爹！呵呵，我那么依賴你，崇拜你，孺慕你，可你……你把我看成下賤的奴才……”

    他放下袖子，眼眶已經(jīng)紅透，他爬起來，直直地站在莫重樓面前，抬起頭，盯著那張冷白的臉。

    那張臉慢慢漲紅了，莫重樓的眼睛也有些紅，瞳孔中燃燒著一團(tuán)火，幽幽暗暗。

    莫起低低地問：“我已經(jīng)快絕望了，可你為何，又愿意拿那兩人來換我了？是不是……因?yàn)轱L(fēng)先生背叛了你，你終于覺得孤獨(dú)了？”

    第84章 啟程歸京

    “孤獨(dú)？”莫重樓古怪地笑了，慢慢后退，坐進(jìn)椅子里，卻竟然沒有發(fā)怒，“莫起，我教了你那么多，你還是沒有領(lǐng)悟?！?/br>
    莫起一愣，他敏感地捕捉到一個字——“我”，莫重樓在他面前一向自稱“本王”，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從未放下過，可今天，他竟然說“我”。

    “我一直在教你怎樣變得強(qiáng)大，而強(qiáng)大的人注定是孤獨(dú)的。你試想一個人站在高山之巔，連云都飄在他腳下，那是種怎樣的感覺？”莫重樓的樣子像一位循循善誘的師長，面上竟然帶著罕見的溫和。

    莫起再次愣了，半晌道：“高處不勝寒?！?/br>
    莫重樓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不過兩天而已，你連說話的語氣都像他們家的人了。枉我平時那樣教導(dǎo)你，你半點(diǎn)都沒學(xué)會?！?/br>
    莫起有些茫然：“主子您是在教我變得強(qiáng)大么？我一個奴才……”

    莫重樓無聲地笑了：“你知道風(fēng)無邪為何寧愿當(dāng)我的奴才？”

    “為了活命？”

    “你覺得他沒有尊嚴(yán)么？”

    “我……看不透他。”

    莫重樓道：“一個人若是連屈辱都能忍受，他沒有什么是承受不了的。風(fēng)無邪心里清楚，只有活下來，他才有機(jī)會。死了，他就什么都沒了。所以，他選擇當(dāng)我的奴才?！彼姓惺?，讓莫起靠近，伸手拍拍他的臉：“兒子，你應(yīng)該好好跟他學(xué)學(xué)?！?/br>
    “兒子”兩個字像電流一樣擊中了莫起，他渾身一顫，眼淚迅速涌進(jìn)眼睛里，然后，兩行淚水沿著他腫脹的臉頰流了下來。

    他喉頭哽住，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莫重樓拿下頜指了指桌上的茶壺，莫起本能地替他斟了茶，雙手奉上：“主子，請用茶?！?/br>
    莫重樓喝了一口茶，吐出一口濁氣，對莫起道：“我雖不能給你名分，卻可以栽培你。至于將來你能爬到什么位置，那要看你自己的努力。私底下，你可以叫我爹。”

    莫起怔怔地看著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么？”

    “因?yàn)槲沂悄愀赣H，無論我給你什么，你都得受著。”莫重樓道，“你棒傷未愈，早點(diǎn)去休息。另外，我要你接近風(fēng)無邪，套出他的青煞掌法。你天賦比他高，且心無雜念，一定能練得比他好?！?/br>
    “主子……”

    莫重樓看他一眼，莫起改口，低聲道：“爹，您是想讓莫起成為第二個風(fēng)先生么？”

    莫重樓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為父自有主意，你無需知道太多，只管專心練功便是?！彼麚]揮手，“去吧?！?/br>
    “是?！蹦鹜笸肆藘刹?，正想走，莫重樓又喊住他：“莫起?！蹦痤D住，莫重樓臉一沉，一字一句道：“你若再敢背叛為父，為父一定親手結(jié)果了你！”

    莫起撲通跪下：“莫起再也不敢了?！?/br>
    莫重樓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去吧?！?/br>
    等他的身影離去，莫重樓拿起茶杯，慢慢品茗，半晌，回味一般自言自語：“孤獨(dú)？呵呵，我孤獨(dú)么？我只是覺得人心易變，我怕你走到他們的陣營去，為他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