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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松月憤怒, 還想再追問,想起最近少了這么多下人,老管家也不容易,便也不再逼問他了。 納蘭松月擺擺手, 叫老管家退下去:“晚上王爺要回府,管家年紀也大了,還要準備晚膳,想必也很累了,趁著中午,你就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把!” 老管家抹一把濕漉漉的眼角,給納蘭松月行了一個禮,說今天中秋,老奴也沒什么好送給娘娘的,便給娘娘磕個頭吧! 說完老管家后退兩步,面朝納蘭松月雙膝跪地,咚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后,恭恭敬敬地退出了上房。 納蘭松月訥訥地望著老管家離開,心里跟堵了一塊大石頭似的,難受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半天了,納蘭松月才問身旁的青紅:“這都大半天了,怎么一直都沒見到沉綠?” 青紅低頭告訴納蘭松月,說幾個月前,沉綠因為替娘娘出街買吃的,認識了一個賣糖餅的小倌,兩個人便好上了。前陣子娘娘您心情不好,不大理會我們,穆延嬤嬤也不常給我們訓話,導致最近沉綠這蹄子便有些猖狂了,常常私自跑出王府與那小倌私會,大家姐妹們也勸不住她…… 納蘭松月大怒,一掌拍上身旁的小茶桌:“反了!反了!這一個個的都要反了!” 納蘭松月陡然發(fā)作,嚇了青紅一個哆嗦。她扭了扭手心里的羅帕,湊到納蘭松月的身邊來,好言好語地勸自己的主子: “王妃娘娘??!奴婢以為,您倒沒必要為了沉綠那個小蹄子生氣,現(xiàn)在府里的下人嚴重不足,月銀也少,連管家都盡量在照顧到府里的每一個下人,生怕哪天又走一個,到時候九王府怕是連雜草都找不到人除了。 反正現(xiàn)在沉綠每個月只有十文銀子,我交代她每天出門之前都必須把娘娘的衣裳洗干凈,其他事情,她愛做不做,花十文銀子賺她替娘娘洗一個月的衣裳,也是劃算的。” “……”納蘭松月無語,太陽xue里突突突突一直亂跳,她從來不知道堂堂一個皇子的府衙,可以貧窮成這個樣子,她簡直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 老半天了,納蘭松月才回過神來,她滿含感激地望著青紅,想了想,又來到妝臺前,從自己的妝奩里找出一支包金紅玉簪遞到青紅的手里: “謝謝青紅,這個送給你,當中秋節(jié)的禮物?!?/br> 青紅大驚,趕忙推辭。 納蘭松月自然堅持,兩人你來我往糾纏了好一陣,青紅推辭不過,總算接下了這支玉簪。 …… 納蘭松月坐在房間里,她想不通一直以來都把自己放在手心的九哥怎么突然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回想起過去自己與宗懿恩愛的點點滴滴,再看看現(xiàn)在眼前這所空有其表的大宅子,納蘭松月這心里啊,跟油煎似的難受。 妝臺前杵立著那座飛天塑像,英姿颯爽的飛天舉著一把琵琶,就像舉一把劍。 納蘭松月坐在妝臺前盯著那飛天的臉看,因著心情不好,覺得那飛天臉上的笑容都帶一絲挑釁。 怒火蹭一聲躥上來,納蘭松月朝那飛天飛起一腳蹬,蹬得那飛天稀里嘩啦轉了一個圈,臉朝墻壁擠著,身體依舊擺著那騰飛的姿勢,就像被人一拳砸進了墻壁…… “吁——!” 總算吐出來一口惡氣,納蘭松月把自己狠狠摔進了松軟的床榻。 她思前想后,仔細回憶自己過去做過的每一件事,說過的每一句話。她想,或許因為自己故意為難了十二姨娘姬蓮,因為自己故意讓十二姨娘姬蓮每天來上房伺候自己,所以九哥不高興了? 納蘭松月委屈極了,她想告訴宗懿,是大妃娘娘告訴自己天底下做主母的都應該這樣管理丈夫的小妾,自己只是按照祖制行使,真的不是我納蘭松月心眼壞,九哥千萬不能誤會了松月??! 納蘭松月還想與宗懿好好地談,她想告訴宗懿,大妃娘娘還要自己看管好夫君,看管好九王府,不能讓十二姨娘奪走了九王府。 現(xiàn)在納蘭松月已經(jīng)想通了,區(qū)區(qū)九王府算什么?不過大一些的死物。若沒有了夫君,這勞什子的王府拿著又有什么用! 只要夫君肯回這個家,納蘭松月愿意退讓一步,從今往后再也不讓十二姨娘來上房伺候自己了!十二姨娘出門也不需要來上房稟報,只要夫君肯回家,納蘭松月怎么樣都好說! 納蘭松月就這樣一個人在房間里東想想西想想,一會想宗懿的壞,一會又想宗懿的好。一會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到宗懿的感受,一會又覺得還是自己更委屈。 糾結良久,納蘭松月終于受不了了,她從小榻上起身,走出了自己的小院—— 她想四處走走,再這樣下去,自己非得要瘋了不可。 納蘭松月走進了位于九王府西邊最大的那個后花園,這個花園緊挨西邊的山,土地肥沃,陽光充足,樹林長得最高大,花木也最繁茂。 納蘭松月就這樣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走到一片樺樹林邊上的時候,納蘭松月停住了腳。 極目望去,樺樹林里陰森森黑洞洞的,人站在路上根本看不清林子里頭的情況。 納蘭松月就這樣站在樺樹林的外頭探頭探腦地看,心說以前自己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這片樺樹林真是一個好地方—— 納蘭松月現(xiàn)在就想走進去,這里沒人走,也足夠隱蔽。她想在這寂靜無聲又空無一人的密林里好好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