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命運再一次和她開了玩笑。

    第12章 蒼晏的一生（上）

    現(xiàn)代的人怕是沒有辦法想象那樣的場景——

    【滿城涂炭，入目看去都是斷垣殘壁，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烈焰席卷后殘留下的焦土散發(fā)著陣陣刺鼻的味道，和血腥味夾雜在一起，整座城都彌漫著壓抑的哀沉，讓人的心一寸寸落下去，血一寸寸冷下去?！?/br>
    那一年的冬日，氣候嚴(yán)寒，疆外的胡族凍死了大半的牛羊，眼看著幼兒和老人要熬不住了，各族和以往一般選擇了到華朝來打草谷。

    其實，邊疆民風(fēng)彪悍，又漸漸習(xí)慣和胡人作戰(zhàn)，胡族人雖然因環(huán)境影響戰(zhàn)力強大，但人口有限，已經(jīng)占不到多少便宜了。

    只是，那年的情況不同，胡族遇到前所未有的人口危機，根本不能像往年一樣咬牙熬過去，眼看從邊疆幾城搶到的物資根本不夠，損失的族人卻與之成反比，便把主意打到了離得近，繁榮卻沒什么兵力的?城身上。

    當(dāng)時，朝廷對胡族的入侵并不重視，因為胡族一向只會蠻干，出名的沒腦子，誰也沒想到他們會“聰明”這么一回。

    等到胡族淌過海岸繞到?城城外，?城發(fā)出告急，邊疆幾城想要支援卻傻眼了——

    可能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亦有一得。

    亦或者是因為生存壓力過大，胡族被逼急了開竅了，不僅通過沿海繞到?城，還事先把邊疆幾城通往?城必經(jīng)的六座吊橋都?xì)Я恕?/br>
    ——這原本是為了戰(zhàn)事時戰(zhàn)略撤退爭取時間所做下的部署，哪想到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胡族到達?城采用的方法邊疆士兵不是不能用，但先不論冬日的沿海有多么危險，邊疆將領(lǐng)舍不舍得手下的士兵無謂犧牲，考慮到所處地域不同，他們繞到胡族的地盤再搭上沿海的船趕過去，這期間種種困難，何年馬月才能到？

    也不是沒人考慮通過內(nèi)河趕去支援，但那同樣要繞一大圈。

    至于?城附近的城鎮(zhèn)？不是京師也不是邊疆，普通城鎮(zhèn)那點兵力，還不夠胡族塞牙縫的。

    至于京師的兵馬，還是老問題，趕不及。

    ?城的人在胡族眼中非常無害，雖然富裕，掙的卻是手藝錢，不論從頭腦還是武力，他們似乎都不占優(yōu)勢。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但生長在這個歷史悠久，久負(fù)盛名的?城中的人，無一不是一身傲骨，在生死關(guān)頭，他們不是不怕，但心中的信念卻支撐著他們。

    并非盲目的期盼，他們只是理智的認(rèn)為——對華朝來說，他們?城絕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他們的價值，讓朝廷不會輕易放棄他們！

    便是這樣的信念，讓他們支撐了下來，沒有被心里的恐懼壓垮，強作鎮(zhèn)定地迎上來犯的敵人。

    ——事實上，?城人的想法是對的，朝廷的確不愿損失這樣一座繁榮的盛都，不論是從面子上，還是從實際利益上考慮。但人力無法改變的事情太多，鞭長莫及說的就是那時候的朝廷，皇帝在朝堂上雷霆大怒，滿朝重臣陪著幾天幾夜沒有散朝，卻仍舊束手無策，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城的兵力只有不到一萬的城衛(wèi)軍和府尹手下的數(shù)百名巡撫，這些人搞搞治安還行，守城的話那是大姑娘上轎第一回 。

    可是沒有第二個選擇給他們。

    這樣一面倒的實力，守城的艱難可想而知。

    好在，?城的男人世代造船，每人都有一手漂亮的木工活，牛掰的連鐵匠都能勝任，個人武力上占不到優(yōu)勢，但卻能從工具上想辦法。

    ?城的造船廠常年不停工，材料自然是足足的，全城動員起來，弓弩利器等數(shù)不清的守城器械在男人們的巧手中誕生，運往城墻上。

    或許是胡族后勤資源太過緊缺，或許是?城地理位置易守難攻，也或許是?城的人團結(jié)起來，擰成一股線的氣勢太過駭人。

    一時間，?城這些打仗菜鳥在胡族人的強攻下竟然沒有被破了城門。

    戰(zhàn)事一天一天吃緊，工具總有用完的一天，尤其是弓弩等消耗品，材料卻只會越用越少。

    眼看著情況越來越壞，城內(nèi)的老人們商量過后，用鐵水將城門澆成死門，以拖延時間等待救援。

    這也是沒辦法之下的選擇。

    到底，城門還是沒有在援軍來之前守住，即便有蒼晏絞盡腦汁地在旁邊提出一些自己知道的守城方法。十四天，對于?城的百姓來說，已經(jīng)是非常了不起的成果了，但對比京師到?城，邊疆繞過內(nèi)河到?城所需的時間，實在太短了，還不夠走一半的路程。

    若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城門被破，大概會躲在屋里老老實實地等侵略者上門搜刮財物糧食，以期能偷得一命。

    但?城的人不同，想象一下吧，他們其實和現(xiàn)代那些專業(yè)能力過硬但不通人情世故的技術(shù)人才一個樣，心高氣傲，個個都是一身臭脾氣。

    偏偏身在古代社會，他們還重氣節(jié)，讓他們對著他們眼中的蠻人，害死了他們眾多同胞的敵人卑躬屈膝，還不如殺了他們！

    早在感到城門要守不住的時候，全程的人就已經(jīng)把財務(wù)糧食都堆積了起來，一把火燒光了。

    蒼晏倒不是不知道這樣的行為會徹底激怒胡族，但在那樣的情況下，她根本說不出阻攔的話。

    【我有多久沒有體會到無能為力的痛苦了？以前不是沒有遇到淪為他人刀下魚rou的情況，但那時自己早不在意那些了，生命在我眼中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但如今我發(fā)現(xiàn)，我該死的非常在意，在意著這滿城給予我善意的笑容，關(guān)心教導(dǎo)過我，嚴(yán)厲斥責(zé)過我的可愛的人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