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站起來，“我們回去?！?/br>
    云氏商會的店鋪內(nèi)，云蒼峰、程宗揚、蘇荔、祁遠(yuǎn)、武二郎聚在一處。

    “黑鴉使者？”

    云蒼峰皺起眉頭。

    “這是他隨身帶的?！?/br>
    程宗揚拿出那張空白的豐皮紙。

    云蒼峰瞄了一眼，便即說道：“這是一種傳訊的秘法，只有信送到地方，字跡才會顯露。”

    程宗揚翻看著空白的豐皮紙：“上面的字跡沒有顯現(xiàn)，是不是說信還沒有送到地方？”

    武二郎不耐煩地說道：“這不廢話嘛！”

    猛然閭，程宗揚想起自己背包里也有一張白紙。那是王哲交給自己的錦囊，被香蔻兒打開過，上面也是空無一字。

    程宗揚將羊皮紙放在案上?！蹦敲矗@封信要送到哪里？”

    按照樂明珠的說法，黑魔海被岳帥重創(chuàng)后，幾乎在大陸絕跡。此刻黑魔海的信使突然在南荒出現(xiàn)，本身就是一樁不尋常的事情。何況他還帶了一封秘法書寫的信箋。

    而南荒有資格收到這封信的，只有一個可能。

    程宗揚與武二郎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道：“鬼王峒！”

    武二郎抱著手臂，一手摸著下巴的胡髭?！焙俸?，黑魔海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下作，竟然跟南荒的土著勾搭上？”

    程宗揚提醒道：“別忘了，鬼王峒的使者說過要到白夷族來。你猜，這家伙會不會是在這里和鬼王峒的使者見面？”

    蘇荔緩緩道：“下午我見過白夷的族長，聽說我們是往鬼王峒送親的隊伍，族長臉色有些不豫，但也沒多說什么，聊過幾句，便送我們離開?！?/br>
    程宗揚盤算了一下，“這么說，鬼王峒的勢力還沒有伸到白夷來？”

    武二郎冷哼一聲：“二爺?shù)挂纯?，鬼王峒的人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白夷族并沒有什么出色的武士，但地勢險要，再有武二這樣的強人援手，勝算至少多了三成。

    問題是面對動輒屠村滅族的鬼巫王，白夷族是否有勇氣與他為敵？程宗揚忽然倒抽一口涼氣：“不好！白夷人要投降！”

    蘇荔挑起眉槍，“還未一戰(zhàn)，便要投降？”

    程宗揚道：“白夷人今天獅子大開口，要五萬銀銖，很可能是因為鬼王峒的人要來！嘿，這些白夷人想拿錢來買平安！”

    蘇荔皺眉道：“這些白夷人好生天真，平安豈是能用錢買來的？”

    “此事大有可能。”

    云蒼峰起身道：“我立刻便去見白夷族長。鬼王峒行事陰毒狠辣，欲壑難填，若這五萬銀銖果真是鬼王峒索要的，我云氏絕不會付。”

    程宗揚也站了起來?！蔽液屠细缫黄鹑??！?/br>
    “小哥自然要跟老夫一起。只不過……”

    云蒼峰給他使了個眼色，低聲道：“易彪在外面?！?/br>
    易彪穿著黑色的緊身衣，戴著麂皮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那個年輕的術(shù)士易勇立在旁邊，兩人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停當(dāng)。

    易彪攤開一卷紙：“這是白夷族長住處的草圖。”

    草圖上，白夷族長的住處是一片半圓形的建筑，依山崖而建。外圍是奴仆和守衛(wèi)住處，臨近山崖的圓形中心，是族長的主室。圖上大大小小的房屋足有數(shù)百間之多，但不像五原城那些建筑一樣對稱，顯得有些散亂。

    程宗揚指著圖上的建筑道：“白夷族的宮殿怎么建在懸崖邊上？不怕被人偷襲？”

    易彪道：“這道山崖足有上百丈高，從下面矢石都打不到，而且山勢極險，沒有人能登上來?！?/br>
    “這里是白夷人祭祖的祭壇，”

    他用手指在圖上畫了個圈子，“靈飛鏡就在這一帶。”

    程宗揚松了口氣，那個位置雖然臨近懸崖，但避開了族長所在的宮殿，周圍也沒有多少建筑，確實足下手的好地方。

    約好拿鏡的諸般事宜，眾人分成兩路。云蒼峰從前門進入，登堂夜謁。程宗揚等人則都換了夜行衣，悄悄潛至宮墻一側(cè)。

    白夷族長的宮殿是一組不規(guī)則的建筑群，只在外圍設(shè)了一道高墻作為屏障。

    從族長的住處就可以看出，南荒大多還是蠻荒部族，遠(yuǎn)不及六朝那樣等級森嚴(yán)。

    相應(yīng)的守衛(wèi)也不是很嚴(yán)密。

    此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墻內(nèi)寂然無聲。眾人找到攀緣的地點，按圖上的標(biāo)記，這里應(yīng)該是兩處守衛(wèi)中間最薄弱的地點。

    遠(yuǎn)處傳來大門開啟的聲音，有人接了云蒼峰等人進去，不多時又歸于平靜。

    武二郎貼在壁上聽了片刻，然后拉住程宗揚的手臂，輕輕一躍便越過高墻。落地時，他往橫里滑了尺許，腳下沒有發(fā)出絲毫響動。

    程宗揚贊道：“二爺這身手，不是頭一趟作賊了吧？”

    武二郎一哂，正要開口，耳邊忽然傅來一聲壓低的叫聲。

    兩人連忙藏起身形。眼前是一幢不起眼的房屋，只在墻頭一角有個小小的窗口。

    武二郎打量了一眼，然后攀著墻縫，貍貓般從那個只有他腦袋大的窗口鉆了進去。

    易彪帶著易勇也翻墻進來，正看到武二郎龐大的身體消失在狹小的窗洞里，不禁瞠目結(jié)舌。程宗揚攤了攤手，如果說武二郎不只當(dāng)過強盜，還做過溜門撬鎖的毛賊，他絲毫也不意外。

    屋里傳來幾聲低笑，模模糊糊似乎有人說話，忽然安靜下來。

    三個人心都懸了起來。云氏商會與白夷族交情匪淺，武二郎暴起傷人，只怕不好善后。

    片刻后，武二郎鐵青著臉從窗口鉆出來，一言不發(fā)地抬腿便走。程宗揚追上去問道：“傷人了嗎？”

    武二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罵道：“娘的！兩只死兔子！”

    眾人一愕，然后捧著肚子，險些大笑起來。程宗揚憋

    著笑道：“好看吧？”

    “好看個鳥！”

    武二郎悻悻道：“二爺怕弄臟了手，隔空一人給他們一掌，讓他們安靜點?！?/br>
    道路漸漸荒僻，兩旁叢生著雜草灌木，草間不時有蟲鳴響起。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四人連忙屏住呼吸，悄悄躲進灌叢。

    兩個年輕的白夷守衛(wèi)并肩走來，一邊走一邊低聲笑語。其中一個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對著灌叢拉開褲子，接著傳來一陣“嘩嘩”的水響。

    四個人屏住呼吸，都是一臉晦氣。

    那守衛(wèi)細(xì)聲細(xì)氣地說道：“今晚這一班值完，我便歇了，你呢？”

    另一名守衛(wèi)站在他身后，低聲笑道：“自然也是歇了……”

    幾個人瞪大眼睛，看著那年輕守衛(wèi)毫不在意地向后：升，依在同伴懷中，下面還“嘩嘩“發(fā)出水響。

    “有五天的時間呢……”

    “可不是嘛?！?/br>
    后面那名守衛(wèi)從后面摟著他，一手朝他胯下摸去，笑著道：“我來幫你……”

    旁邊的武二郎臉都綠了，牙齒“格”的咬緊。

    那守衛(wèi)聞聲扭過頭，卻被另一名守衛(wèi)的頭遮住。

    片刻后，兩人唇舌分開，笑著走開。武二郎死死咬著牙關(guān)，等兩人走遠(yuǎn)，才“呃”的一聲，嘔吐起來。

    武二郎險些把苦膽都吐出來，他喘著氣直起腰，狠狠呸了幾口，虎著臉跳起來：“我他媽砍死他！”

    “這有什么？”

    程宗揚笑道：“有個地方，整個軍團都是這樣的同性戀，打起仗來拼命得很。

    老易，你說呢？”

    易彪和易勇面容扭曲，兩人本來肩并肩靠在一起，這會兒醒過神來，立刻觸電般分開。

    “噓！”

    程宗揚打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指向前方。

    第九章　尋寶

    月光下，一片平整的廣場出現(xiàn)在眼前。整座廣場都是用白色的石英巖鋪成，散發(fā)出水一樣的光澤。廣場中央，是一個明鏡般的祭壇，壇上用樸拙的刀法雕刻著花紋，中央是一只白兔的圖案。

    “這是什么玩意兒？祭兔子的？”

    武二郎一臉的不善，似乎想找人打一架。

    “白夷這算好的了?！?/br>
    程宗揚一邊觀察著祭壇，一邊道：“南荒種族多半都是半人半獸的怪物，也就白夷和花苗的男人還有點人樣。不管怎么說，白夷的男人長得可真是俊美，比二爺?shù)淖鹑菘蓮姸嗔?。二爺就是愿意獻身，也不一定有人敢要?！?/br>
    不等武二郎發(fā)飆，程宗揚一指祭壇：“咦，這是什么？”

    祭壇上那白兔的兩眼是用紅寶石鑲成，光芒隱隱流動，似乎正看著他們。

    “易勇！”

    易彪低聲喚道。

    那個年輕的術(shù)士取出水囊，往掌心倒了少許。他攤開手，不規(guī)則的水跡立刻懸浮起來，在掌心寸許的高處凝成一粒小小的水球，微微轉(zhuǎn)動。

    易勇興奮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就在這里！”

    程宗揚探過頭瞧了瞧，訝道：“這里面能看到鏡子么？”

    易勇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可學(xué)藝不精，只有靠靈砂才能凝出水鏡。這點水剛倒出立生感應(yīng)，可見此地靈力極強?！?/br>
    易勇露出熾熱的目光：“我影月宗水鏡之術(shù)就是模擬靈飛鏡而來，因為年代久遠(yuǎn)，法術(shù)多有失傳。宗門歷代宗主都希望能找到此鏡，修補法術(shù)中的不足。今日終于能得償師門夙愿……嘿！”

    程宗揚看了武二郎一眼，“武二？”

    聲稱靈飛鏡是騙人把戲的武二郎哼了一聲，“小子，那破鏡在哪個方向？”

    易勇托著掌中的水球，慢慢尋找著方位，最后目光落在祭壇上。

    白夷人用來祭柜神明和祖先的祭壇高及齊腰，表面呈圓形，直徑超過一個人的身長，用純白色的石英石雕成。

    幾個人四周看了一遍，哪里有鏡子痕跡。難道是嵌在祭壇里面？

    易彪翻腕拔出一柄牛耳尖刀，刀尖插進巖石雕刻的縫隙，小心撬動。最后搖了搖頭，“是一整塊。”

    武二郎擠開易彪，張臂抱住祭壇，用力一推，祭壇紋絲未動。武二郎又試了兩把，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

    “小子，真讓你蒙上了。”

    武二郎拍了拍祭壇，“底下是空的?！?/br>
    眾人精神一振，既然是空的，下面必定有藏物的空間。只不過……入口在什么地方？

    祭壇位于懸崖一個凸出的平臺上，面前便是深淵?？梢韵胂?，白夷人在祭壇上燃起祭祀的火焰，數(shù)十里外都能看到火光。

    程宗揚盯著祭壇上白兔的雙眼，忽然道：“刀給我！”

    易彪遞過尖刀，程宗揚接過來，入手一沉，顯然這把匕首不像看上去那樣平常。

    他將刀尖貼著寶石邊緣插進去，用力一撬，那顆紅寶石滾落出來，露出一個積滿塵埃的凹洞。程宗揚一不作二不休，把另一顆紅寶石也挑了出來，然后把刀尖伸進凹洞。

    “好像有東西?！?/br>
    程宗揚放下刀，兩手拇指試探著伸進凹洞，往下一按。

    就在按下的同時，程宗揚腦中一暈，拇指仿佛被兩條毒蛇咬住，體內(nèi)的真陽狂涌而出。緊接著祭壇表面堅實的石英石突然一空，顯出一個幽深的入口。

    “干！”

    程宗揚心知要糟，不等他做出反應(yīng)，一股強大的力量涌來，他身不由己地墜入洞xue中。

    頭頂?shù)脑鹿庋杆倮h(yuǎn)，身體仿佛在一個井中極速掉落。緊接著，一個龐大的黑影遮沒了月光。

    一只大手用力抓住程宗揚腳踝，身體的墜勢猛然一頓。

    頭頂?shù)脑鹿庀癖徽谧“阆Р灰?，武二郎雙腳蹬著巖壁，一手抓住程宗揚，破口罵道：“你瞎啊！什么鬼地方都敢

    跳！二爺這回可被你害慘了！鬼知道這下面有多深！”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二爺消消氣。就算掉下去，也是我在下面。喂，誰把上面蓋住了？”

    “屁！你這兔崽子掉下來，祭壇就封住了。要不是二爺手快，你這兔崽子就摔到底下變rou醬了！”

    “二爺，這可是白夷族的地盤，你這兔字少說點。免得惹急了這里的兔兒爺們，咬死你?！?/br>
    武二郎哼了一聲，一手攀住巖壁：“看到底了嗎？”

    程宗揚頭下腳上，睜大眼睛，依稀看到一絲波光。

    “下面好像是水……等等……武二！你給我放手！”

    武二郎手一松，程宗揚往下滑了半尺，隨即一翻身站了起來。

    “干！”

    原來這洞xue只有兩丈多深，武二郎出手時，程宗揚已經(jīng)接近洞底。那些波光不是水跡，而是一層細(xì)碎的云母。站在洞底，能聽到四周涌動的風(fēng)聲，與他們穿越大山的溶洞一樣，這洞xue周圍也不知有多少岔道。

    朝上望去，祭壇的入口已經(jīng)完全消失，易彪和易勇被隔在外面，聽不到任何聲音。兩人身在洞底，辨不出方位，僅有的退路也被封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過了半晌，頭頂仍沒有任何動靜，武二郎惱道：“那兩個家伙在做什么？你這笨蛋都能打開，他們兩個加起來比你還笨？”

    程宗揚聳了聳肩：“要能打開，早就打開了。此路不通，二爺，咱們得另想法子廠?！?/br>
    武二郎攀住巖壁的凸起，壁虎一樣游了上去，但離洞頂還有數(shù)尺的地方，巖壁變得光滑如鏡，絲毫沒有借力的地方。武二郎試了半晌，也沒找到出路，只好又跳了下程宗揚踢了踢腳下的云母粉，然后蹲下來，抓了一把，慢慢撒下。

    “好玩吧？”

    武二郎板著臉道。

    程宗揚拍了拍手：“右邊風(fēng)最大，多半離出口最近。二爺，要不要試試？”

    武二郎也不答話，當(dāng)先朝右邊走去。風(fēng)聲越來越急，忽然武二郎腳下二譏，釘子般立定腳跟。

    在他面前，是一片空曠的黑暗，兩人似乎已經(jīng)從洞中走到懸崖邊緣，卻看不到絲毫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