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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賊的戰(zhàn)旗就是大功!” 桑懌身材矮小,貌不出眾,怎么看都不像是勇力過人的武將。他的腰間懸著一柄長劍,因為從軍,以前慣用的鐵尺換成一枝鐵簡掛在鞍側(cè)。 另一名將領(lǐng)高聲道:“末將請戰(zhàn)!” 他身高六尺,足足比桑擇高了一個頭--事實上在龍衛(wèi)軍里,即使普通士兵的身高也在五尺七寸以上,合一米七七,上四軍中天武軍更是要求五尺八寸,合一米八的身高。桑懌能進入禁軍完全是特例。 桑擇忽然道:“我只帶一個營,剩下的布陣?!?/br> 說著他翻身躍上馬背,拔劍朝自己軍中一指,挑出一個營朝前方的戰(zhàn)旗殺去。 任福知道他是趁敵寇立足未穩(wěn)而搶先踏陣,好給自己留出時間布陣。畢竟宋軍步兵堅陣天下聞名,只要能夠結(jié)陣就立于不敗之地。 但好水川地勢狹窄,而且長途追逐之下,四個軍近萬人在川中拉出兩、三里的距離,最快也要半個時辰才能結(jié)好陣勢。 任懷亮看著桑擇仗劍而出,不禁眼紅,叫道:“爹爹!” 任福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揮手,“去吧!” 任懷亮歡呼一聲,帶著自己一個都的騎兵跟隨桑懌一道殺向前去。 隨著敵寇伏兵四出,川中已經(jīng)有數(shù)處開始激戰(zhàn)。任福不去理會,接連下令,收攏士卒開始結(jié)陣。 桑懌伏在馬上,不斷出劍挑飛射來的箭枝,迅速逼近敵寇戰(zhàn)旗所在的山梁。 相距還有百余步的時候,兩輛并排停在山梁下的大車忽然朝兩邊分開,油布覆恣的沖妃拖出;逍環(huán)狀物體,仿佛一道不斷拉長的黑色巨蟒,頃刻間便將山梁連同兩側(cè)的谷口全部封住。 最前面的幾名宋軍騎兵不由自主地放慢速度,彼此交換驚愕的眼神。任懷亮更是張大嘴巴,吃了一口的灰塵也忘了吐掉。 敵寇的大車上載的并不是八牛弩箭,而是一堆環(huán)狀鐵絲。那道鐵絲環(huán)豎起來有半人高,上面密密匝匝擰著兩寸長的鐵刺。無論人馬,只要撞上去少不得一身是傷。 這種鐵絲網(wǎng)放置極為容易,只要拖出來就自然而然地豎起成屏障。而且它呈環(huán)形,根本無法推倒,最多只能接近后想辦法斬開。 比起六朝軍隊?wèi)T用的鹿角和竹簽,這種鐵絲網(wǎng)優(yōu)勢極大,半人的高度使騎兵根本無法策馬躍過,也不能靠馬匹的蹄鐵強行踐踏;想把它斬斷免不得費一番力氣,要接起來卻極為容易,而且戰(zhàn)后收拾起來也方便,不用像散置的鹿角和鐵蒺藜一樣擔(dān)心遺漏。 任福在陣后窺見,臉色又冷了幾分。周圍幾名將領(lǐng)都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別出心裁又易施難攻的防守器具,不由得相顧失色。 任福旁邊的親兵隊長劉進卻是當(dāng)年與主將一起出過兵的,失聲道:“鐵絲網(wǎng)! 將軍--” “住口!” 任福冷冷道:“一道鐵網(wǎng),能奈我何!劉肅、常鼎!去后路收攏你們的兵卒!” 劉肅和常鼎的第四軍、第五軍最早開始追擊,為了節(jié)省馬力,此時都墮在后面。 二將回過神來齊聲應(yīng)諾,帶著親兵朝后奔去。 敵寇突然拖出的環(huán)狀鐵絲網(wǎng)轉(zhuǎn)眼將通途變成險地,不僅讓沖陣的宋軍駭然驚懼,連石之隼也為之愕然,半晌才道:“岳帥奇思妙想,今日方得一見。久聞星月湖大營多有奇技,果然名不虛傳!” 蕭遙逸一臉得意,獻寶似地對程宗揚道:“程兄,咱們的鐵絲網(wǎng)怎么樣?想不到吧?” 程宗揚心里暗罵:好你個岳鳥人,我還準(zhǔn)備做一批,在守城時大顯身手,結(jié)果又讓你搶先一步。少顯擺一點你會死啊! 石之濰連聲稱奇,又道:“這鐵絲網(wǎng)若要打造也不甚難,難就難在如何把鐵器打造得如此柔韌。雖是精鐵卻如絲繩一般?!?/br> 程宗揚道:“哪需要打造,都是拉出來的?!?/br> 這下輪到小狐貍愕然了?!蹦阒涝趺醋??” 程宗揚聳了聳肩。石之隼道:“怎么可能!鐵器易折,一拉之下還不寸寸斷裂?” “那是煉鐵的方法不對?!?/br> 蕭遙逸緊接著問道:“哪里不對?” 程宗揚道:“石炭?!?/br> 宋國吃虧在太早用煤,當(dāng)時又沒有煉好的焦炭,煤中含硫?qū)е妈F質(zhì)脆硬,如果用木炭,效果會好得多。 蕭遙逸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拳頭,就和程宗揚說出“沙發(fā)”的那次一樣,看著程宗揚的眼神都變了。 程宗揚忽然一笑:“你們岳帥是不是做夢都想造一挺機槍出來?” 蕭遙逸佩服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已經(jīng)造了,不過是機炮,一會兒你就能看見?!?/br> “不是吧?” 程宗揚滿臉遺憾地說道:“怎么沒炸死他呢?” 劉肅帶著親兵逆著人流朝自己的軍隊馳去,兩側(cè)的山梁上不斷有冷箭射來,宋軍的盾手在外掩護,其余士卒各自按照所屬的隊、都、營、軍收攏。 但好水川最寬處不過百余步,地勢曲折多變,整支大軍猶如一條長達三里的巨蛇,前后不能相望,只有在山梁上才能看到蛇身各處不停爆發(fā)的激戰(zhàn)。 遠(yuǎn)遠(yuǎn)看到第五軍的旗幟,一名親兵拿出號角準(zhǔn)備召集諸營結(jié)陣。劉肅一把奪過來放在嘴邊,接著蒼涼的號角聲在谷中響起。 眼下是分秒必爭,早一刻結(jié)陣就能早一刻穩(wěn)住陣腳、早一刻展開反擊。 劉肅不擔(dān)心己方會敗,畢竟自己身邊有四個軍的龍衛(wèi)軍精銳,武英、王珪這些猛將也隨時會投入戰(zhàn)場。 忽然親兵驚叫道:“將軍!”:劉肅扭過頭,只見幾名穿著黑色軍服的敵寇出現(xiàn)在山梁上,接著推出一個古怪的物體。 那物體像一只水桶,鐵制的桶口有尺許大小,桶身長約兩尺,朝 天放置;尾部的小孔中伸出一根棉線。一名敵寇拿出火措吹了吹,點燃棉線。 旁邊的匪賊從容不迫地用一條薄紗蒙住桶口,然后把鐵桶傾斜下來朝著自己的方向,接著鐵桶猛然向后一挫,發(fā)出一聲雷霆般的震響。 劉肅眼看著桶口噴出一股濃煙,那層薄紗一瞬間化為烏有,緊接著無數(shù)細(xì)小的鐵漠黎從桶口飛出,雨點般將自己籠罩起來。 劉肅竭力拔出佩刀,還沒有舉起就連人帶馬栽倒在地。離他最近的幾名親兵也被波及,渾身釘滿鐵蒺藜。他的左眼也中了一枚,溫?zé)岬孽r血不斷流淌;他看到周圍的親兵朝自己沖來,叫喊聲卻漸漸變得模糊。 “真的是星月湖大營的賊寇啊……” 劉肅的腦中浮出最后一個念頭,然后手指一松,佩刀滾到一邊。 “這種機炮射程不遠(yuǎn),最多只能打二十步,準(zhǔn)頭更靠不住。岳帥原本準(zhǔn)備在里面裝上鐵丸,但一打就飛得沒影了,只好換成滿天星。平時沒什么用,碰到人多的時候,打出去總能撈到一群倒霉的?!?/br> 蕭遙逸苦著臉道:“就是火藥太貴了,一股煙就打掉我好幾十個銀銖?!?/br> 程宗揚道:“你們岳帥也太缺德了吧?鐵疾藜上還帶毒?” “那東西打到身上也扎不深,不帶毒就沒用了?!?/br> “打過去把人毒死?這機炮也太糟了吧!” “機炮最大的功效不是殺人,而是嚇人?!?/br> 蕭遙逸低聲笑道:“你瞧,沒人敢過來了吧。哈!好像打到大家伙,看那盔,是軍指揮使吧?噴噴,他真夠衰的。” 機炮剛才那一發(fā)的射程才十幾步遠(yuǎn),如果不是從上往下打,能不能撈到人命都是問題。 雖然機炮只是嚇人的東西,但效果奇佳,宋軍拼死搶了主將的遺體就遠(yuǎn)遠(yuǎn)退開,驚懼地看著敵寇手中的火摺。 那幾名敵寇把炮口轉(zhuǎn)到哪一邊,那邊的宋軍就如潮水般退卻,等于僅用三個人就扼守住百步長的一段山梁。 劉肅精良的甲胄阻擋大部分的鐵蒺藜,但臉上中的幾枚卻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成為好水川一戰(zhàn)里,第!個戰(zhàn)死的軍級指揮使。 第七章 甕中捉鱉 看到敵寇拉出鐵絲網(wǎng),任懷亮先是一怔,接著眼睛亮了起來,一邊吐掉嘴里的灰塵,一邊叫道:“好東西!孩兒們!拿我的斧頭來!” 桑懌默不作聲,坐騎卻越奔越快,迅速超過最前方的幾名騎兵,一路絕塵。 在距離鐵絲網(wǎng)還有四、五步的時候,他一兜坐騎,戰(zhàn)馬側(cè)向一邊,貼著鐵絲網(wǎng)橫向奔馳。 如果是任福前來破陣,肯定是以強對強,強行破開鐵絲網(wǎng),與敵寇廝殺。 但桑擇并不急于進攻,他的目的是拖延正面的敵寇,給主將爭取布陣的時間。 敵寇既然用鐵絲網(wǎng)自守不出,他又何必硬闖? 但星月湖賊寇顯然不愿意讓他巡視下去。山梁上,一隊手持長槍的敵寇剛剛現(xiàn)身,風(fēng)一般的沿著近乎垂直的崖壁掠下。在距離地面還有數(shù)尺的地方,各自挺起長矛,用矛尾點住地面一彈,輕易越過鐵絲網(wǎng)。 桑懌眼睛瞇縫起來,這些敵寇用的長槍居然都是白蠟桿。 六朝的制式長槍對槍身的要求都是越硬越好,白蠟桿卻是柔韌異常,最好的材質(zhì)甚至能彎成環(huán)形而不斷。 由于白蠟桿的柔韌性,以往軍中攻堅斗強見長的槍法全都不再適用,較向內(nèi)家槍法偏移。宋軍擅使內(nèi)家槍法的好手也不少,麟州楊家的楊家槍便是其中翹楚,但一次撞見數(shù)十名內(nèi)家槍的高手,桑懌縱然早有準(zhǔn)備也大感意外。 對面一名敵寇輕捷地越過鐵絲網(wǎng),雙足一落地就像釘子般釘在地上,顯露出高明的身法。桑惲一挾馬腹,坐㈱㈱然加速;那名敵寇上身一擺,身隨其足、臂隨其身、腕隨其臂,槍鋒流星般刺出,達到全身力道合而為一的境界。 桑懌長劍掠出,鴻毛般沾在敵寇的白蠟槍身上。修長如玉的白蠟桿被長劍一沾,槍身如怒龍般翻滾起來,在尺許的范圍內(nèi)盤旋突刺。 雙方交手,還是桑懌牢牢占了上風(fēng),無論那敵寇怎樣甩動長槍,劍鋒都穩(wěn)穩(wěn)貼住白蠟桿,朝他手指削去。 劍鋒觸指的剎那,敵寇雙臂一振,白蠟槍身猛然脅曲如弓,接著他的雙手放開槍身,挽住長槍上端,弓狀的槍身瞬間彈直,槍尾直刺桑懌的小腹。 一柄鐵簡忽然遞出,重重敲在槍尾的部位。桑懌雖然換了鐵簡,卻還是當(dāng)成鐵尺來用,這一擊傾注了九成功力;對面的敵寇臉色一紅,向后退開。 桑擇的鴻飛劍羽毛般飛起,以rou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朝敵寇喉嚨抹去。 “?!钡囊宦暎患参锔褡︿h。那兵刃頂端彎如新月,往下平直狹長,兩側(cè)彎出猶如銀翼,卻是一柄奇異的翼鉤。 胯下的坐騎哀鳴一聲,跪倒在地。桑懌腿不彎、膝不屈便從鞍上彈起。他將鐵簡懸在左腕上,右手握劍橫在身前,兩指在劍鋒上輕輕一彈,發(fā)出一聲清悅的金鐵聲。 “幻駒斯明信?” 對面的漢子穿著黑色軍服,肩上銀星璀璨,只是臉色仍然陰沉。雖然近在咫尺,整個人卻像罩在軍服內(nèi)的一團幽靈,飄浮不定。 用程宗揚后來的話說:別人穿上你們這身軍服,整個人都有精神多了;四哥這身衣服一穿,活脫脫就是個地獄來的蓋世太保嘛。 斯明信淡淡道:“桑捕頭追了我這么久,今日好讓你得償宿愿?!?/br> 桑懌慢慢道:“你和云驂盧景這些年做下的案子,不用我一一說明吧?桑某自請軍職便是要捕你二人歸案?!?/br> 斯明信發(fā)出一聲冷笑:“你追了我這么多年,連屁都吃不到,還恬著臉大言不 慚。若論殺的人,你桑擇也不比我少吧?” “桑某平生所殺都是證據(jù)確鑿的犯jian之輩。斯中校十余年來濫殺無辜,雖然事出有因,但你的翼鉤下冤屈了何只一條性命?” 斯明信哂道:“岳帥受的冤枉還少嗎?桑捕頭,廢話少說,看你的劍厲害,還是我的翼夠厲害?!?/br> 隨桑懌殺來的一營宋軍已經(jīng)與敵寇戰(zhàn)在一處,桑擇卻仿佛與高手斗劍,從容不迫地擺出起手式。斯明信跨前一步,整個人仿佛沒有重量的幽魂,被軍服帶著向前移動。 雖然身處烈日下,桑憚仍不禁頸后生寒,忍不住去看斯明信是不是有影子。 斯明信一聲低笑:“桑捕頭想給你們?nèi)螌④姞幦r間,主意雖好卻是晚了。” 右側(cè)的山梁上,星月湖第六營的軍旗高高豎起,接著一個俊美的年輕人出現(xiàn)在戰(zhàn)旗下。他雖然穿著軍服,但那種風(fēng)流倜儻的氣質(zhì)怎么也掩不住,就像一名瀟灑出塵的貴公子來戰(zhàn)場度假。 那個公子哥兒望著遠(yuǎn)處“岳“字大纛的擺動方向,露出動人的笑容,然后張嘴就像個兵痞一樣大爆粗口:“奶奶的!終于輪到老子了!” 蕭遙逸踢開旁邊大車上的油布,抓住一根長近兩尺的鐵橛子,然后扯著鐵絲網(wǎng)從山梁上一躍而下。 山梁高近兩丈,蕭遙逸這一躍卻掠出近五丈,仿佛一只云鶴朝著第五軍的軍旗撲去。 幾乎是落地的一瞬間,蕭遙逸嶄新的軍服上就濺上鮮血;他的左手扯著鐵絲網(wǎng),右手搶過一桿大槍,蛟龍般地朝宋軍陣中直殺進去。幾名躲閃不及的軍士被布滿銳刺的鐵絲網(wǎng)帶到,立刻遍體鱗傷。 高瘦的石之隼緊跟在他身后,兩只大袖不斷揚起打出各種暗器。 臧修抱著雷霆戰(zhàn)刀和杜元勝分列左右,一個刀如雷霆,一個槍如電閃,沿著不斷拉長的鐵絲網(wǎng),硬生生將宋軍從中斷開。 指揮使劉肅戰(zhàn)死,第五軍在虞侯劉鈞的指揮下匆忙結(jié)陣,這時陣腳未穩(wěn)就被這群虎狼殺入陣中,還未組織好的陣形立刻被沖散。 好水川寬度不過百余步,蕭遙逸腳不停歇,只幾個呼吸間就殺了個對穿,然后飛身而起,將鐵橛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