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引羽正給他們寫手諭，就聽安德忠小心翼翼地問：“陛下，今日的武課要取消嗎？”

    商引羽微愣，自從喬北寄去了軍中，他上不上武課就全隨心情，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一月只去四五次。

    天璽十年，這時候的他還是個每日上武課的好學(xué)生，每次都點名讓十九陪練，練得一身熱汗再帶十九去泡澡……

    “不用，準(zhǔn)備一下，去尚武殿?！?/br>
    商引羽將手諭交給史官。

    兩位史官似乎不止對先帝生平事件感興趣，還對他的日常也很感興趣，表示想一觀陛下的武課。

    商引羽想了想也覺得沒什么不能給人看的，就允許他們跟著了。

    皇帝的儀仗擺駕尚武殿。

    在尚武殿外，見到一身黑色武者服來迎駕的十九，商引羽一瞬間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仿佛他還是那個不管學(xué)什么，都讓老師教個數(shù)十遍的學(xué)生，十九還是那個不管教第幾遍，都對他耐心十足的武課老師。

    走入尚武殿，商引羽早忘了自己五年前的武藝進度，邊看著十九服侍他穿上武者服，邊問：

    “今日練什么？”

    “馬射?！笔呕氐?。

    這個孤會啊，雖然不能像喬北寄那樣數(shù)百米之外奪帥旗，但射個幾十米的固定靶還是沒問題的。

    馬都是名馬，十九給他牽來他最常騎的照夜玉獅子，毛發(fā)雪白，俊美非凡。

    商引羽卻看向圍場另一邊煩躁踏著地的大黑馬，通體烏黑發(fā)亮，唯有馬蹄是白色。

    烏云踏雪，千秋節(jié)時塞外游商敬獻的馬，也是日后喬北寄的坐騎。

    商引羽讓宮人端來盤點心，端著走向那黑馬。

    十九將照夜玉獅子交給馬官，自己跟了上去，“陛下，那馬還未馴服，烈得很?！?/br>
    “無妨?！爆F(xiàn)在是還沒馴服，但商引羽后來騎過那馬多次，深知該如何跟它做交易。

    皇上已經(jīng)要走到那大黑馬身前了，十九只得先一步閃身上前，將那馬的韁繩拉在手中。

    大黑馬踢了踢前蹄，對商引羽打了個響鼻，聲如悶雷。

    商引羽也不在意，拿了塊糕點遞到烏云踏雪嘴邊。

    大黑馬迅速低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糕點吃了下去。

    “烏云踏雪，你讓孤騎一場，這盤都是你的?！?/br>
    “咴咴——”

    交易達成，商引羽讓馬官給烏云踏雪套上馬鞍，回頭就見十九雙目放光地看著他。

    商引羽道：“知道你喜歡這馬，以后你天天喂它幾塊點心，它準(zhǔn)跟你了。”

    “陛下真厲害?！笔懦缇吹?。

    商引羽笑，這就厲害了，你要是知道孤還曾在這馬上同你好，豈不是……

    商引羽趕緊止住思緒，踩著馬鐙上馬。

    為了緩解腦內(nèi)的畫面，商引羽刻意沒讓十九跟上來，獨自騎馬，選著各種角度射箭。

    射了幾箭就發(fā)現(xiàn)安德忠走到了十九身邊，跟十九說著什么。

    沒過多久，十九就來了他身旁，接替了馬官給他牽馬。

    這就是有事要匯報了。

    商引羽拉弓，雙目注視著遠(yuǎn)處靶子，隨口問：“你們倆說了什么?！?/br>
    十九如實道：“安公公說陛下要了屬下，屬下要好好侍奉陛下，不可再與他人親近，免得染了臟病給陛下。”

    草！什么豬隊友！

    商引羽驚得手一抖，蓄力中的箭直接射了出去，以一道拋物線，落到了離靶子十米遠(yuǎn)的地上。

    商引羽顧不得這丟人的一箭，轉(zhuǎn)頭看向下方用手給馬梳毛的十九，“十九，安德忠那老奴瞎說，你不用理睬，孤待會就罰他?！?/br>
    “無妨的，屬下不與他人親近，只親近……”十九噤了聲，轉(zhuǎn)頭看向后方。

    商引羽跟著看去，就見那史官離近了好幾十米，正往這邊探頭探腦。

    十九不吭聲了，必然是那史官已經(jīng)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商引羽覺得自己跟十九之間清清白白，沒任何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就坦然自若跟十九道：

    “你不用這般，孤不是那種會管屬下私生活的人?！?/br>
    宮人拾了箭回來，商引羽瞥見史官正埋頭在小本字上記錄，覺得這是一個作秀的好機會。

    “十九可想騎一騎這烏云踏雪？”商引羽問。

    十九在皇上面前從不說假話，直接承認(rèn)道：“屬下想。”

    商引羽將弓和箭交給十九，“若能射中靶心，孤便邀你共騎?！?/br>
    十九心臟猛地一跳。

    他不像主人需要處理大量的奏折，射箭對他而言就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事情，而主人給的獎賞，卻那般大。

    十九恭敬接過弓箭，往旁邊退了一步。

    挽弓，搭箭。

    嗖——

    啪——

    正中靶心。

    十九手中帶著緊張的汗水，顧不得擦拭，扭頭看向馬上的陛下。

    “好箭術(shù)，十九有如此箭術(shù)應(yīng)當(dāng)孤的將軍才對，為孤牽馬實在辱沒了十九的才能?！?/br>
    商引羽很是稱贊了一番，卻發(fā)現(xiàn)十九毫不配合，只是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馬鞍，眼里幾乎放出光來。

    行吧行吧，讓你先坐上來。

    商引羽對十九伸出手。

    十九手中有汗，不敢握住皇上伸來的手，只足下一點，就翻身上了馬。

    懷里多了個人，緊緊相貼，隔著武者服能感受到雙方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