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們在說什么？”周建華忍不住問。

    魏芝蘭道：“別問了。這事你們不能知道。忍不住說出去就麻煩了?！?/br>
    周建華還想說什么，被吳安家攔住，“爸媽，連我爸媽也不能說？”

    周父微微頷首。

    吳安家道：“我們權(quán)當(dāng)沒聽——”

    砰！

    又一聲爆米花的聲音傳來，吳安家嚇一跳，扯一下周建華，出去看看。

    倆人一走，周父就問大兒子，“去多久？”

    “一年半，三學(xué)期?！敝芙ㄜ姷溃皩W(xué)校那邊說，這次支教也會(huì)寫在履歷上，對(duì)以后評(píng)職稱有好處?！?/br>
    周父抬抬手，“這些都是小事。到了那邊盯著點(diǎn)建業(yè)，別讓他由著性子來。你倆現(xiàn)在這樣，他再離婚，我和你媽就沒法在這四九城呆了?！?/br>
    “我們知道?！敝芙ㄜ姷?，“爸，媽，你們也別想這么多。建業(yè)跟和平都是離過一次婚的人，敢結(jié)婚肯定就沒想過離婚。除非建業(yè)犯了原則性錯(cuò)誤?！?/br>
    周父嘆了口氣，“道理我們都懂，可畢竟不在跟前?！?/br>
    “坐飛機(jī)也快?！倍畏曳嫉?，“爸媽，我們明年春節(jié)要是不能回來，就讓建業(yè)來接你們。免得我媽闖進(jìn)來，年都過不好?！?/br>
    魏芝蘭道：“這事還早。你們——”聽到腳步聲，幫把話咽回去，起身道，“炸好了？”

    “還沒有?！绷謱帉幫崎T進(jìn)來，“伯母，我，我姐夫說要糖水澆在大米上面，然后再爆米花?！?/br>
    魏芝蘭無奈地?fù)u頭，“都沒他會(huì)吃。等著，我去化糖水。”

    周建業(yè)確實(shí)不喜歡吃，但剛爆出來的很香，周建業(yè)抓一把放嘴里，覺得味道還行，又想到他家十幾口人，又讓林寧寧去拿五斤米。

    林和平忙攔住，“做那么多吃不完?！?/br>
    “吃不完留咱們路上吃，反正一時(shí)半會(huì)不會(huì)返潮?！敝芙I(yè)嘴上這么說，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次日跟周建軍出去看房子，又?jǐn)x掇他大哥在學(xué)校附近買處商品，忽悠他姐南方娶兒媳婦都不要三大件，改要房子，把幾家的錢花的一干二凈，也把他的爆米花忘了。

    周家的日子很不錯(cuò)很不錯(cuò)，但老兩口以前吃過糠咽過野菜，不喜歡吃米花也不舍得扔，以至于吃了半個(gè)月都沒吃完。

    周建軍和段芬芳收到來自青州市的電話，收拾包袱順便把剩的米花一塊帶走，老兩口很是松了口氣。

    清河村村民緊張了。

    老村長和小學(xué)校長把林和平買的床、爐子、煤球、電飯煲、書桌以及鍋碗瓢盆灶歸置妥當(dāng)，把兩間新房塞得滿滿的，還覺得簡陋。

    校長中專學(xué)歷，一想到來的兩位支教老師，一個(gè)是中專學(xué)校的老師，一個(gè)是大學(xué)老師，別提多惶恐和不安。

    聽聞老村長嫌簡陋，校長跟著附和，“確實(shí)簡陋。聽說首都的老師住樓房，哪能住得慣咱們的房子啊。”

    為周建軍和段芬芳準(zhǔn)備的房子，正是縣里讓蓋的六間小學(xué)的其中兩間。

    老村長看著青磚瓦房道：“房子還行，就是屋里沒人氣，看起來冷冰冰的。”

    校長想了想，“他們都沒來，肯定沒人氣。我們把爐子生起來？屋子暖了，看著也就不冷冰冰的?！?/br>
    “你們真麻煩?！?/br>
    校長和老村長回頭，門口有個(gè)小孩。

    小孩挎著書包，看起來像是剛放學(xué)。

    老村長道：“你咋來了？”

    “來找你一起回家啊?！毙∪?，“這事你們應(yīng)該去村里找人?！?/br>
    老村長下意識(shí)問：“找什么人？”

    “找?guī)讉€(gè)五六歲大的小孩，在他們床上滾幾下啊。”小三毛見他爺爺沒明白，“堂叔結(jié)婚那天，二奶奶讓我上床滾幾下。我問為啥滾，二奶奶說增加人氣。你也在，還催我快點(diǎn)。才幾年啊你就忘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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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是非不分

    老村長和校長的呼吸同時(shí)停頓片刻。

    村里的陋習(xí), 老村長身為一村之長不破除還“助紂為虐”，沒法自打臉，用眼神示意校長開口。

    校長因上學(xué)的緣故結(jié)婚晚。他結(jié)婚那天, 他老娘也把他弟弟的兒子抱他新床上滾幾圈, 他當(dāng)初沒出言阻攔, 現(xiàn)在也不好訓(xùn)小三毛。

    校長沉吟片刻, 道：“被子還沒做好, 沒法讓孩子上去滾。再說了，城里人也不喜歡這個(gè)。”

    “他們喜歡啥??？”小三毛不待他倆開口，“你們沒去過首都，肯定不知道, 我去問姑奶奶?！睍麪攽牙镆蝗团?。

    老村長忙說：“天快黑了。”

    “正好跟我爹一起回來。”小三毛揮揮手, 就朝食品廠跑。

    老村長下意識(shí)追, 到門口看到天色，食品廠的工人快下班了, 路上全是人，不擔(dān)心小三毛被拐子拐走, 回身道, “就聽你的, 把爐子生起來?？h里有沒有說啥時(shí)候到？”

    “明天傍晚?！毙ｉL說起這事忍不住犯難, “縣里讓我們?nèi)ソ? 可是咱們學(xué)校只有一輛自行車, 還是我的。我咋去接啊?！?/br>
    老村長擺擺手，“不礙事, 我跟你一起去。”

    “駕您的馬車？”校長忙問。

    老村長點(diǎn)頭。

    校長期期艾艾地道：“學(xué)校沒，沒錢租車。我看，不如讓林和平去接。”

    “人家要是來幫林和平辦廠, 或來探親，用得著你張羅?！崩洗彘L瞪他一眼，“是非不分。你是咋當(dāng)上的校長？”

    校長想解釋，他只是提個(gè)建議。

    食品廠的拖拉機(jī)有棚，坐上去不冷。

    馬車四面透風(fēng)，他擔(dān)心城里人受不住海邊冬天的狂風(fēng)。

    校長忽然想到他娘說過，清河村的老村長早年殺的鬼子比他見過的還多，慌忙把心里話咽回去，“我擔(dān)心馬車太慢，回到這里天都黑了?！?/br>
    老村長道：“想多了。人家在乎這些，壓根不會(huì)來。趕緊把爐子生起來，我去找和平給他們買些雞魚rou蛋，留后天吃?！睂?shí)則擔(dān)心小三毛又在廠里吃飯，吃飽了看會(huì)兒電視，看太晚直接在林寧寧床上睡下。

    然而，他緊趕慢趕，到食品廠，小三毛還是吃飽了。

    還未出正月，天太冷，林和平想早點(diǎn)上床休息，以至于工人還沒下班，她就開始做飯。

    電飯鍋煮粥，用爐子炒的醋溜白菜和辣子雞丁。

    小三毛到時(shí)林和平剛把粥盛出來。

    林和平不想吃剩飯，更不想連吃兩頓一模一樣的，就把電飯鍋里的粥盛給小三毛。

    林豐收不在，沒人攔著小三毛，小三毛邊呼啦啦喝粥邊問她城里的規(guī)矩。

    林和平擔(dān)心周建業(yè)的大哥大嫂有潔癖，不喜歡外人碰他們的床，就對(duì)小三毛說：“屋里沒人氣是不大好。等他們過來，我有空就去陪陪他們。”

    “我也一起去嗎？”小三毛問。

    林和平想到倆人沒孩子，放學(xué)后整個(gè)學(xué)?？帐幨幍?，怎么想都有些凄慘。

    “你想去也可以去?？墒撬麄儾粫?huì)跟小孩玩啊?！绷趾推窖鹧b犯難。

    小三毛搖搖小腦袋，“不用跟我玩兒，我跟他們玩兒?！?/br>
    林和平想笑，這有什么區(qū)別啊。

    “你吃過飯就去他們那兒寫作業(yè)吧?！绷趾推较氲叫∪苈斆鳎瑐z人可以教他別的，“不懂的可以問他們。我大哥是大學(xué)老師。”

    小三毛使勁點(diǎn)一下頭，“我知道，老師說過?！?/br>
    “那你快吃，吃飽了回去告訴你爺爺?！绷趾推桨阎嗪韧辏杏X八分飽，就把雞rou挑小三毛碗里。

    小三毛含著粥，嗡嗡道：“我飽了，你吃吧。”

    “我飽了。你正長身體多吃點(diǎn)。吃完我也好刷碗?！绷趾推接职寻撞颂艚o他，就把碗碟摞在一起。

    老村長進(jìn)門，林和平剛把碗筷刷干凈，打算送小三毛回去。

    得知小三毛飽的打嗝，老村長很想揍他，“在你姑奶奶這里吃飽，家里的飯誰吃？”

    “我爹吃，我爹飯量大。”小三毛拽著老村長的胳膊，“爺爺，走啦，姑奶奶要洗臉?biāo)X?！弊е洗彘L出去，沖林和平揮手，“姑奶奶，鎖門吧?！?/br>
    老村長揪住他的耳朵，“就你會(huì)安排?！?/br>
    “疼疼……”小三毛抱住他的手，“還想不想知道姑奶奶跟我說的啥？”

    老村長松手。

    小三毛也沒賣關(guān)子，把林和平跟他說的話，一字不漏學(xué)給老村長聽。

    老村長聽一半就知道這個(gè)辦法兩全其美。

    小三毛能多學(xué)習(xí)些東西，倆人也不孤單。

    但有一點(diǎn)，老村長想不通，想問林和平，聽到鎖門聲，就決定改日再問。

    次日晚上，紅燒rou燉菜的香味飄出來，老村長也把周建軍和段芬芳接回來。

    馬車坐不下太多人，校長就沒去。

    在門口把他倆迎進(jìn)屋，校長就去給他們打洗臉?biāo)?/br>
    周建軍見他雙鬢斑白，得有五十多歲，忙把水盆奪走，道：“無需如此。”

    “要的，要的?！毙ｉL見奪不回來，干脆把涼水和熱水拎到他面前。

    段芬芳忙找林和平，示意她勸勸校長。

    林和平道：“嫂子，你們快洗洗，我給你們盛飯?！?/br>
    天氣冷，人最想喝點(diǎn)熱乎的。

    林和平用電飯鍋煮一鍋粥，晚上吃不完，留明天早上喝。免得還沒歇過乏，還得頂著寒風(fēng)做飯。

    又擔(dān)心他們不想喝粥，就在燉菜上面放幾個(gè)大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