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在火焰之中響起, 顧青瑾扭頭四顧, 發(fā)現(xiàn)自己是身處在一片火海之中,或者更準(zhǔn)確來說,是在一片燒得通紅的炭火之中。 四周是封閉的, 就好像整個人被塞入一個大瓶子里邊,里邊只有g(shù)untang的炭火,只有足以焚化人的高溫。 而在這片炭火之中, 卻有一個人。 火舌舔上她的肌膚,她在慘叫著, 白凈細(xì)膩的皮膚緊貼在炭火上,因?yàn)樽茻l(fā)出了嗤嗤嗤的“烤rou”一般的聲音。 “救命!救命――” 她喃喃喊著,目光看著出口的方向,求生的意志讓她的身體不斷的往出口那里挪,即使此時火已經(jīng)燒滿她全身,將她的身軀一寸一寸的全部燒成了焦炭,她仍然還固執(zhí)的往出口爬。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誰來救救我??! 她無聲的吶喊著,人趴在出口的門那里,伸出已經(jīng)被燒得一片漆黑的手拍打在關(guān)閉的門上。 咚咚咚!咚咚咚! 開門啊,我還在里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外邊似乎安靜了一瞬間,旋即是有人疑惑的聲音:“我怎么聽到好像哪里有聲音???就像,有人敲門的聲音?” 聽到這里,炭火中的人眼中迸發(fā)出明亮的光芒來,更加努力且使勁的拍打著門,喊道:“我在這里,快放我出去……” 她自覺自己拍打門的動作花費(fèi)了所有的力氣,甚至叫嚷的聲音,也是自己最大的聲音,可是實(shí)際上,她慘叫的聲音,已經(jīng)是細(xì)如蚊訥,拍打在門上的手,更是沒有什么力度。 “你怕是聽錯了吧,唔,不過也有可能是里邊瓷器燒制的動靜。”另一道聲音開口說。 聞言,最開始說話的那人道:“可能真的是我聽錯了吧……” 兩人說話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直到完全聽不見。 炭火中的人眼中的光芒一瞬間熄滅了下去,但是卻仍然固執(zhí)的伸手捶著門,喃喃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顧青瑾注意到,在她旁邊放置著一個泥塑花瓶,泥塑的花瓶同樣被放入炭火之中燒制,經(jīng)過精火的燒制,它才能變成大家所熟知的那種美麗而細(xì)膩的瓷器。 而這泥塑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與那人身上的氣味相同,顯然正是融合了她身上的血。也是這個原因,在她的身體徹底被火焰給吞沒的時候,她的魂魄,便被吸入了這個花瓶瓷器之中,永日永夜、反復(fù)的經(jīng)歷自己死亡的過程。 她是活活被燒死的,從活著一直到被燒死,她的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清醒的感受到了這個死亡的過程。 那真是太痛苦,太痛苦了…… “啊啊??!” 一直安靜的女鬼突然開始大聲慘叫起來,她一邊叫,玄德他們就見她的身體突然變成了生前的樣子,一張秀凈清麗的臉,轉(zhuǎn)瞬,她就被大火所覆蓋著。 凈空扒拉著自家?guī)煾傅囊陆牵嫔@恐,下意識的問道:“這是什么?” 一旁白減表情淡然道:“這是她死之前的一幕,她在重復(fù)自己死亡的過程?!?/br> 她又重新經(jīng)歷自己死前的那一幕――從苦苦掙扎哀求,一直到被炭火焚燒至死,身軀直接被燒成了一具焦炭。 痛啊,怨啊,恨啊…… rou眼可見的,女鬼身上的怨氣又增加了許多,但是因?yàn)轶w內(nèi)的封印一具被破除,這些怨氣便往外逸散,散在她的四周。 突然,就在她慘叫的時候,她的聲音猛的戛然而止。 瞪大眼睛看著前方,女鬼表情怔愣,下一秒,她被燒得漆黑的枯爪與身體,慢慢的褪去那層漆黑的外表,蛻變成了一個秀麗漂亮的女人。 她身上的怨氣,似乎在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顧青瑾睜開眼,看著她道:“你的執(zhí)念,我就收下了……” 連帶著你的痛苦,也一并收下了。 女鬼看著她,帶著癲狂情緒的目光緩緩變得平靜,最后一瞬間,她的意識似乎清醒了過來,而后身體化作了一縷青煙,消散在了四周。 “……謝謝?!?/br> 顧青瑾認(rèn)出了她最后所說的兩個字的口型,是在對自己道謝。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顧青瑾開口道:“她的執(zhí)念比我想象的要簡單得多,只是因?yàn)樗赖锰?、太慘了,所以才會怨氣不散。”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燒制瓷器的人,故意將她的魂魄拘住,封在花瓶之中讓她源源不斷的制造著怨氣。 白減道:“對于她來說,消散,那也是一種解脫?!?/br> 終于從那永無止境的死亡之中解脫出來了,所以她消散的時候,魂魄是笑著的。 “這樣的瓷器,還有多少個?”顧青瑾突然問。 玄德遲疑了一下,道:“美人瓷最起碼盛行了三十多年了,這么多年過去了,散落在外邊的,最起碼不下于一只吧?!?/br> 一百只…… 顧青瑾若有所思的道:“如果這一百只美人瓷都是這樣制造出來的,那要是有朝一日,這些瓷器突然全部碎開……” 全部碎開之后,會怎么樣。 顧青瑾并沒有說出后果,但是玄德他們卻可以想象到那個場景,到時候絕對是怨氣沖天,后果不堪設(shè)想。 直讓人不寒而栗。 “你立刻讓人去查一查,藍(lán)家究竟賣了多少美人瓷出去,還有,查出這些美人瓷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盡快將它們?nèi)炕厥??!卑诇p吩咐道。 這樣的東西,放在普通人手里,那就是個□□,要是哪一天這個炸彈炸開了,那可真的是糟糕了。 玄德也深知情況的嚴(yán)重性,當(dāng)即表情嚴(yán)肅的點(diǎn)頭,道:“我這就讓人去查?!?/br> 突然,顧青瑾的表情變得警惕,猛的往窗外看去。 “誰?” 第129章 顧青瑾猛的轉(zhuǎn)過頭去, 同時兩指并攏往前一劃,一道勁風(fēng)直接朝著窗戶那邊卷去,將屋子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的窗簾直接給吹飛開來, 瞬間露出了外邊趴著的一道漆黑身影來。 那是一個瘦小的影子, 看上去有些像猴子,尖嘴猴腮,卻是渾身漆黑,身上有一層淺淺的黑毛,而且陰氣大盛, 顯然不是一只活物。 它有著一雙沒有瞳孔、盡是白色的眼睛, 看上去十分的古怪, 如今它就正死死的貼在窗戶上, 一雙慘白的眼睛往里看。 玄德猛的站起身來,道:“這什么東西?” 大概是察覺到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這東西竟是立刻朝外奔去, 從緊趴的窗戶上跳了下去,動作之果決。 玄德心中一緊,剛想做些什么, 卻聽身后傳來一聲輕笑, 而后便見無數(shù)藤蔓從自己身后伸來,攜裹著一股勁風(fēng),不過眨眼間便已經(jīng)探出窗外, 動作迅速。等這些藤蔓再收回來的時候,尾端卻是卷著一只漆黑的東西,還在吱吱吱的叫。 這一切的發(fā)生也不過就在眨眼間, 玄德摸了摸臉,剛才有一條藤蔓伸出去, 直接從他臉頰邊刮過去,現(xiàn)在還有些生疼生疼的。 “吱吱吱!” 那東西還在叫,身體被藤蔓裹得緊緊的,一絲也動彈不得。 玄德湊過去看,琢磨道:“這個聲音……難道還真是一只猴子?唔,好臭,這是什么味道?” 這東西和剛才消散的那只女鬼有些像,都是渾身漆黑,那是被火燒出來的漆黑,宛若焦炭,甚至湊近了些,還能聞到它身上所傳來的一股古怪的臭味,像是某種腐爛的rou放在炭火中炙烤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味,極為難聞。 玄德剛吸了兩口,差點(diǎn)就被它身上的味道給熏暈了過去。 捂住口鼻,他悶聲悶氣的道:“這東西是什么時候趴在窗戶上的?這模樣,和那女鬼如出一轍,也是被燒死的?不過它身上怨氣竟然不重,陰氣也很淡,倒是和那女鬼不太一樣……難道是巧合?” “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br> 除了還捆在那東西身上的藤蔓,其他的藤蔓化為青煙消散在空中。 玄德轉(zhuǎn)過頭,見顧青瑾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只還在憤怒得吱吱叫的猴子,道:“從我們踏出美人瓷那家店的時候,這東西就跟著我們了。” “從店里出來就跟著我們了?”玄德驚訝,他一點(diǎn)都沒察覺出來。 顧青瑾蹲下身軀,說:“這猴子身上陰氣淡,一路上又隱沒在人群里,你哪里察覺得出來。” 玄德道:“也就是說,它是被人驅(qū)使著倆監(jiān)視我們的?” 顧青瑾沒說話,而是將手指按在正在齜牙嚎叫的這只猴子眉心處,只見猴子瞪大眼睛,周身鬼氣竟是全部被她給抽走。 “吱――” 猴子長長的叫了一聲,聲音痛苦。 玄德看向自家?guī)熓澹儐柕慕辛艘宦暎骸皫熓濉?/br> 顧小姐這是在做什么? 白減表情冷靜,道:“這猴子是役鬼,役鬼受主人完全掌控,與主人之間是有所牽系的……” 對于主人來說,靠著這種牽系,他對役鬼能夠完全絕對的掌控,役鬼的生死不過在他一念之間。 而現(xiàn)在,顧青瑾也可以靠著這點(diǎn)聯(lián)系,影響到背后驅(qū)使這個役鬼的人。 而玄德,那是聽得瞠目結(jié)舌,就役鬼與主人之間的那點(diǎn)牽系,竟然還能從役鬼這里著手,影響到主人的嗎?他簡直從來沒聽過。 不過…… “這種影響,能達(dá)到哪種程度?。俊彼撔那髥?。 白減道:“大概是,青瑾在這役鬼上所做的一切,背后那個人,也會完完全全的感受到?!?/br> 玄德一愣,看著那個痛苦得不斷嘶吼的猴子役鬼,心里忍不住對背后那人產(chǎn)生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同情――能完全的感受到役鬼的痛苦,那大概是很痛了吧。 * 美人瓷店的二樓上,在目送顧青瑾他們離開知洲,藍(lán)柯便叫著藍(lán)家其他人回了二樓。他的父親藍(lán)先生已經(jīng)回去了,相較于待在店里,他更喜歡在燒制瓷器的地方待著,除了燒制瓷器,他對其他的東西都不感興趣。 一上二樓,藍(lán)柯的大哥藍(lán)釉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說道:“剛才那兩個和尚,他們會不會是……” 藍(lán)柯打斷他的話,沉聲道:“別慌,我已經(jīng)讓役鬼跟著他們了,如果他們真有什么貓膩,役鬼會傳消息給我的?!?/br> 聞言,其他人頓時覺得心里安穩(wěn)了一些。 藍(lán)柯的meimei藍(lán)青有些焦躁的道:“要是他們真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那該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藍(lán)柯看了他們一眼,目光淡淡的,但是看得人卻心里一冷。 眼見大家都冷靜下來了,他才開口道:“我們家都是老實(shí)本分的,也就一個燒瓷器的本事能拿得出手了,就算發(fā)生什么事情,和我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你們明白嗎?” 藍(lán)青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往后挪了挪,扯了扯僵硬的一張臉,道:“我們知道了,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和我們都沒關(guān)系?!?/br> 藍(lán)柯的二哥藍(lán)繪撇了撇嘴道:“就算那些人察覺到了什么,又能怎樣?有藍(lán)柯和山石大師在,他們還能做什么?” 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