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是一個人，你為什么總認不清現(xiàn)實？”霍沉也愈發(fā)火大。

    “我跟你沒話說！”

    “這也是我想說的！”

    兩個人吵完架，各自摔門而出，然后病房里徹底安靜下來。

    俞梨乖乖的看向姜玉，半晌小聲問一句：“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前幾次他們吵架的時候，你是怎么做的？”姜玉反問。

    俞梨仔細想了一下：“哄完這個，哄那個?！?/br>
    “那就繼續(xù)。”姜玉給出答案。

    俞梨無奈了：“媽！”

    “那我該怎么辦？”姜玉攤手。

    俞梨確定她也沒有辦法后，只好認命的嘆了聲氣，然后出門了。姜玉笑著看她離開，等屋里只剩下自己后，臉上的笑意才淡了下來。

    俞梨走到樓梯間后，站在樓道里猶豫一下，最后選擇先下樓，輕車熟路的走到醫(yī)院樓下花壇旁，停在了霍鎮(zhèn)予面前。

    霍鎮(zhèn)予正一臉不高興的盯著地面，看到熟悉的鞋出現(xiàn)在眼前后，他頓了一下抬頭，在俞梨開口之前先說明：“別勸我，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我沒想勸你，”俞梨在他身側(cè)坐下，扭頭看著他的臉，想了想后說，“霍沉也是擔心mama，才會跟你吵的。”

    “誰不擔心??？”霍鎮(zhèn)予反問。

    俞梨抿了抿唇，無奈的看著他。

    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跟俞梨發(fā)了脾氣后，霍鎮(zhèn)予沉默一瞬，垂頭喪氣的說了句對不起。

    俞梨微微搖頭，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不能再拖了，必須得盡早做手術(shù)，”霍鎮(zhèn)予的眼角泛紅，將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真的不能再等了?！?/br>
    俞梨眼圈也紅了：“嗯，我知道?！?/br>
    “你也覺得該做手術(shù)對不對？”霍鎮(zhèn)予突然泛起一絲希望。

    俞梨抿了抿唇，好半天輕輕點了一下頭。mama最近的情況越來越差，等待自愈跟沙漠等瀑布一樣離譜，唯一的希望就是做手術(shù)了。

    萬一呢，萬一他們這次照顧得很好，mama痊愈了呢？

    看到俞梨點頭后，霍鎮(zhèn)予眼睛一亮：“你去勸霍沉好不好，他最聽你的話。”

    他說完頓了一下，再開口有些哽咽：“我不想讓你為難，可媽太聽他的了，如果他一直不同意，媽肯定不會答應(yīng)手術(shù)的?！?/br>
    俞梨沉默的和他對視，許久之后輕嘆一聲氣。

    十分鐘后，俞梨出現(xiàn)在天臺，試圖和霍沉溝通這件事。

    “來了？”霍沉溫和的看著她，和剛才在病房里時判若兩人，“過來，讓我抱抱?！?/br>
    俞梨乖巧的走到他面前，不等再往前一步，就被他猛地扯進懷里，然后像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一般，狠狠的抱緊了。

    俞梨無聲的拍著他的后背，直到他放松些后，才小小聲開口：“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嗯?！被舫恋穆曇魫瀽灥模肷嗡砷_了她，別扭的無理取鬧，“這么晚才來找我，是不是剛才去哄他了？”

    俞梨干笑一聲，沒有否認。

    霍沉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直到看到她的嘴撇起來，才揚起唇角抱怨：“為什么要先去找他？是不是更喜歡他了？”

    “……大哥，你們吵這么多次，我就這一次先去找他了?！庇崂鏌o奈的說。

    霍沉笑了：“叫什么大哥，叫老公?！?/br>
    “老公?！庇崂婀怨缘慕辛艘宦?。

    霍沉頓了頓，狐疑的瞇起眼睛：“為什么這么乖？”以前想讓她叫一句，都要哄上好半天，今天卻這么容易。

    俞梨咽了下口水，有些緊張的開口：“因為我想讓你高興一點?！?/br>
    霍沉指尖一顫，半晌輕笑出聲：“嗯，高興了?！?/br>
    “真的？”俞梨小心打量，發(fā)現(xiàn)他確實比剛才要放松后，這才沒那么擔心了，“那我可以跟你聊聊嗎？”

    霍沉把她拉到背風處，這才問她：“聊什么？”

    “聊媽的病，”俞梨舔了一下下唇，小心翼翼的說，“其實我覺得……鎮(zhèn)予或許是對的，我們應(yīng)該早點做手術(shù)?！?/br>
    霍沉表情突然冷厲：“他讓你來勸我？”

    俞梨被他的表情嚇得縮了一下：“不、不是……”

    “別撒謊，我是記性不好，但不是失憶，他是不是有病？！明明是我們之間的事，為什么要牽扯到你？”霍沉第一次對著她發(fā)這么大的火，“還有你，不該管的別管，不管做不做手術(shù)，都不是你能決定的！”

    這句話就有些狠了，好像突然把她屏蔽在他的家庭之外，俞梨愣愣的看著他，第一次在面對他時有些不知所措。

    霍沉本來還有一肚子的火，但看到她的表情后瞬間憋了回去，咬著牙轉(zhuǎn)身離開了樓頂，徑直回了病房。

    他進入病房時，霍鎮(zhèn)予正在給姜玉削蘋果，猝不及防被霍沉拎起來揍了一拳，水果刀還因此劃在了手上，劃出一道血痕。

    姜玉驚呼一聲，急忙護住霍鎮(zhèn)予，不等她開口說話，霍沉就指著霍鎮(zhèn)予的鼻子厲聲道：“以后再敢讓小魚摻和這些事，就不是一拳的事了！”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我讓她勸你也不行？！”霍鎮(zhèn)予想揍回去，但因為姜玉攔在中間只能放棄。

    “不行！”霍沉眼圈泛紅，“因為你他媽現(xiàn)在做的決定是錯的！是會讓你后悔一輩子的！你想一意孤行那是你的事，別他媽把她摻和進來！”

    姜玉睜了睜眼睛，茫然的看向他。

    “你才是錯的吧？錯過一次就不敢再試的懦夫，你有什么資格……”

    “行了都別吵了！”姜玉忍無可忍的制止，臉色都有些白了，霍沉和霍鎮(zhèn)予一看不對，趕緊扶著她坐下。

    姜玉緩了半晌，才面無表情的開口：“都別說了，我已經(jīng)決定了，手術(shù)?！?/br>
    霍沉和霍鎮(zhèn)予同時愣住。

    片刻之后，霍沉皺起眉頭，正要說些什么，姜玉就看向了他：“霍鎮(zhèn)予，你先出去?！?/br>
    霍鎮(zhèn)予抿了抿唇，不情愿的看了霍沉一眼后離開了。

    當關(guān)門聲響起，姜玉嘆了聲氣：“你說霍鎮(zhèn)予做的決定是會讓他后悔一輩子的，那是不是代表，你一直到現(xiàn)在，都覺得當初讓我做手術(shù)，是錯誤的決定？”

    霍沉別開臉沒有說話。

    姜玉靜靜的看著他，許久之后輕笑一聲：“其實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的身體如果再拖下去，也是死路一條吧？”

    “……也許有別的辦法。”

    “沒有的，”姜玉打斷他，“也不可能會有，所以必須要做手術(shù)了。”

    她說著話，過去握住了他的手：“看似選擇有兩個，但其實我們能選的只有一條路，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接受吧，也許鎮(zhèn)予說得對，我們試一下，說不定就能活下來呢？”

    “我試過了……”霍沉看向她，眼底布滿了紅血絲，“但是失敗了。”

    “那就再試一次，你不是當初的你了，能更好的照顧我，對嗎？”姜玉輕笑。

    霍沉和她對視許久，才別開臉問：“你真的決定了？”

    “嗯，早就想好了。”姜玉回答。

    霍沉不說話了，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連他自己都感覺腿酸之后，他才淡淡開口：“好，那我們試試，我去找醫(yī)生?！?/br>
    “嗯，”姜玉笑了，“真乖。”

    霍沉不肯看她，轉(zhuǎn)身就朝外走去，在走到門口時，姜玉突然叫住他：“知道我為什么單獨留下你嗎？”

    霍沉停下腳步。

    “因為我想告訴你，這個決定是我自己做的，或許十九歲的你并不理解，但希望現(xiàn)在的你能明白，手術(shù)的決定是我一個人做的，無關(guān)你們的爭吵，即便你十九歲那年輸了，我也依然會做手術(shù)，因為我不想放棄活下去的任何一點可能，不想放棄我這么好的兒子?！?/br>
    姜玉說著，再次揚起唇角：“所以你不要愧疚，不要因為十九歲時堅持讓我手術(shù)愧疚，不要因為26歲時無法說服我放棄手術(shù)愧疚，知道嗎？”

    霍沉靜了許久，還是一言不發(fā)的離開了。

    手術(shù)的事就這么定了下來，醫(yī)生以最快的速度擬定了方案，俞梨和霍鎮(zhèn)予也各自回學校請了一周的假。

    俞梨因為信譽良好，順利的拿到了假條，倒是霍鎮(zhèn)予因為前科累累，在跟導(dǎo)員請假時遇到了重重麻煩，但又不想曠課，無奈之下只好把姜玉的病歷本拿來了。

    導(dǎo)員一看是真的，趕緊道了歉，爽快把假條批了，然后給了他一個冊子。

    “這是什么？”霍鎮(zhèn)予好奇的翻了一遍。

    “大學生小程序設(shè)計賽的報名資料，你上次給老師們弄的那個軟件挺好，我覺得你可以參加一下，上一屆的第一名拿了一百多萬的投資呢。”導(dǎo)員好心介紹。

    霍鎮(zhèn)予有些無奈：“你覺得我家這種情況，我還有心情參加嗎？”

    “報名還早，你先看看唄，而且我相信你母親這次的手術(shù)一定會順利的。”導(dǎo)員認真道。

    霍鎮(zhèn)予現(xiàn)在沒心情參加，但還是拿著冊子離開了，只是等回到病房以后，隨手就把冊子丟在了一邊。

    姜玉發(fā)現(xiàn)后，當即表示出極大的興趣，還一直勸霍鎮(zhèn)予參加，霍鎮(zhèn)予本來不想?yún)⒓拥?，但看到她這么期待后想了想，勉為其難的提了條件：“那你如果恢復(fù)得很好，我就參加。”

    “放心吧，肯定會好的，”姜玉揚眉，“醫(yī)生都說手術(shù)難度不大了?！?/br>
    霍鎮(zhèn)予輕笑，認真的點了點頭。

    手術(shù)那天，霍鎮(zhèn)予三人很早就等在了手術(shù)室門前，連李樹也來了，不遠不近的站在逃生通道那邊，一群人安靜的等著手術(shù)室里的人出來。

    已經(jīng)是初夏時節(jié)，但走廊里陰涼，俞梨只穿一件薄薄的襯衣，站得久了忍不住哆嗦一下?；舫撩佳畚樱乱庾R的挪動腳步，只是還沒等走到她面前，霍鎮(zhèn)予就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你自己穿就好?！庇崂婵粗翩?zhèn)予身上的短袖皺眉。

    霍鎮(zhèn)予揉揉她的頭發(fā)，用沒有受傷的手牽住了她的手指。俞梨知道他的心焦，安慰的反握住他的手，給他以無聲的支持。

    在做這些事時，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霍沉一眼，而霍沉垂著眼眸，仿佛并不在乎。李樹雖然隔得老遠，但依然看的牙酸，最后換個姿勢別開臉等待。

    在漫長的等待之后，手術(shù)提示燈終于滅了，最先出來的醫(yī)護人員瞬間被幾人圍住，不等他們問出聲，她便溫柔的說了句：“手術(shù)已經(jīng)結(jié)束，切除很干凈。”

    幾人頓時長舒一口氣，哪怕是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的霍沉，在聽到這句話后也突然生出了希望，覺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轉(zhuǎn)變。

    他含笑看向俞梨，正要說什么時，霍鎮(zhèn)予已經(jīng)歡呼一聲，抱著俞梨轉(zhuǎn)起了圈圈。俞梨驚呼一聲，接著笑了出來，反抱住他的脖子分享這份喜悅。

    還是從頭到尾沒有看霍沉一眼。

    霍沉的表情僵住了，指尖輕輕抬了一下，最后還是無力的放下了。李樹都懶得看他們的‘三角’戀，聽到姜玉沒事了后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被霍鎮(zhèn)予突然叫住。

    “喂，我媽馬上就要出來了，滾過來幫忙推一下。”

    李樹頓了頓，無語的看向他：“都要我?guī)兔α?，能不能說話客氣點？”

    “別廢話?！被翩?zhèn)予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