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奔o(jì)斯平靜道，“你穿我的衣服回去，更不像話吧？”末了，他補充道，“說不出哪里不像話，但就是不像話?！?/br>
    沉默五秒鐘，熱鬧兩小時。為了逮只袋鼠追上崖頂?shù)慕獑幊霈F(xiàn)在他們面前，宛若一場及時雨。而后者看著幾件碎布，再看向司諾城和紀(jì)斯……瞬間變成暴漫的畫風(fēng)，并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城哥，你、你們……”

    “你衣服借給我穿，謝了。”司諾城的手搭上了姜啟寧的肩。

    “??？”

    ……

    只剩一條平角褲的姜啟寧陪紀(jì)斯坐在崖頂，在大風(fēng)的吹拂下瑟瑟發(fā)抖。司諾城則竄入了伊萬城的內(nèi)域，想在商鋪里找?guī)咨硪路?/br>
    “阿嚏——”姜啟寧吸吸鼻子，“好冷??！紀(jì)斯，我記得你里外穿了三件衣服，可以借我一件穿嗎？”

    “不行?！奔o(jì)斯斷然拒絕，“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為我衣服，可斷你手足?！?/br>
    姜啟寧：“……照你這意思，城哥扒我衣服穿豈不是綠了我？”

    紀(jì)斯：……

    另一端，渾身沾滿鱷魚口水、胃液、血液的拉基守著尸體，又累又餓又臭，他是真的沒想到——司諾城一大老爺們兒洗澡居然要花三個小時？

    不行了，他快不行了！

    人呢？怎么一個換班的人都沒有？

    ※※※※※※※※※※※※※※※※※※※※

    ps：拉基：在紀(jì)斯的管理下，別人都是996，只有我是999。999皮炎平，你們再皮我就用神噴之炎把你們夷平。

    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縷光

    司諾城背回了一大袋換洗衣褲， 卻找不到一家留存食物的便利店。

    “澳軍來過伊萬城不止一次?！彼局Z城拱了拱火堆，再把半扇牛rou翻個面，“街區(qū)破壞嚴(yán)重， 看痕跡是毀于炮火。我一路過去， 看到不少大澳的武器和軍服碎片， 基本聚集在商場、食品店和便利店區(qū)域， 他們是搜集物資時被殺的?！?/br>
    俞銘洋擰起一把草， 將汁液淋到牛rou上：“按理說， 人類會去這幾塊地方找食物，變異動物應(yīng)該會蹲點狩獵吧？司老大，你沒碰到怪物嗎？”

    司諾城頷首：“這也是最奇怪的一點， 我沒碰到怪物?！?/br>
    “誒，一只也沒有？”

    “一只也沒有?！?/br>
    柴火發(fā)出嗶啵輕響，在橘紅色的火光中，紀(jì)斯低眉斂目， 默不作聲。他的左手掐著指訣， 后抬眼望向星斗， 當(dāng)椰子殼里的魚湯泛出奶白色時，紀(jì)斯朝林深處看了一眼。

    林葉沙沙， 洗完澡的拉基光著上身、穿著一條牛仔褲走來， 他隨手捋去頭發(fā)上的水漬，將戰(zhàn)斧擱在樹邊，撿起了一件t恤穿。

    分明是最大碼的衣服， 可繃到拉基的肌rou上愣是顯得緊了些。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 神清氣爽地坐到篝火邊， 兩眼發(fā)直地盯著牛rou：“你們在說什么？我聽見了一句‘城里沒怪物’？”

    “對， 城里沒怪物， 很怪異。”

    司諾城好笑地看著拉基，這人餓得發(fā)慌還在裝樣。要是他和紀(jì)斯不在，拉基鐵定第一個撲向牛rou，挑完自己喜歡的牛大腿，再把剩下的留給倆吉祥物，完全是野獸的做派。

    三個人吃，拉基是最強(qiáng)的，他自然當(dāng)仁不讓。五個人吃，紀(jì)斯是最強(qiáng)的，拉基心甘情愿地等待食物分配。

    這隊友是真的率性又野性，從心所欲，不背初心?；蛟S只要給他足夠的對手，他也遲早會走到“靈魂圖騰”的境界。

    手中的金絲凝成匕首，司諾城干脆利落地切下整條牛大腿遞給拉基，在他詫異的目光中說道：“他倆的牙嚼不動，你吃?！?/br>
    一頭高達(dá)三米的野牛，有著一身壘成塊的腱子rou。四蹄、脊背最結(jié)實，除了拉基的牙口夠利，另外倆個根本咬不動。

    拉基也不客氣，大口吞咽起來，而司諾城挑最軟的牛腹下手，將rou切成塊狀遞給倆吉祥物。誠如他所料，姜啟寧和俞銘洋可受不了純rou的吃法，他們得用野菜將rou包起來下肚，才不會被膩到。

    倆人還沒吃完三斤rou，拉基已經(jīng)把嘴一抹，直接拆了另一只牛前腿吃。

    他餓得慌。

    司諾城用另一半椰殼中的白水給紀(jì)斯泡了杯咖啡，最后才取過一片大葉子，捻著里頭的果子吃：“伊萬城是最早變異的區(qū)域，歷時已有大半年了。我以為城里住滿了怪物，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里頭像是被清理過一遍，什么也不剩。”

    “它變成了一座空城，也沒留下特別的氣味。我只能從城里的器械磨損程度，來推斷人類軍隊進(jìn)入這里的次數(shù)。要是沒弄錯的話，他們應(yīng)該來過五次。但奇怪的是，澳方對伊萬城的記錄很少，只知道里頭的怪物很強(qiáng)大。”

    “我在外城撿到了一頂軍帽，利用它進(jìn)行了通靈?？沙恕匆姟蝗阂袄撬僚啊錃⑷祟惖漠嬅?，沒有其它。詭異的是，我們進(jìn)入伊萬城這么久，可沒被什么狼群追蹤過?！?/br>
    “可能是人類不再進(jìn)入伊萬城，所以遷走了吧？”姜啟寧道，“也許是森林中的怪物太強(qiáng)大了，它們被趕走了?！?/br>
    這畢竟是存在魔蛟的森林，狼群不跑留著被吃嗎？

    司諾城搖頭：“那么大一群狼要遷走，別的城市遲早會受災(zāi)?？墒聦嵤?，大澳的影像資料里沒有關(guān)于‘狼群’的內(nèi)容，它們像是憑空消失了。”

    “只有一種可能……”拉基將牛骨咬得咔咔響，“這地盤——也就是伊萬城，被更強(qiáng)大的怪物圈了?！?/br>
    他扔掉骨渣，開始扒拉牛脊背，并“善良”地給倆吉祥物留了點肚皮rou：“聽過‘占山為王’嗎？其實大部分rou食動物，比如老虎、獅子、巨蟒，都會圈起自己的地盤。而所有生存在它地盤中的活物，都是它的獵物?！?/br>
    “如果有別的獵食者進(jìn)入它的地盤狩獵，那么結(jié)局只有三種。一是重傷敗退，二是直接被殺，三是擊退或殺死領(lǐng)主，成為新的領(lǐng)主?！?/br>
    “這是叢林法則，不會變的?！睆哪撤N程度上講，動物比人類“守序”多了。

    司諾城心頭一凜：“你的意思是，伊萬城有個‘領(lǐng)主’？”

    “對，除了這點，我想不到別的可能?！崩蛉ナ种干系挠蜐n，“但我不知道它為什么不出現(xiàn)，還縱容我們在地盤上狩獵，匪夷所思?！?/br>
    司諾城沉思道：“在它的地盤上狩獵……”

    說著，他將視線轉(zhuǎn)向鱷魚的殘骸：“如果說一頭魔蛟只能算是它地盤上的‘獵物’，那么它又是什么東西？”

    話落，營地有片刻的死寂。

    他們忽然想到，假設(shè)鱷魚不是這塊地的領(lǐng)主，那豈不是證明該地的領(lǐng)主比鱷魚更可怕嗎？

    “不是吧……”姜啟寧縮了縮脖子，感覺遍體生寒。

    “伊萬城里到底有什么？”

    紀(jì)斯擱下杯盞，說道：“也沒什么，左右不過是——曾經(jīng)在地球上出現(xiàn)過的東西而已?！彼创?，“只是大紀(jì)元更迭之后，它們就像是現(xiàn)在的你們，被‘清理’掉了?！?/br>
    “但靈魂有記憶，萬物皆如此。你們能記起自己是誰，能拿回本來的力量，它們自然也能。”

    “萬物有靈，你們會明白的?！?/br>
    ……

    伊萬城，東南區(qū)，阿斯比斯野生動物園。

    祁辛黎背著一大堆設(shè)備來到“蛇館”，這里到處是破碎的玻璃和干涸的血跡，還殘留著人和蛇干癟的尸體。

    他戴上醫(yī)用手套翻檢尸體，搜羅了幾枚勛章，拿到了幾柄還沒銹掉的槍。

    用濕巾擦去槍上的臟污，祁辛黎嫻熟地拆開彈夾摳出子彈，輕輕轉(zhuǎn)動著、轉(zhuǎn)到有字母鏤刻的一面：“aus271。”

    再拆一把：“aus372?！?/br>
    他將槍支和彈藥放在身邊，摘下手套拿出筆記本，飛快地通過衛(wèi)星鏈接到海島的五國軍部。接著，他分別輸入子彈的編號，在資料庫中鎖定了所屬人。

    不同的兩個人，分屬不同的隊伍。一個在五月份進(jìn)入伊萬城，一個在七月份進(jìn)入伊萬城……看著似乎毫無聯(lián)系，偏偏兩具尸體被同樣的方式殺死在同一個地方。

    太蹊蹺了。

    若是同一只怪物下的手……也就是說，它在當(dāng)時歷經(jīng)兩個月的變異還活著，會時不時逛逛野生動物園，順便狩獵一下人類？

    什么鬼？

    祁辛黎輸送了一段請求解封更多資料的話，沒多久，海島的資料庫立刻對他敞開。他特地挑了“伊萬城”相關(guān)的影像資料，一段段看過去。

    三月末，伊萬城大亂。沒過七天，徹底淪陷。

    四月初，澳軍第一次入城，企圖奪回伊萬，可最終的結(jié)果是被狼群撕個粉碎，幾萬人只存活不到一千，剩下的全進(jìn)了怪物的肚子。至此，伊萬城的第二次進(jìn)化開始。

    四月下旬，澳軍再度入城，這次是為了帶走物資。他們成功帶回了一批物資，但和上次一樣，活下來的人十不存一。

    接著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澳軍每一次都能成功地帶出物資，可每一次都是只剩一成活人。

    但只要有人活著回去，能帶回物資，那么下一次鐵定還會有軍隊進(jìn)入伊萬城。

    就像程序設(shè)計好的那樣，它們用不需要的物資做著陷阱，誘使人類一次又一次地進(jìn)入伊萬城。它們讓人類帶走物資引來更多的人，然后留下九成的活人作為“報酬”，數(shù)據(jù)控制得極為精準(zhǔn)。

    “麻煩大了……”祁辛黎喃喃念道，“這座城里有點東西啊?！?/br>
    必然是開智的怪物！都能做陷阱騙人了，腦子肯定不差，就是不知道躲在哪兒？

    突兀地，他的手頓住。

    祁辛黎猛地回頭朝后方看去，卻發(fā)現(xiàn)林葉沙沙輕響，仿佛那一瞬間的毛骨悚然只是他的錯覺。

    他慢慢合上筆記本，靈魂外衣直接覆體，正當(dāng)他凝出經(jīng)文卷軸的時候，沈云霆的手撥開了厚實的林木，另一手提著大袋物品。而江梓楹撐起結(jié)界籠罩著二人，阻隔一切有可能的侵襲。

    怎么是他們？

    祁辛黎狐疑地解除狀態(tài)，等隊友走近后說道：“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沈云霆將一袋子槍、手機(jī)和錄像丟給他：“尸體，這里到處是干癟的尸體，像是被吸干了一樣。有人的，也有動物的，你看看能不能從那堆設(shè)備里挖出點什么情報?！?/br>
    江梓楹依舊戒備：“祁辛黎，你剛才怎么是戰(zhàn)斗狀態(tài)？”

    “有東西在窺伺我，但我找不到它在哪?！逼钚晾栎p聲道，“我們先離開這里，找另一個地方安定下來，我需要足夠的時間整理這些電子設(shè)備?！?/br>
    “好?！?/br>
    形同空城的內(nèi)域安靜至極，三人“暢通無阻”地跑進(jìn)一家空蕩蕩的便利店，在確認(rèn)周圍安全之后，沈云霆與江梓楹守著祁辛黎，而祁辛黎著手工作。

    這一做就是八個鐘頭，三人用壓縮餅干對付三餐，在午夜降臨時，祁辛黎總算從一只手機(jī)中提取了一段極其恐怖的錄像。

    錄像只三十秒，始于激烈的槍聲，止于核武的爆破。使用手機(jī)錄像的應(yīng)該是個覺醒者，他拼命地想把信息送出來，結(jié)果失敗了。

    “這是什么？”

    視頻中，一道慘白的影子閃到一名大兵的身后，伸出類人的手臂捂住他的嘴。緊接著，這名大兵就迅速變成了一具干尸。

    鏡頭劇烈地晃動起來，周圍的士兵大吼著：“怪物！開火、開火！”

    “后退！我們不是對手，撤離、快撤離！”

    “那到底是什么？”

    “轟隆——”是核武爆破的聲響，這一秒，覺醒者將手機(jī)壓在了身下，并發(fā)動所有能量保護(hù)它。之后的鏡頭是一片黑暗，直至今天，祁辛黎才讓這段錄像重見天日。

    “白色的……人形怪嗎？”他喃喃道。

    沈云霆蹙眉：“他們動用了核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