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侯府小姐，老夫人也是請了老師來教導(dǎo)她們的。趙如語原來學(xué)的就是古箏，上輩子進(jìn)了平南侯府，她在這方面也大有進(jìn)益。

    可進(jìn)了京城女子書院她才知道，在這方面有造詣的人真是不少，她兩輩子的水平加起來，在書院一眾同窗里也不過是中上水平，并不拔尖。因此她自然不敢為了許熙，拋棄自己的并不占優(yōu)的優(yōu)勢，另學(xué)一樣樂器。

    經(jīng)歷過兩輩子的她，見過無數(shù)的好東西，侯府庫房里的東西她并不覺得稀罕。因此她也沒有一定要先挑先選的想法，樂得做出高姿態(tài)由著許熙先挑。

    “還是meimei先挑吧。”許熙心眼子比一般人要多，這會子自然也不肯先挑，“我是jiejie，得讓著meimei。meimei總不能讓我背上一個(gè)不謙讓meimei的壞名聲吧？”

    對上許熙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趙如語沒再堅(jiān)持。許熙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再堅(jiān)持讓許熙挑選，那可就變成惡毒女子了。

    她彎了彎唇：“那meimei就謝過jiejie了?！闭f著，舉步進(jìn)了庫房。

    “阮嬤嬤、彩蝶，你倆進(jìn)去陪著六姑娘吧?！贝蠓蛉朔愿赖馈?/br>
    阮嬤嬤和彩蝶答應(yīng)一聲，進(jìn)了庫房，大夫人和許熙、青楓都留在了外面。

    “在書院里過得如何？可有人欺負(fù)你？教你們的先生都有誰？她們說的東西你聽不聽得懂？”大夫人問許熙道。

    許熙一一答了。

    兩人只閑聊了沒到半盞茶功夫，趙如語就出來了，對大夫人道：“大伯母，我挑好了?！?/br>
    大夫人看著扶疏手里抱著的一架古箏，詫異地看向趙如語：“怎的挑了這一架？”

    大夫人亦是出身勛貴，打小也是學(xué)過琴棋書畫的，更何況侯府大姑娘趙如珠、二姑娘趙如玉皆是大夫人所出，她們當(dāng)年學(xué)琴，大夫人就陪著她們把庫房里的樂器翻過一遍，對庫房里的樂器有些印象。

    她印象里，扶疏懷里抱著的這架古箏，在庫房里幾架古箏里并不算好，音質(zhì)只能說一般。

    “jiejie讓我先挑，我怎能把最好的挑走？自然要要把好的留給jiejie?！壁w如語道。

    第98章 熊孩子

    大夫人沒理會她，轉(zhuǎn)頭吩咐彩蝶：“你去把盒子上雕刻有高山流水圖案的那架古箏拿出來。”

    彩蝶應(yīng)聲去了，不一會兒就捧著個(gè)狹長的木盒子出來。

    大夫人示意她打開，對趙如語道：“你進(jìn)的京城女子書院，同窗皆出身名門，用的不是名琴，便是價(jià)值不菲的。咱們侯府雖不如往昔，卻也不至于一架像樣的琴都拿不出，讓人看了笑話。你謙讓jiejie的行為是對的，但行事上還是欠考慮。”

    她示意彩蝶把盒子關(guān)上：“扶疏你把那架古箏給劉嬤嬤，把彩蝶拿的那個(gè)盒子替你家姑娘帶回去?！?/br>
    劉嬤嬤是管庫房的婆子。

    扶疏看了趙如語一眼，答應(yīng)了一聲，依言換了古箏。

    趙如語露出不安的神色：“大伯母您說的固然有道理，只是我把這架古箏挑了，jiejie她怎么辦？”

    這盒子里的可是庫房里最好的一架古箏了。莫不是大夫人看她不順眼，想讓她背惡名？

    “這是我硬讓你換的，別人也說不了你的閑話?！贝蠓蛉说?，“至于你jiejie，我私庫里還有大姑娘、二姑娘用過的舊琴呢，我讓她去我私庫里挑一架便好。”

    她也不等趙如語說什么，就對許熙溫聲道：“琴你先別管，先跟如語看看筆、紙和顏料。一會兒跟大伯母去大房，看看你大姐、二姐用過的琴你滿不滿意。”

    許熙自然知道朱氏這番作為是偏向她的。她連忙笑道：“好，那我就等著看大伯母私藏的好東西了?！?/br>
    大夫人笑道：“什么好東西？不過是你兩個(gè)jiejie用過的舊東西罷了。我也不可能再有女兒，與其白放著發(fā)霉，不如給你用。你別嫌棄是舊東西便好?！?/br>
    “怎么會？只怕給我用糟蹋了呢?！痹S熙笑道。

    兩人說笑著，已走到了另一邊庫房。這個(gè)庫房放的都是細(xì)小精細(xì)的東西，分別用盒子裝著擺在架上。

    大夫人示意彩蝶一樣樣打開來給許熙和趙如語看，讓她們挑選。

    各種筆、紙和顏料都不止一份，這一次自然不需要謙讓，直接挑選自己需要的就好。

    兩人不光帶了大丫鬟，名下的兩個(gè)小丫鬟也都跟著來了。挑好后就讓她們抱著，差不多了就讓她們回去，放好東西了再來。

    選完這些，大夫人道：“你們所需要的書，府里雖有，但都是爺兒們用過的舊書，不適合給你們用。明日我讓人去外面書鋪買新的，到時(shí)候送到你們院里?！?/br>
    “多謝大伯母?！壁w如語對她行禮，“如此，我就先領(lǐng)著丫鬟回去了?！?/br>
    “去吧?！贝蠓蛉藬[擺手，看著趙如語走了，這才招呼許熙，“走罷。熙姐兒還沒去過我們大房的院子吧？跟大伯母過去玩玩?！?/br>
    許熙卻沒動，開口道：“大伯母，我覺得我還是在庫房里選一架古箏行了。我們那里的同窗出身都很一般，能有一架普通的琴就成了，沒人會笑話我的古箏不是名琴?！?/br>
    不待大夫人說話，她又道：“主要是我初學(xué)，手沒輕沒重的，用好琴也糟蹋了。就在庫房里選一架普通的琴。等以后我學(xué)得不錯(cuò)了，大伯母您再送我一架好琴如何？就當(dāng)我把琴放在您庫房里先保管了。”

    “唉，你這孩子?！贝蠓蛉肃凉值乜戳嗽S熙一眼，“也忒老實(shí)些了?！?/br>
    她明白許熙的意思。

    她如今護(hù)著許熙，對許熙另相相待，在許熙看來應(yīng)該是那個(gè)猜測的緣故，覺得她可能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對她特別好。可最后如果證實(shí)了那番猜測是錯(cuò)誤的，現(xiàn)在她送的東西在許熙手里豈不是成了燙手山芋？

    “大伯母送你東西，不是因?yàn)閯e的，就是因?yàn)槟阃段业钠⑿?。大伯母喜歡你的爽直，所以愿意送你東西，就這么簡單，你收著就是?！?/br>
    她想了想：“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反正侯府庫房里的古箏有一架是屬于你的，你去挑上一架。至于大伯母送你的東西，是大伯母私庫里的，跟份例無關(guān)，你只管都拿著就是。等你以后學(xué)好了就能用。也不必再來問我要，我可不想幫你保管?！?/br>
    許熙覺得大伯母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便也沒有推辭，去庫房里挑了一架自己滿意的，讓倚翠和抱著紙筆的點(diǎn)絳一起送回去，自己帶著青楓去了大房那邊的院落。

    “靖泰，別調(diào)皮，快把東西給我?！边€沒進(jìn)院子，就聽到一個(gè)少年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怼?/br>
    許熙記性好，聽出了這是趙靖立的聲音。

    “不給不給就不給?！币粋€(gè)孩童特有的聲音響起，一聽這語調(diào)就知道這孩子皮的不行，十分欠揍。

    大夫人的腳步加快了幾分，許熙跟著進(jìn)了院子，就看到趙靖泰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在前面飛跑，趙靖立跟著后面緊追。

    守門的婆子看到大夫人進(jìn)來，如同看到救星，連忙大聲喚道：“大夫人，您回來了？”

    趙靖立一怔，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朱氏進(jìn)門，連忙停住了腳步，回頭朝趙靖泰叫道：“靖泰，娘回來了?！?/br>
    “又來這招，你休想騙我。”

    趙靖泰根本不信，把手里的東西放到嘴上叨著，跟猴子一般動作靈活地爬上一棵樹，一直爬到一人高的地方站定，覺得趙靖立抓不到他了，這才回過頭來朝他做鬼臉：“上來啊，你上來啊?！?/br>
    大夫人看到這情形，用手撫額，滿臉的無奈：“這小子，真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掀瓦，皮得沒邊了?！?/br>
    許熙看著站在樹丫上還各種做造型的熊孩子，總算理解大夫人在接她回侯府的路上說的那句話了。

    因?yàn)闃淙~阻擋，趙靖泰并未發(fā)現(xiàn)大夫人和許熙，把嘴里叨的東西拿在手上打開來，開始大聲念起上面的文字來：“她低著頭，滿臉?gòu)尚?，良久，走過來用顫抖的手解開林二少的衣帶，嘴里道：‘爺，奴侍候您就寢吧?！?/br>
    “別念，不許念。”趙靖立聽他念出來，嚇了一大跳，滿臉通紅地跑過去，掀起衣擺往樹上爬，嘴里還威脅道，“你再念，我就把你前段時(shí)間尿床的事宣揚(yáng)得滿府都是?！?/br>
    第99章 去跪著

    “啊！”趙靖泰一看趙靖立爬上來要抓他了，大叫一聲繼續(xù)往上爬。

    本來趙靖泰站立的地方就已是半丈高了，這會兒再往上爬，那棵樹的枝丫已是很細(xì)，踏不穩(wěn)不說，樹枝已開始往下彎，眼看就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了。

    大夫人見狀，連忙提裙子跑過去大喊：“靖泰，下來?！庇纸汹w靖立，“立哥兒，別再追他?！?/br>
    可熊孩子就是熊孩子，不是以大人的意愿為轉(zhuǎn)移的。即便看到親娘來了，趙靖泰不但不怕，看向趙靖立的神色還更加得意。

    這一回書已被他塞進(jìn)了懷里，他嘴里有空，見兄長臉紅耳赤，覺得好玩，便繼續(xù)念起剛才記下的話語來：“她羅裳輕解，露出的香肩膚如凝脂……”

    “靖泰，你再胡說八道，我、我……我抓住你非打你屁股不可?！壁w靖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抓住樹枝繼續(xù)往上爬。

    他已是十四歲的少年，侯府里大夫人管得嚴(yán)，并未給他安排通房丫鬟；但府外跟他同齡或是比他大一兩歲的朋友都已通人事了。初通人事的少年，對這種事情既好奇又羞于啟齒，私下里就傳閱著這些香\艷話本。

    這本話本是趙靖立剛從一個(gè)朋友那里借來的，正半遮半掩地看得起勁，就被調(diào)皮的弟弟搶了過去。

    要是他表現(xiàn)得平淡一些倒也罷了，十歲的趙靖泰對這種事情并不懂，翻兩下覺得沒意思，趙靖立再拿東西哄一哄，也許就還給他了。

    偏他是第一次看這種話本，這下被弟弟搶了去，生怕人知道，表現(xiàn)得又羞又惱。趙靖泰從未見過哥哥這樣，一時(shí)起了逗弄玩鬧的心，這才鬧了這么一出，還讓母親和剛接回府的許熙聽見。

    想起這種事竟然讓堂妹聽見，趙靖立只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鉆進(jìn)去，哪里還去考慮弟弟的安全和母親的叮嚀？他此時(shí)一心想著要把弟弟抓住，搶過他手里的話本毀尸滅跡。

    眼看著趙靖泰越爬越高，趙靖立竟然還要往上追，大夫人又急又氣，在下面大吼道：“停住，都給我停住?！?/br>
    許熙也看得膽顫心驚。趙靖泰這熊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害怕”兩個(gè)字怎么寫，嘴里一面逗著趙靖立，一面往上爬，越爬越高，腳下踩的樹枝也越來越細(xì)。只要他腳下沒踩穩(wěn)，或是樹枝承壓不住斷了，就會從兩米左右的地方摔下來。

    兩米說高不高，說矮也不矮。樹下雖是泥地而不是硬化的路面，但要是摔的角度不對，摔著骨頭或是脊柱，沒準(zhǔn)能去半條命。

    她轉(zhuǎn)頭看看，院子里倒是站著七八個(gè)丫鬟婆子，可一個(gè)個(gè)的眼睛都緊盯著樹上，根本沒考慮其他。

    她趕緊叫了一聲：“快，大家都過來，到樹底下來。”說著，她第一個(gè)跑到樹下。青楓和彩蝶愣了一愣，也緊跟著跑了過去。

    大夫人對下人向來不錯(cuò)，為人也大方。下人們知道即便最后沒起作用，今天到樹下接少爺?shù)?，大夫人也一定會打賞。因此許熙這一叫，大家都醒悟了過來，趕緊往樹底下跑了過去，像許熙一樣伸出了手。

    可沒等這些人跑到樹下站好，只聽樹枝“咔嚓”一聲，一直聚精會神逗著趙靖立、嘴里還念著什么的趙靖泰就猝不及防地摔了下來。

    幸好樹下已站了大夫人、許熙和青楓、彩蝶，另外還有兩個(gè)離得極近的丫鬟也到了。六個(gè)人本就在趙靖泰的下方，他一摔下來，正好被六人接了一下。

    趙靖泰是小胖子，體重按現(xiàn)代的算法大約有八、九十斤，再加上從兩米高的地方摔下來，六個(gè)弱女子即便接了又哪里接得?。坑謸?dān)心自己被砸傷，下意識地保護(hù)自己，因此大家都只是擋了一下，他就摔到了地上。

    “靖泰怎么樣？摔著了沒有？哪里痛告訴娘。”大夫人嚇得臉色煞白。

    趙靖泰呲牙裂嘴地揉了揉屁股，在丫鬟婆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咧著嘴嘿嘿對他娘笑：“我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br>
    大夫人又氣又恨，忍不住一巴掌拍到趙靖泰的肩膀上：“我叫你皮，我叫你皮?！?/br>
    “哎哎哎，娘，我這里好疼，好疼好疼?！毙芎⒆右娔赣H生了氣，趕緊換了策略，裝起可憐來。

    大夫人明知道他是裝的，卻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吩咐一個(gè)丫鬟道：“去叫施郎中來給少爺看看?！?/br>
    吩咐完丫鬟，她轉(zhuǎn)過臉就對著從樹上下來的趙靖立吼了起來：“趙靖立你是要?dú)馑牢沂遣皇?？你明明知道你弟弟調(diào)皮，不說好好勸他，還要往樹上追。我怎么叫都叫不住。萬一他摔個(gè)好歹，是不是就如了你的愿？”

    說著，她眼眶就紅了，一面哭一面罵道：“你還看那種書，還帶壞弟弟，還鬧得滿府人知道，我、我……我這么多年對你的教導(dǎo)都喂了狗！”

    說著，她“嗚嗚”地哭了起來。這幾日承受的壓力與折磨全都在這一刻宣泄出來，眼淚一流就剎不住車，抱住正想來安慰她的許熙就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趙靖立和趙靖泰都被嚇住了。

    在他們印象里，不管有多難的事，他們的娘都是微笑面對的；即便當(dāng)年外祖父去世，母親再傷心，也只找個(gè)沒人的地方默默抹一會兒眼淚，從來沒有像這樣不顧形象地大哭。

    “你……你去祠堂跪著，沒我的吩咐，不許起來?！贝蠓蛉酥钢w靖立又哭著道。

    趙靖立也沒當(dāng)回事。因?yàn)樗鞘雷樱赣H對他比對其他兄弟都嚴(yán)厲。小時(shí)候調(diào)皮，他沒少被罰跪祠堂。不過半個(gè)時(shí)辰就被叫起來了。

    母親總還是心疼他的，生怕他膝蓋受不住，從來沒有真的嚴(yán)懲他。

    趙靖泰見母親哭成這樣，哥哥又被罰跪祠堂，他良心不安起來，一臉愧疚地對母親道：“娘，要不……我也去跪祠堂吧?！?/br>
    “去什么去？你在這兒等著，讓郎中看看你有沒有傷著。”大夫人對他瞪眼。可瞪著瞪著，眼淚又出來了，抱著許熙又哭了起來。

    第100章 試探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