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衍輕咳一聲：“回去小心些。有什么事想要聯(lián)絡(luò)我，就叫人送信到這里來。這個宅子我常年租下了。”

    說著，他掏出一把鑰匙，交給趙如熙：“這是宅子的鑰匙?！?/br>
    說著，他走出外面，指著廊下的一個花盆道：“看到這個青花瓷花盆了不？上面的花紋是纏枝蓮，與其他花盆都不一樣。這個花盆每次放的位置有可能不一樣。你讓人送了信來，就壓在這個纏枝蓮花盆下面?！?/br>
    趙如熙看了看，廊下隔得幾步遠(yuǎn)就放了一個花盆，那些花盆上的圖案不是梅蘭竹菊就是花開富貴，要不然就是某個故事的圖案，只有這個是纏枝蓮。

    花盆不大不小，便是女孩子都搬得動。

    她點頭道：“好，我記住了?！?/br>
    出了門，趙如熙沒回畫院，先讓青楓去買了些吃食，這才到城外與高衛(wèi)強(qiáng)匯合，去了一趟莊子。

    高衛(wèi)強(qiáng)是趙元勛暫借給她的，她并不想讓他知道蕭令衍的存在。所以剛才在來的路上特意支開了他，讓他去買幾斤豬rou給莊子上的人加餐，約好在城門口等著一起去莊子。

    她到莊子上打了一轉(zhuǎn)，這才回了畫院。

    進(jìn)畫院前，她將幾個地址和一個荷包交給高衛(wèi)強(qiáng)：“這是五個中人的地址，你去找他們，問問他們認(rèn)不認(rèn)識極厲害的玉雕匠、木匠和鐵匠，認(rèn)識的話把地址給咱們，我要找他們打制一些東西。荷包里是銀子，你看著給他們些中人費(fèi)。”

    第311章 怎樣才不虧

    每個中人都有自己的辦公地點，那就是各大茶樓。需要找中人就去茶樓找。要是正好遇上中人不在，可以花點錢讓小二給中人留言。

    “是?！备咝l(wèi)強(qiáng)接過了荷包。

    “你打聽完就回府吧，不用過來了。到時候我跟師兄他們一起回京。”趙如熙又叮囑道。

    “多謝姑娘。”高衛(wèi)強(qiáng)拱了拱手，翻身上馬，轉(zhuǎn)頭離去。

    趙如熙這才進(jìn)了畫院。

    一個人抬起頭來，朝趙如熙綻開了一個笑臉：“小熙?！?/br>
    趙如熙驚喜地叫了起來：“若彤姐，你怎么來了？”

    “我不是早就說要跟你學(xué)畫畫嗎？前段時間生病便沒來。我祖母壽辰后，我本要來的，偏書院的課欠了不少，這段時間就一直在補(bǔ)課。好不容易今兒下晌沒課了，才有空過來?！?/br>
    “那你以后除了丁班的課外，下午都有空來畫畫了？”趙如熙問道。

    蕭若彤點頭：“嗯，對。過了年后我可能會加課。崔夫人讓我把甲乙丙班的書法課一起接了。我想著也沒什么事，上上課也好，便答應(yīng)了?！?/br>
    她原來只是因為心情不好，鎮(zhèn)南王妃想讓她散散心，便讓她來了北寧女子書院授課。當(dāng)時只接了普通班丁班的課。

    “忙點好。你看我忙得腳不沾地，日子不知過得有多快活?！壁w如熙道。

    這話說得旁邊的吳宗都笑了起來。

    大家都在畫畫，需要安靜，趙如熙也沒多跟蕭若彤閑聊，看著她已在康時霖的指點下把畫架什么的都準(zhǔn)備好了，便指點她畫起畫來。

    敞軒的畫臺上擺的已不再是那個桔子和花瓶了，而是白瓷的碗、碟、花瓶、茶壺和幾樣大小形狀不一的水果。不過原來的圓錐體和圓柱體擺在另一個角落，龔城一個人正對著它們畫?，F(xiàn)在蕭若彤過來，倒是有伴了。

    待趙如熙從蕭若彤身邊離開，吳宗放下手中的畫筆，跟她招了招手，起身往花園方向走了走。

    趙如熙會意，跟著他去了后花園。

    趙如熙看得出吳宗表情的凝重。見他半天不說話，心情也不由有些緊張：“師兄？”

    吳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聽她喚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問道：“師妹，咱們想要學(xué)會畫人像，畫成你那樣，還需要學(xué)多久？”

    趙如熙眨巴眨巴眼，思忖著他的用意，道：“如果你們著急，我也可以加快些速度?！?/br>
    其實畫素描的步驟，因人而異。有人分六七步，有人分二三步，還有的人沒有步驟，隨心所欲。步驟不重要，最終呈現(xiàn)的畫面效果才是關(guān)鍵。

    花三千兩銀子束脩報名學(xué)畫畫的，都是經(jīng)過康時霖篩選過的。以老頭兒那龜毛的性格，沒有繪畫天賦、沒有一定的繪畫名望、性格還嘰嘰歪歪的，都不會被選進(jìn)來的。

    因此這群人繪畫天賦是沒得說的，繪畫功底也很強(qiáng)，對于線條的運(yùn)用更是甩趙如熙幾條街。他們所缺乏的，只是三維立體的繪畫理念和西方繪畫里用光和影來表現(xiàn)明暗的技巧。

    因此在畫了圓錐、圓柱體和水果、花瓶后，趙如熙其實就可以直接就讓他們開始畫人像了。

    但趙如熙為了表明他們的三千兩束脩花得很值，愣是打算把現(xiàn)代入門者開始學(xué)繪畫的步驟都讓他們來一遍。

    反正這些人里，有正經(jīng)事情的沒幾個。他們追求的是對繪畫藝術(shù)的極致體現(xiàn)。讓他們學(xué)精一點，學(xué)細(xì)一點，也符合他們的意愿。

    趙如熙早已讓綏平伯府的管家劉全找了京城最有名的雕刻師，用漢白玉石雕刻了兩尊人頭像，準(zhǔn)備讓他們畫完多個物體素描后，就畫漢白玉石像。

    畫完石像，她才會在下人里找?guī)讉€模特，讓他們畫人物頭像。

    “不，我們不著急?！眳亲跐M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們想慢一些呢？”

    “嗯？”趙如熙的小腦瓜轉(zhuǎn)了轉(zhuǎn)，想到這么久都沒開起班的大理寺培訓(xùn)班，她問道，“是不是皇上下旨的那個班遇到了些麻煩？”

    她不待吳宗回答，又道：“慢些自然沒問題。其實畫完多個物體，咱們還需要畫漢白玉頭像。起碼畫上兩個漢白玉頭像后，咱們才開始畫真正的頭像?！?/br>
    “你也知道，老人、孩子的肌膚是不一樣的，咱們先畫小孩子，再畫老人。然后還可以找不同長像不同類型的人物來畫。這樣畫下來，咱們這個班至少還得再開兩個月?！?/br>
    在現(xiàn)代學(xué)素描，從入門到精通，至少得半年時間呢，有些人半年時間都不一定能畫好。就算這群人繪畫天賦很強(qiáng)，也有繪畫基礎(chǔ)，對畫畫還很癡迷，能從早到晚的畫，但學(xué)素描學(xué)三個月一點也不過份。

    三千兩的班，跟一千五百兩的班，那肯定是有區(qū)別的嘛?！熬媲缶边@個詞是怎么說的？那必須在三千兩班體現(xiàn)出來啊。

    “三個月，對那個班來說，又有些久了。”吳宗皺著眉沉思道。

    這一回趙如熙算是徹底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一擺手道：“師兄你也別繞彎子，直接告訴我，他們學(xué)多久才覺得那一千五百兩花得不虧就是。我保證按你說的時間來安排教學(xué)。”

    她笑了笑：“精的有精的學(xué)法，粗糙的有粗糙的學(xué)法。他們也不需要像咱們一樣，畫人像畫得能成收藏品；他們只需要畫得有八九分相像，能把人犯找出來就成了。我在大理寺畫的其實就是簡約風(fēng)格，跟真正的素描還是不一樣的，后者更為精細(xì)?！?/br>
    吳宗臉上的郁氣頓時一掃而空，恢復(fù)了平時的明朗：“那就沒問題了。我看啊，你就踏踏實實地給他們上兩個月的課吧。”

    “成。”趙如熙爽快道。

    “那就沒問題了。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大概五天后就會開班。紙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大理寺會準(zhǔn)備好。就是炭筆你得多弄些，畫架和炊餅也由你來準(zhǔn)備?！?/br>
    “多謝師兄?！壁w如熙感激道。

    這時代的紙比較貴，供那么多人畫畫，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這筆錢由大理寺出，也是張常慎和吳宗給她的人情。

    第312章 三千兩入股

    畫架是可以重復(fù)使用的；炭筆、炊餅不值錢。但這些東西由她來準(zhǔn)備，說閑話的人也少些。

    肯定是有人看她賺錢太容易，得了紅眼病，因是皇上下的圣旨又不敢公開指責(zé)她，就在下面說閑話瞎嗶嗶。吳宗師兄聽了不舒服，這才讓她把繪畫班的節(jié)奏放慢些。

    否則作為大理寺的官員，肯定希望這些官吏早一日學(xué)會，早一日回去發(fā)揮作用，而不是叫她放慢節(jié)奏。

    她現(xiàn)在又領(lǐng)了師兄的一個大人情了。

    “師兄，既然這事招人眼，那你跟張大人說，讓他往下面?zhèn)髟?，一個省就少來些人吧。一個省來三五個人，可以三四個省一起學(xué)，我這個班就能很快辦完了。我也省事，下面也少花些錢。你也知道我要做買賣的，少在這上面賺些錢，也算是我為大晉做的貢獻(xiàn)了。”趙如熙道。

    原本說一個省來十幾個人，一個人即便一千五百兩銀子，一個省下來就有二三萬兩的收入了。大晉的省份還挺多。這么一算下來，她光這一項也有三、四十萬兩銀子的收入，確實是太打眼了。

    一下子就拉足了別人的仇恨，她還怎么猥瑣發(fā)育，偷偷賺錢？

    這樣不好。

    “那倒沒必要?！眳亲诘溃盀榱藙e人的閑話，咱們還不能活了？你只要把時間拉長些，顯得這筆錢賺得并不容易就成。其他的別理那么多。咱們的一幅畫，都是幾千上萬兩銀子一幅，難道你把自己獨特的畫技教給別人，收一千五百兩都收不得？”

    聽吳宗這么說，趙如熙就不說話了，點頭道：“成，那我聽師兄的。”

    這乖乖巧巧的模樣，讓吳宗心里很是熨帖。

    其實趙如熙知道，如果沒有康時霖和三位師兄，她這筆銀子是怎么都賺不安穩(wěn)的。她是承了他們大情。

    她正好有事要跟他們說：“師兄，我以前跟你說過，我打算叫人去南邊采買一種叫做翡翠的玉石，準(zhǔn)備開一家銀樓。前段時間我已派人去打探了，想來不日就有消息。你跟師父、二師兄交的束脩，我打算把它們放進(jìn)去當(dāng)成入股，到時候贏了利，給你們分紅?！?/br>
    她見吳宗要說話，趕緊擺手：“我知道你們不缺錢，但我承你們關(guān)照良多，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總不能拒絕吧？這是不把我當(dāng)一家人呢?！?/br>
    說著，她用威脅的小眼神看著吳宗。

    吳宗的心里暖洋洋的。

    他開始對趙如熙好，不過是因為她是師父的徒弟，看在師父的面上總要照顧她一二?？上嗵幰欢螘r間后對趙如熙好，那就是因為趙如熙自己了。

    這個小師妹很懂事，為人處事沒得說，知恩圖報。最重要的是她很有能力，遇到事情基本都自己處理了，還處理得極為漂亮。不說別的，只說上次在大理寺畫罪犯畫像，就讓吳宗在張常慎面前露了個好大的臉；因為辦這個繪畫培訓(xùn)班，皇上還特意召他去過問了一次。

    另外小師妹的性格也討喜，說話幽默風(fēng)趣，做事干脆爽利，特別對吳宗的脾氣。

    反正小師妹在吳宗眼里，真是很討人喜歡了。

    要不是男女有別，他真想像師父那樣，伸出魔爪揉揉師妹可愛的小腦袋了。

    “成，那師兄就不跟你客氣了?！彼瑲獾馈?/br>
    趙如熙立刻給了吳宗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又狗腿地道：“那師兄，你跟師父要不要再投點？還有大師兄那里，你幫我跟他提一下吧。他如果有意，也拿三千兩銀子來入股?！?/br>
    師父就不用說了；三個師兄里，就數(shù)吳宗照顧她良多。她想多回報師父和吳宗一點。龔城用三千兩束脩投了股，這就可以了。

    但一個師父兩個師兄都投了股，以后有分紅，光撇開吳懷寺著實不好。

    “我跟師父就不再投了。有這些就夠了?！?/br>
    相處一段時間，吳宗知道趙如熙是個做事靠譜的。她既叫他們再往里投錢，這項營生很大的可能性能賺錢。他跟師父自然不能再占小師妹的便宜。

    “大師兄那里我?guī)湍銌枂?。如果他拒絕就算了。反正你問過，以后沒錢分，他也不好說什么?！眳亲谶@話明顯在師兄、師妹兩者間偏向小師妹了。

    “多謝師兄?！壁w如熙朝他抱了抱拳。

    吳宗擺了擺手：“行了，你也別想那么多。沒事我去前面畫畫了。”

    “對了，我差點忘了?！弊吡藘刹剑Ｗ×四_步，從身上掏出一張銀票來，遞給趙如熙，“這是慶陽縣主給師父的束脩，師父讓我給你。另外你這段時間忙，沒時間給她的銀樓畫首飾圖的事，師父已跟她說了。她反正也不靠那銀樓為生，前段時間你給她畫的首飾圖已替她那鋪子打開了銷路，也可以了。她表示沒關(guān)系，還挺感激你的?！?/br>
    趙如熙忽然覺得鼻子發(fā)酸。她真不知道如何感謝師父和師兄才好了。

    師父和師兄，真是事事都替她考慮周全。

    等吳宗回到前面畫畫了，趙如熙在花園里站了許久，才回了前面。

    待傍晚大家都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趙如熙走到蕭若彤旁邊，道：“若彤姐是要回京城嗎？”

    蕭若彤手里還不肯停，一邊畫一邊道：“不回，我就住在這邊的莊子上?！?/br>
    趙如熙跟與她告別的人揮了揮手，對蕭若彤道：“大家都走了，天也快黑了，你就算住在莊子上，也不能太晚回去，要注意安全。”

    云嬤嬤趕緊上前勸道：“是啊，姑娘，其他人都走了，咱們也走吧?！?/br>
    蕭若彤這才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