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司步履輕快地走上二樓后，錯過回家時機(jī)的亞利夫也起身，再度打電話到九段給蒼司。對方表示已燒好冬至的柚子湯要泡澡。但他很快就會回家，請亞利夫無論如何都要等他回來。

    「要在九段那兒洗澡？蒼哥也會嚇一跳吧？」下樓的紅司知道電話內(nèi)容后，唇角扭曲，浮現(xiàn)奇妙笑容。

    自從前陣子聽說八田皓吉的事后，亞利夫也不禁在意起蒼司在那邊洗澡一事。

    八田皓吉雖然高掛八田商事的招牌，從事住宅掮客一行，實際上卻非一般的不動產(chǎn)買賣，而是采取國外的作法，自己先住進(jìn)要出售的房子，依買家要求進(jìn)行改建之后，才將房子交給買家。亞利夫記得蒼司那時還說自己曾調(diào)侃八田：「這也不錯，反正你也很樂在其中?！箤Ψ铰犃藚s生氣地答：「你錯了，如果我沒有先住過，根本無從了解對方的需要?！拐f完，八田便接著道出實際情況，原來時常會有外國人向他訂購小型yin蕩的羅馬浴池，而且要求浴室與臥房合并，「事實就是這樣。這些買家都很注重形象，不想讓改建的事被張揚(yáng)出去。所以我才得先住進(jìn)去，照買家的意思裝修，之后他們再若無其事地買下。蒼司，你或許認(rèn)為這工作很輕松，實際上卻相當(dāng)辛苦哪！」八田眨著給人好感的小眼睛，接著抱怨起自己因為沒有房子才無法再婚、安定下來，「而且，內(nèi)人雖然過世，但岳父岳母還健在，內(nèi)人的弟弟又是不可救藥的流氓，更是讓人cao心hellip;hellip;」

    亞利夫本來還不知道九段那邊正在改建中的浴室會是何種模樣，聽了紅司別有深意的回答，他能想像那絕對是yin亂放蕩的浴室。

    不久，阿藍(lán)、亞利夫與藤木田老人三人爬上二樓，橙二郎也緊跟在后，就在此時，一樓的電話突然響起。

    亞利夫聽到拿起話筒的橙二郎不客氣地大聲說「打錯了」，并立刻掛斷電話，然后是紅司從更衣室大聲喚來吟作老人、吩咐他什么事的聲音。但是，在亞利夫三人進(jìn)入紅司房間、橙二郎回到書房后的約莫三十分鐘內(nèi)，樓下并未傳來怪異的聲響，二樓的四人也都無人下樓hellip;hellip;

    「紅司就在那三十分鐘內(nèi)被殺mdash;mdash;照你的說法是『病死』?！咕蒙Ｗ∈稚系墓P，「不過，雖然你說沒人下樓，但你們在二樓的四人并不是聚在一起的，對吧？」

    「沒錯，但我之前也讓你看過平面圖。二樓的窗戶全裝上鐵格子，阿藍(lán)房間外的露天平臺雖然接著逃生梯，卻是折疊式的，平時都是往上拉起收著，所以若不經(jīng)由會發(fā)出低沉聲響的樓梯，任誰也無法下樓。我曾試過，無論腳步怎么輕，還是會發(fā)出聲音，睡著時就難說，但只要醒著，不可能沒發(fā)覺有人上下樓。更重要的是，我發(fā)現(xiàn)藤木田老人不是個簡單人物?！?/br>
    亞利夫第一次見到紅司的房間。地板鋪上深紅色厚地毯，窗簾是充滿古典風(fēng)味、幾近黑色的紅天鵝絨，電暖爐發(fā)出令人昏昏欲睡的淡鮭色光芒，桌巾則是用深緋色的綢緞，多種色調(diào)巧妙調(diào)和，在房間內(nèi)創(chuàng)造出「紅色的交響曲」。不只如此，紅司似乎還是一名藏書家，桌上放的應(yīng)該就是剛才說要拿給亞利夫看的書，包括將三十六部合訂成五冊的詩集《游牧記》，其中首度刊載目夏耿之介譯的《大烏鴉》，以及黃眠堂主人（注：是日夏耿之介的別號，以下的「撒羅米」即為「莎樂美」）譯的《院曲撒羅米》大型本。

    亞利夫忘了下棋的事，專注欣賞《撒羅米》的插畫時，背后忽然響起藤木田老人的聲音。

    「插畫里的莎樂美是不錯，但君子的莎樂美也令人印象深刻。當(dāng)時你帶去的女伴是誰？一個女人進(jìn)入同志酒吧實在hellip;hellip;」

    １２　十字架與球

    「你說什么？他知道我？」久生驚訝地問。

    「沒錯，他清楚知道你的事。」

    藤木田老人這句話讓當(dāng)時正在翻閱《莎樂美》的亞利夫與正在擺棋子的阿藍(lán)同時愕然回頭。在紅色房間妖冷的光線中，藤木田老人仿佛變成另外一個人。

    「唉呀！沒什么好驚訝的，我們只是同一天去了『阿拉比克』?？赡芤驗槲矣猩晕⒆冄b，所以你們才沒注意到吧！我曾向阿藍(lán)揮手，他卻沒發(fā)現(xiàn)我hellip;hellip;」

    經(jīng)藤木田老人這么一說，亞利夫想起了那位被君子稱為「鯰魚頭」的鄉(xiāng)紳。沒錯，他的身材確實與藤木田老人十分相似，但他應(yīng)該是黑發(fā)蓄胡的中年男子。

    「你是說這個？」藤木田摸了摸漂亮的銀發(fā)，「只要有一頂假發(fā)，要變黑不是什么難事，而且一洗就掉。對了，你們應(yīng)該也被推銷了圣誕節(jié)的舞會券，一起去吧？」

    「可是hellip;hellip;」亞利夫沉吟，「大概從今年秋天起，我就?？吹侥悖阕蛱觳艁頄|京hellip;hellip;」

    「新潟到東京來回只要半天。」

    「這么說來，那天晚上你和君子上床了？」阿藍(lán)因為過度驚訝，不自覺說出唐突的話。

    「不不，沒的事，到了這年紀(jì)，已經(jīng)沒那種興致了。」藤木田老人瞪大眼，用力揮手，「我只是喜歡那種氣氛，那天晚上也只是吃頓宵夜就結(jié)束了。當(dāng)然，我是買了鞋子與洋酒給他hellip;hellip;算了，先來下盤棋吧！」說完，他便一屁股坐在桌旁，面對棋盤。

    「真是嚇了一大跳。」一旁的阿藍(lán)喃喃自語，又突然接著說，「?。　喊屠璧慕诸^』播出時間到了！」說完便轉(zhuǎn)身沖入對面的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