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小孩mama抱著女孩邁進診室,看到又是上回的醫(yī)生坐診后,驟然松了口氣:“太好了,醫(yī)生是你啊?!?/br> 看不出江以明的情緒,他工作時幾乎不攜帶任何私人情感。 只點了下頭:“又哪里不舒服了?” 他倆說上話的時候,沈倪就單手抄兜坐在另一頭的椅子上。 滿臉都寫著“誰敢動一下江醫(yī)生就是和我過不去”。她撥了下帽檐,反向朝后,江湖氣十足。 女人態(tài)度良好,笑了笑:“也沒怎么。就是之前拆了臨時起搏器以后,這兩天晚上睡覺,我聽她睡得很不踏實。剛才心跳加快了一陣,您幫忙看看?” 小女孩沒睡死,撐開眼縫兒往外看了看。 她勾著mama的手,往衣服兜的方向摸過去。 女人了然,趁江以明戴聽診器的工夫,從小女孩兜里摸出張卡片推到他辦公桌上。 沈倪揚起下巴,才看到一個虛影。 封面五顏六色,花里胡哨的。 江以明垂下眼,沒說話。 女人不好意思地說:“醫(yī)生啊,那個是我家孩子畫的賀卡,特意帶來送你的。上次的事多虧了你,我這人說話有點沖,之前的事你別當(dāng)回事。” “我就做了醫(yī)生該做的。”他平淡道。 他給小女孩做了個基礎(chǔ)檢查,沒什么問題。 又仔細詢問了這兩天她的作息,隨后說:“沒什么問題。目前聽起來恢復(fù)得不錯。臨床癥狀會持續(xù)一段時間,還是多休息,定期回院做檢查。你要不放心白天再帶孩子來做個心電圖?!?/br> 他說一句,女人點一下頭,相較上回,這次態(tài)度特別友善。 沈倪暗自舒了口氣。 孩子mama帶小女孩走后,時針指過一點。 這個時間,小鎮(zhèn)醫(yī)院很少再碰到有人來急診的情況。 護士給江以明拿了條小毯子,自己也去了隔壁休息。 外邊走廊的燈暗了一盞。 醫(yī)院的后半夜靜悄悄的。 沈倪坐回到原來的地方,就在他正對面。還是雙手托腮。 她這個位置輕而易舉瞥見了那張賀卡。 封面是藍天,白云,綠草地,小房子,還有手拉手的火柴人。最中間的火柴人待遇最高,多了一件白色大褂。 她問:“江醫(yī)生,你不打開看看?” “是你想看吧。”江以明毫不留情拆穿。 知道她好奇心旺盛,江以明把賀卡遞過去。 沈倪見到他被小病患們喜歡,比自己被喜歡還高興。她愉快地打開封面,里面也是充滿童真的繪畫,還多了一行字。 她逐字逐句讀出來:“祝——醫(yī)生哥哥——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整句話都是用的拼音,后邊跟一顆小愛心。 沒憋住笑,她指著最后四個字:“長命百歲?” “哪不對了?”江以明淡淡地叫了她一聲,“沈倪。” “?。俊?/br> “也祝你長命百歲?!?/br> 沈倪:“……” 看起來她今晚是想賴在這不走了。 江以明說完起身,把毯子披她肩上:“去里面休息一會?!?/br> 江醫(yī)生竟然沒趕她走? 這是沈倪的第一反應(yīng),隨后才是:“……那你呢?” 江以明:“寫會兒報告,不困?!?/br> 沈倪立馬表忠心:“那我也不困,我就坐在這陪你?!?/br> 他回到桌前,重新戴回細邊眼鏡,再從架子上取了個文件夾。 看樣子是真的要寫報告。 沈倪把帽檐下壓,一點兒聲都不發(fā)出,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才寫了半小時。 江以明停筆休息的間隙,抬了下眼。 信誓旦旦說自己不困的姑娘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帽檐就在他眼前上下晃動。 不知為什么,今晚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 他卻在如此普通的一天感受到了幸福。 被人喜歡,被人心疼,被人期待。 他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把賀卡小心翼翼地夾進文件夾,把即將從她肩頭滑落的毯子重新掖好。 一切都在往更好的地方走,不是嗎。 *** 到天快亮的時候,江以明寫完報告停筆。 沈倪大半個身子已經(jīng)從椅面上滑了下去,手還勉強搭在辦公桌上。 這么艱苦的條件還能睡得如此昏天暗地。 江以明把她扶正。 身子剛坐穩(wěn),腦袋上的棒球帽倏地一歪落了下來。 他彎腰撿起,拍了拍灰,又給她扣上去。 整套動作做完,他的指腹就落在她眉心。 輕輕一點,睡夢中不自覺擰起的眉頭松開了許多。 小女朋友睡得很香。 手機在口袋里震了起來。 江以明關(guān)掉震動看了一眼,眸光微閃。 他起身,走到走廊盡頭才接起電話。 這是自他到南山鎮(zhèn)的一年多以來,第一次接到這個電話。那話那頭,要說的話異常簡短。 他的哥哥江一汀,在那頭咳了幾聲,說:“以明,我病了?!?/br> 第33章 回京 早上六點多, 沈倪徹底睡醒了。 脖子和胳膊都像被砍了一刀似的,哪哪都疼。 她揉了下眼睛,發(fā)現(xiàn)江以明沒在診室。 整個值班室空空蕩蕩的, 只有飲水機還在咕嚕咕嚕發(fā)出聲音。啪嗒一聲,紅燈跳綠。 應(yīng)該是剛有人燒了水, 江醫(yī)生大概就在附近。 沈倪爬起來動了動胳膊和腿, 又捏捏臉。 她找到面玻璃窗,對著抓了幾把頭發(fā)。 還好, 一覺起來形象沒有太糟糕。 等這一切做完,走廊響起腳步聲。 憑她這段時間的聽聲辨人能力, 一聽就知道是江醫(yī)生回來了。 沈倪輕輕咳嗽一聲,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沒那么沙。 才咳到第二聲,江以明拿著水杯進來了。 看到她就在窗口站著, 問:“著涼了?” “沒有啊。”沈倪說了幾個字,聽自己的嗓音正常了,才繼續(xù)說, “我怎么就睡著了……你昨晚睡了嗎?” 江以明彎腰接水:“嗯, 睡了一會兒。” 他把杯子遞過去,看她站著沒動,又提醒說:“睡傻了?” 沈倪這回才反應(yīng)過來, 接過水杯。 透過紙杯傳遞過來的溫度剛剛好。 她小口小口喝完,還杯子的時候故意勾了一下他的手指, 問:“江醫(yī)生,我們昨天……” “嗯?” “……算不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非要說的話, 之前她病了也夜宿過402, 根本輪不到算上昨夜。 江以明卻意外沒把話說得太死。 他反問:“你覺得算?” 沈倪預(yù)料錯了他的回答, 稍愣, 很快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然算啦,這就是不原地結(jié)婚很難收場的程度?!?/br> 早就習(xí)慣她夸大其詞的說法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