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啊。”沈倪還是沒懂。 老板又說:“我們家能支使得動我的就我老婆和孩子。江哥話說完,我這不秒懂了。能支使得了我江哥的,倆字,鄰居。給鄰居加個定語,302的鄰居。簡單點(diǎn)說就是三個字,女朋友?!?/br> 沈倪被老板的腦洞震驚到了。 而后點(diǎn)點(diǎn)頭:“哥,你有點(diǎn)聰明。” “把有點(diǎn)去掉。”老板提議。 沈倪比了個大拇指:“哥,你,聰明?!?/br> 老板給她裝好冰箱,轉(zhuǎn)頭再問她:“對了,上次你叫我?guī)湍憧吹哪鞘裁磾?shù)位屏,我能拿到貨,什么時候要?” 眼下江以明暫時回京了,沈倪自己也差不多得回學(xué)校。 她想暫且緩緩:“等等吧,我這段時間可能不在這兒,得出去一趟。要不等我回來?” “行。”老板提前打了個招呼,“那你要的時候提前和我說,我給你進(jìn)回來。哦對,這玩意兒有點(diǎn)新潮,我能拿到最大的折扣就八折了?!?/br> “沒事兒。” 沈倪拍了冰箱照片給江以明發(fā)過去。 泥石流meimei:【[圖片]男朋友,你挑的冰箱剛剛好!】 他應(yīng)該才到京城,還沒去處理事情,這會兒回復(fù)挺快。 jym:【老板走了沒?】 泥石流meimei:【還沒有,怎么了?】 后面他就沒再回了。 沈倪空等了一會兒,聽到電器店老板手機(jī)響起來。 他一看來電顯示樂了,直接公放接通:“江哥,我在你家樓下呢。冰箱剛裝好了。” “謝了。” 江以明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顯得格外冷清。 他說這話好像換了個地方,周圍的嘈雜忽然靜了下來。 沈倪豎著耳朵仔細(xì)聽。 聽到他說,“房子有些老,麻煩你再幫忙檢查下線路。我人不在家,就拜托你了。” 老板大聲答應(yīng):“行,江哥。這都小事。” 電話還沒掛。 沈倪聽見說話間隙,有女人的聲音,“那邊的事?都說好了,這次留下就別回去了。醫(yī)院那邊放心,你爸會打好招呼的?!?/br> 電話徹底斷掉之前,他淡淡地回了句:“再說吧?!?/br> 第34章 故事 一年多沒回京, 還是老樣子。 不過這次給了足夠高的禮遇,是陳夢然親自來接的他。 江以明掛斷電話的時候,車子已經(jīng)駛離車站擁堵路段。 后座與駕駛室拉開隔斷。 此時陳夢然就坐在他左手邊,比起暗示他離開的那會兒, 她如今的態(tài)度算是天差地別。 從上車起, 她就總把“不用再回去”這話掛在嘴邊。 神態(tài)卻一如既往高高在上, 像在施舍。 江以明很好地壓住了心底那股煩躁,眼皮微闔:“您沒想著再要一個?” 話音剛落,陳夢然的表情精彩紛呈。 她沒想到江以明有一天會用這種語氣同她說話, 這是推到明面上的奚落。比起貴婦圈那些刀光劍影, 江以明這句話更戳在她心口上。 自打江一汀身體出了問題, 她何嘗不想再給江家生一個。長子無法繼承家業(yè), 她就算冒風(fēng)險當(dāng)高齡產(chǎn)婦也要拼一把。 總好過于到頭來所有財產(chǎn)都白白送了小野種。 只是這么多年中醫(yī)西醫(yī)試過來, 都沒能成。 于是這件事成了她的心疾,沒人敢當(dāng)面說得如此直白。 她心里的小野種是特例。 在他回來之后,同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充滿尖銳。 但陳夢然現(xiàn)在有求于他, 把先前怎么阻礙他回京的事兒拋到腦后。短暫消化掉尷尬氣氛之后,她儀態(tài)端莊地攏了下鬢發(fā):“我這個年紀(jì)了, 何必呢。你和你大哥都在,就是對江家最大的幫助了?!?/br> 是, 他確實(shí)得在。 他這個養(yǎng)母還真是一點(diǎn)沒變。 江以明靠在頸枕上,瞇起眼。 將近一小時的車程,車子回到帝景花園。 他就知道這次回來的禮遇是最高級的。 江以明從車上下來,抄兜站在花園外,眼底滿滿都是自嘲。 陳夢然提著包經(jīng)過他身旁, “怎么了?不是到家了?” “是嗎?!?/br> 他聲音壓得太低, 陳夢然沒聽清楚, 側(cè)目:“什么?” “沒什么?!彼f,“有點(diǎn)陌生?!?/br> 從花園到大廳,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叫他少爺。 就好像他真的是一樣。 江以明抄在兜里的手捻了捻指腹,努力壓著不耐。 他的父親江誠還沒回來。 陳夢然問他要不要先上樓看看大哥。與其在這兒待著,陪陳夢然演繹虛偽,他還是更情愿上樓。 況且,他也想看看,在電話里說病了的人到底怎么樣。 江一汀就住在二樓朝南臥室,門開著一條縫。 江以明進(jìn)去時,家庭醫(yī)生剛好出來。 見過幾面,醫(yī)生同樣知道一些事,眼神對上他的時候多了些憐憫。江以明朝他點(diǎn)了下頭,好像絲毫不在意似的,側(cè)身進(jìn)屋。 看到房門關(guān)了又開。 江一汀掀起眼皮望過來,滿臉驚喜:“以明,你回來了?” “嗯。怎么樣?” “還行吧,沒之前那么難受。”他指指頭上濃密的黑發(fā),笑:“假的?!?/br> 江一汀說完就猛得咳嗽起來,一聲又一聲,仿佛牽動了肺管,生生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才作罷。 他自己緩了片刻,接過江以明遞過去的水,笑得難看:“一說謊就遭報應(yīng)了?!?/br> 水喝進(jìn)去兩口,卻沒咽,只在嘴里過了一圈。 再吐出來時里邊有血絲。 江以明拖了張沙發(fā)椅在旁邊坐下,問:“尿血沒。” 有一瞬尷尬。 很快江一汀說:“……沒有?!?/br> “還有哪里痛?” “胸口痛,每天都像壓著百斤巨石。很酸,很疼。有時候也像有人拿著釘子在往里鉆,說不出具體哪疼。骨頭一根連著一根,到哪都疼?!苯煌鄶嗬m(xù)續(xù)說著癥狀,忽然改口:“我是不是沒多少日子了?” 都說人久病成醫(yī)。 他自己心里對病情發(fā)展也有數(shù)。 江以明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往后靠了下,說:“我不是回來了么。” 江一?。骸耙悦鳌?/br> 下一句一定是對不起、抱歉之類的。 江以明不想聽,淡淡道:“我知道自己該做什么?!?/br> 江家每個人都知道,江以明的出現(xiàn)就是那根救命稻草。 他是快上初中的那會兒,被接回的江家。 他的生母拿了筆巨款,興高采烈把他送進(jìn)來,捧著他的臉說:“寶貝,你以后要享福了?!?/br> 是的。 人人都以為他從沒爹的野種到進(jìn)入江家,是享福。 而后他看到一張張陌生的臉。坐在沙發(fā)主座的是江誠,他的父親。小孩對自己的爸爸總會有種莫名的親近感。明明之前從來沒見過,在跨入江家大門之后,卻會下意識地覺得那是自己在這的依靠。 江以明很普通地對江誠產(chǎn)生了依賴。 可是江誠很奇怪。他的雙眼總是透出嚴(yán)厲,唯獨(dú)在看到他時,那抹厲色稍減,似乎愧疚更多一點(diǎn)。 江以明最初以為他父親是喜歡他的。 久而久之,他又發(fā)現(xiàn)江誠好似不想看到他。偶爾在家遇見,江誠總是皺起眉,找借口避開。 生怕與他對上眼一樣。 大人以為自己藏著很好。 卻低估了小孩的眼睛,他能看到好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