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樣結(jié)束了？剩下的事情呢？”張黑子還在問。

    “我不知道，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鼻啬系缹窈笫且黄悦?，夏國歷史是否還該繼續(xù)研究下去。

    張黑子心中萬念俱灰，沒有一點(diǎn)能支撐他繼續(xù)下去，秦南道明明知道些什么，可現(xiàn)在的他，張黑子也問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或許時間會給出最好的答案。

    無果的談話無始而終，張黑子徹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呼嘯的沙塵聲，猶如大地發(fā)出的怒嚎，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心中的猛獸何嘗不是一樣，那頭藏在張黑子心中的猛獸，從長道開始，就一直沒有停歇過。

    比起生命，重要的是人的意志，張黑子完全認(rèn)同這樣的觀點(diǎn)，起碼現(xiàn)在他會這樣認(rèn)為，相比生命的延續(xù)，更難做到的是從容面對。

    當(dāng)張黑子再次醒來的時候，陽光射在他的臉上，讓他目眩神暈，吳全武從外邊走了回來。

    已經(jīng)是正午時分了，張黑子在后半夜不覺中也睡了過去，“這里離最近的城鎮(zhèn)只有一天的路程，現(xiàn)在出發(fā)，天黑以后能找到城鎮(zhèn)?！?/br>
    張黑子迷迷糊糊站了起來，這一覺倒是讓他忘掉了許多煩惱，經(jīng)過一夜的風(fēng)吹，天空異常清澈，藍(lán)藍(lán)空中，不見一片白云漂過，空氣也干凈了，幾天以來在地底，從未呼吸過干凈的空氣。

    秦南道在外邊做著勘察，記錄在筆記中，張黑子收拾了下東西，就出發(fā)了。

    吳全武對這一帶還是熟悉的，他摸索過這里的地形，吳家兄弟二人走在前邊，他們身上的紅疹已經(jīng)散了下去，不知是好是壞，詛咒的發(fā)展沒有立即顯現(xiàn)出來，秦南道也說不清為什么，受了詛咒就會變成那種非人非鬼的怪物，可是吳家兄弟沒有變化，現(xiàn)在還沒有變化，還散去了紅疹，原因不明，就像秦南道說的，時間會給你最好的答案。

    張黑子感受到了吳家兄弟的疏遠(yuǎn)感，這是他意料之中的，猜忌果然是阻礙人與人間的問題所在，但吳全武也不能認(rèn)定張黑子就是有問題的。

    一路無話，天色暗下來后，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賀蘭山腹地幾十公里的距離，借著昏黃的落幕，賀蘭山像個妖嬈的怪物，黃沙黃土黃日，景色美得讓人沉淀，他們在一點(diǎn)點(diǎn)遠(yuǎn)離那個讓他們不能忘記的地方，人雖離開那里，但心卻是死在幽幽長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揚(yáng)長的金黃色身影，很快消散殆盡，太陽落幕了。

    又想東行走了兩個半小時，城鎮(zhèn)的星光點(diǎn)點(diǎn)出現(xiàn)，公路也離他們不遠(yuǎn)，如果又一輛車子過來，他們在半小時之內(nèi)就可以到達(dá)城鎮(zhèn)，此時離他們進(jìn)入戈壁到陵墓中，過去了九天，身體機(jī)能需要徹底放松，精神上也迫切渴望舒服浴池。

    偏冷的小城鎮(zhèn)上，夜里竟沒有一輛汽車駛過，四人沿著公路，硬是走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了小鎮(zhèn)上，這處偏遠(yuǎn)的西北小鎮(zhèn)，沒人太多的過往行人，顯得十分冷清，找了半天，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才找到一處招待所，看起來很破舊，完全就是一副愛住不住的行頭。

    小鎮(zhèn)并不大，不足千戶人，之所以說這里是城鎮(zhèn)，是因?yàn)樗x主干公路近，便于交通，條件比農(nóng)村里，好不了多少，只能將就一下。

    第139章 夢魘

    幾人只得進(jìn)入這家招待所，張黑子進(jìn)去的時候特別注意了下，招待所的名字寫的是“心相印”，進(jìn)入后實(shí)則不同，毫無心相印的感覺，只覺得招待所老舊不新。

    墻面上用綠色油漆刷著，進(jìn)門一面大鏡子，直對面是柜臺，在鏡子里，四人的造型邋遢，蓬頭垢面，完全是一副逃荒來的模樣，店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正在迷糊中被四人吵醒，嚇了個當(dāng)緊。

    中年婦女從夢中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是四個要飯的進(jìn)來，沒好氣的吆喝道：“哎，這是招待所，不是收容所，不是什么人都能進(jìn)來的。”

    吳全武看了看不堪一提的小店，氣不打一處來，“誰告訴你，我們是來逃荒？別他媽給臉不要。”

    “哎呀喝，挺厲害的啊，小店我供不起菩薩，煩請出去。”中年婦女一看也不是省油的燈，還是少些口舌為好。

    “大姐，別激動，他這人就是口快，心底是善良，革命友誼萬萬歲不是嗎，同志不小心說錯了話，見諒下?！睆埡谧幼叱鰜?，解釋說。

    中年婦女愁了張黑子一眼，往上理了下她的頭發(fā)，“別跟我提那些有的沒的，我們地處偏遠(yuǎn)，犯不著那些?！?/br>
    張黑子仔細(xì)瞧了這個店主，四十多歲中年婦女，頭發(fā)是掃帚辮，衣服是大花布的，舉手投足間手成蘭花指狀，還畫著淡妝，張黑子很快就摸清中年店主的心理，投其所好才是關(guān)鍵，張黑子理了理他的頭發(fā)，說著：“大姐你別怪我們口直，我們這么晚來也是打擾到您的美容覺了，要是因?yàn)槲覀冇绊懥舜蠼隳淇斓男那?，先給您道歉了?！?/br>
    中年婦女笑了笑，“還是這個兄弟會說話?！?/br>
    “哪里哪里，還不是一看到大姐您，我都有些控制不住了?！?/br>
    “要住店是嗎？”

    秦南道把眼光離開張黑子，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那話是張黑子說的，“對，大姐，我們要住店，四間房?！?/br>
    吳全武突然冒出一句，“三間，我和我兄弟住一間?！?/br>
    中年婦女小眼睛一撇，滿是怨毒，“三間就三間，證件拿來?！?/br>
    張黑子一翻包里，哪有什么證件，吳家兄弟也一樣。

    “沒有證件，我可不敢讓你們住下，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什么逃犯什么的?！敝心昱诉€是一臉嫌棄。

    “你說誰是逃犯呢，嘴巴能干凈點(diǎn)嗎，我們要是逃犯，先殺了你?！眳侨浼绷?。

    中年女人“呸”了一口，“你這樣的我見多了，老娘我不是還在這？”

    張黑子拉了吳全武站到后面，知道他的心中急切，沒有多說什么，回身對中年婦女解釋，“大姐您別往心里去，我這大哥就是急了些，我們怎么會是逃犯呢，我們都是社會主義的好青年。”張黑子賠笑道。

    張黑子同時推了推秦南道，他還在翻找證件，“秦兄，有沒有?。吭谶@么下去，我看咱就得去馬路了。”

    秦南道說著，“找到了?！睆陌心贸鰝€紅色的證件。

    中年婦女打開看著，“中央科學(xué)研究院，秦南道？”她對了對照片。

    “你們是研究什么的？”

    “歷史文化?！鼻啬系阑卮稹?/br>
    “這么說你們是從野外研究剛回來？”

    “大姐聰明，要不怎么能是這副樣子?！睆埡谧诱f。

    “只有一個證件，怎么辦？”

    秦南道說：“大姐，你這有電話么，你先讓我住下，我打電話叫我們的人來送證件?！?/br>
    中年婦女又翻了翻紅色的證件，“中央來的，相信你們也騙不了我，電話在那頭，其余人跟我來?！?/br>
    中年婦女從柜臺里走了出來，拿著一串鑰匙，她一眼都看幾人，直直走向房間處。

    安排好房間后，張黑子躺在床上，發(fā)霉潮濕的味道撲鼻而來，想不明白為何西北地區(qū)，為何還會霉?jié)?，張黑子累了，他沒有再去想那些無關(guān)的問題，衣服都沒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張黑子心里最害怕的那個問題，在夢中，再次沒喚起，夢里，在深暗的長道中，另一個面色蒼白的張黑子，在追著自己，嘴里口口說著，“沒有我，就沒有你?！薄皼]有你，我也不會在這里。”

    就像是索命的夢魘，張黑子無力反抗，無止境的逃跑，好像真的是自己搶奪了別人的生命一樣，這種罪惡感，油然生在張黑子心底，至少他的思想留下這樣的潛意識。

    無力抗拒，特別是在這件事情上，張黑子在夢里被夢境深深折磨著，他還是走不出那個地底長道。

    張黑子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后將會時常被夢魘纏繞，第二天一覺睡到了下午時分，他洗澡換了身衣服，讓自己精神一些。

    出門后去尋找?guī)兹?，發(fā)現(xiàn)他們的房門都沒人在，肚子咕咕直叫，找不到其他幾人的張黑子，自己出去吃了些飯，回來的時候，他看到了秦南道，研究院的車已經(jīng)停在了門口。

    “張兄，你來的正好，今天我們乘車就去銀川，收拾東西，馬上出發(fā)?！?/br>
    張黑子回身問秦南道，“吳家兄弟，怎么一直沒見他倆?！?/br>
    “回去了，已經(jīng)走了?！?/br>
    “走了？”張黑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次確認(rèn)。

    “他倆上午拿了錢，直接搭班車去了火車站，你在睡覺，他們走時還讓我告訴你一聲?！?/br>
    張黑子忽然才覺得世道艱難，來之前還是好好的大哥，現(xiàn)在卻連走都不告訴自己一聲，不過也好，一起回去的路上，省的尷尬，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吳全武選擇先行離開，對張黑子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就是因?yàn)檫@樣，張黑子也必須重新考慮下，自己回去后，該怎么和吳家兄弟相處，該怎么讓吳全武相信自己。

    張黑子收拾妥當(dāng)，和中年婦女揮手告別，她看到研究院的車子，對他們禮貌了不少，畢竟還是要禮貌離去，以后難免還會再回到這里，張黑子和秦南道一起上了車，連夜趕往了銀川。

    第140章 蹤跡

    來到銀川，研究院的車直接把二人拉到住宿的地方，比小鎮(zhèn)招待所不知要好多少倍，張黑子還有許多話要和秦南道說，天色已晚，就先休息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秦南道找了張黑子，秦南道還有許多工作需要做，這趟前往西夏高祖皇帝李繼遷的陵墓，對夏國歷史是重要的一筆，張黑子不知秦南道是用了什么方法，使自己再次融入進(jìn)這片圈子的，可能是因?yàn)樽约喊肷聵I(yè)的奮斗，秦南道并沒有其他異常，他找張黑子的理由很簡單。

    張黑子與秦南道在研究所的餐廳中一起吃了早餐，秦南道開門見山，“張兄，我知道你也很快要回去了，有些事情，還得再與你談?wù)??！?/br>
    張黑子記得之前在賀蘭山下的夜晚，他與秦南道談話，秦南道與之前的表現(xiàn)全然不同，這次是他主動找上門來的，“秦兄，有什么話直說?！睆埡谧铀斓膽?yīng)了秦南道的請求。

    “我找你是有兩件事情，先來說這第一件事情。”

    秦南道看了看周圍，近十點(diǎn)鐘，餐廳里的人并沒有幾個，但還是很謹(jǐn)慎的張望了一圈，搞得像是秘密特工會面一樣，渾身不自在。

    秦南道又繼續(xù)說：“你不是一直還想知道夏國的一些事情嗎，當(dāng)中還有一些，我可以告知與你?！?/br>
    “還有什么事情？青銅盒嗎？”

    “你說對了一半，據(jù)我研究了解，除了那個陵墓底的青銅盒，還存在一個青銅盒，是封印詛咒的?！?/br>
    秦南道拿出一撻資料圖紙，上面畫著一個長方形的玉片，“這是凝血羊脂玉，是用來封印青銅盒的，可在歷史的記載中，它卻出現(xiàn)在了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br>
    張黑子看著圖紙上的玉片，好奇問道：“什么地方？”

    “其他的墓中，而且是不同年代的?！?/br>
    “什么意思？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些地方？難道說……”

    “是的，封印被打開了?！?/br>
    張黑子驚愕，“會發(fā)生什么？”

    秦南道搖頭，“不知道，多少年都過去了，也沒什么大的變化，只有隨著研究的進(jìn)一步深入，才有可能發(fā)現(xiàn)當(dāng)中所隱藏的問題。”

    張黑子思考片刻，“是李置生?！?/br>
    “他的蹤跡一直是我們追尋的，這個人活了千年之久，在歷史上的每個朝代都有出現(xiàn)過，但卻但了清末年間，時局動蕩，突然就失去李置生的任何蹤跡?！?/br>
    “那封印的青銅盒在什么地方？還有那些羊脂玉片?！?/br>
    “根據(jù)可靠判斷，封印的青銅盒在陜西內(nèi)蒙交界的毛烏沙漠，那是李置生遺留的另一處手筆，還有羊脂玉片的蹤跡在黃河流域沿岸?！?/br>
    “你來告訴我這些，怕不只是就告訴我一聲吧，你有別的目的?！睆埡谧友凵裣目粗啬系?。

    秦南道深沉一笑，張黑子又說：“你是想讓我去把東西取回來?！?/br>
    “張兄，果然聰明。”

    “我說不愿意呢？”

    “你不會不愿意的，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究竟是怎么回事？”

    張黑子沉默了，他翻看了那些資料，恐怕自己已經(jīng)很難脫身了。

    “我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yīng)我?！?/br>
    “說?！?/br>
    “我要隨時知道你們研究的情況，你不能對我隱瞞，我既然要去做就得了解明白。”

    秦南道點(diǎn)頭說沒問題，張黑子又疑問的說道：“依你看，李置生還存在于世嗎？”

    秦南道看了看周圍，像是不想被人聽見一樣，看起來很雞賊的樣子，聲音特別低的回答：“我覺得他可能就在周圍?！?/br>
    張黑子沒想到秦南道會說出如此話來，身體一個激靈，突然感到了莫名的恐怖氣氛，睜大眼睛看向周圍，詭異的氛圍瞬間彌漫，張黑子覺得特別不自然，“秦兄，你魔怔了嗎？”張黑子反問道，這件事似乎是可能的。

    “有的時候，我覺得他離我非常近，是那種直覺上的感受?！?/br>
    在這件事情上，張黑子覺得秦南道有些太過神經(jīng)質(zhì)了，換了個話題，“秦兄，你已經(jīng)完全接受了現(xiàn)在生活了嗎，那個心底的陰影，能夠放得下么?！?/br>
    秦南道又笑了，這次他笑的有些慎人，“哼哼，這種小事還會困擾你張黑子嗎？摸著自己的良心說，你難道不是張黑子？別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了，至于長道中的那個，就當(dāng)已完成了他的使命吧，剩下路是我們要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