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接通：“怎么樣？”

    “顧陽剛吃藥的時候醒了，你放心。”季彩語速很快地說：“我就怕你太擔(dān)心了，趕緊通知你?！?/br>
    宗城松口氣，在椅子上坐下來：“他從小身體就不太好，容易生病，要麻煩你了?！?/br>
    “沒事兒，我身邊都是身體好的，確實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剛才有點兒慌，被你一通指揮沒事兒了。我去照你的方法給他降溫，有事兒再通知你，千萬別太擔(dān)心了啊?！奔静收f完又掛了電話。

    宗城抓著手機，靠上椅背，這突發(fā)的狀況都讓他忘了剛才在干什么。

    他點開微信，發(fā)給季彩。

    --我手機隨時通著。

    季彩沒回，應(yīng)該是在忙著照顧顧陽。

    人不在現(xiàn)場，不知道顧陽現(xiàn)在具體怎么樣，也只能等消息，題不做了，他一遍一遍地看手機。

    早上六點零五分，尖銳刺耳的鬧鈴聲叫起來。

    林遷西一下從小折疊床上爬起來，張嘴就喊了句：“我cao！我怎么在這兒睡了一覺！”

    旁邊是臺球桌，他人又在楊銳的店里。

    楊銳拿著個雞毛撣子過來，看他一眼：“你好意思說，說在這兒沖刺還真在這兒沖刺，來得沒完了，昨兒晚上連家都不回了?！?/br>
    “誰叫你真放個床在這兒?！绷诌w西站起來，嘴里嘀咕：“組織決定最后兩天對我放養(yǎng)，我本來打算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殺到指導(dǎo)員家里去的，這兒不是離得最近?！?/br>
    “什么臺詞這是，你演諜戰(zhàn)片？”楊銳聽不懂他鬼話：“你就是不想回家。”

    林遷西沒接這話，是不想在考試前回家，鄰居太吵，也不想看林女士奔波著相親。他收拾了書包出門：“我得趕緊回去了，要來不及了?！?/br>
    被“組織”通知最后兩天要少做題，他就遵從“宗指導(dǎo)員”指導(dǎo)，把以前的錯題全都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就是背書背書背書。

    無止境的背書，背到現(xiàn)在有點錯亂了，連時間都要顧不上了。

    楊銳跟在后面一直送到門口：“看你喊到今天了，這回是真要考了？”

    “真！”林遷西出門就開始小跑。

    “別考一半兒跑路?。俊?/br>
    “媽的，說點兒好的吧！”林遷西的聲音隨著他快速的奔跑遠(yuǎn)去了。

    一路沖回家，林遷西奔進(jìn)洗手間，花五分鐘沖了個涼，一分鐘換衣服。

    洗漱完了，他連頭發(fā)都只是用手撥了幾下，又背著書包匆匆出門下樓，奔向?qū)W校。

    校門口站著幾個老師，在挨個檢查進(jìn)校門的學(xué)生。

    周學(xué)明端著他的寶貝茶杯在邊上，看著看著，就見林遷西跑了進(jìn)來，飛一樣地朝著教學(xué)樓沖過去了，快得都能看出重影。

    “老周，你們班那‘釘子戶’考試還挺積極啊?！迸赃呉粋€老師認(rèn)出了那位“風(fēng)云人物”，開玩笑。

    老周擰開茶杯喝口茶，維持鎮(zhèn)定。

    期末考試都是由各科任課老師自行監(jiān)考。

    八班九班因為老師一樣，理所當(dāng)然地就一起在大教室里考。

    上午第一場考數(shù)學(xué)，最后五分鐘，徐進(jìn)還沒來，教室里兩個班的人按隨機打亂的順序坐。

    林遷西坐在最后一排，拿著筆的手一會兒握一下，一會兒又握一下，像在找知覺。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好好地坐下來考試，以前這個時候一般已經(jīng)在想要怎么跑出學(xué)校。

    丁杰在前面一排搖頭晃腦地戴著耳機打游戲，半點兒不當(dāng)回事兒。

    林遷西右邊的張任在叫他：“哎，丁杰，丁杰！”

    丁杰沒聽見，不理睬他。

    張任拿腳去踢他下面的椅子腿兒，故意制造聲音：“丁杰！叫你呢，你他媽聾了嗎？”

    林遷西伸腿就給了他椅子一腳。

    張任被踹得身子一歪，差點摔坐在地上，瞪著眼睛看他：“干嘛啊林遷西？”

    “你他媽有完沒完，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林遷西皺著眉，一臉不耐煩，是真來火了。

    張任看他臉色不對，就蔫兒了一半，敢怒不敢言地嘀咕：“你一個人演還要人陪你演?！?/br>
    “要搞事兒過了今天慢慢陪你搞。”林遷西咬牙說：“給老子安分點兒，今天是老子的大日子?！?/br>
    “媽的，今天你結(jié)婚……”張任灰頭土臉地坐回去。

    徐進(jìn)夾著試卷進(jìn)來：“考試了，手機、書都交上來。”

    喊完了開始發(fā)試卷，一個個從前往后傳。徐進(jìn)抬頭朝最后一排看了看，看到了林遷西，背著手走過來，在他周圍走兩圈，最后特地過去把后門給關(guān)上了。

    “都給我考，一個都別想跑?！?/br>
    林遷西看他一眼，知道是防他，抽了草稿紙放面前，心想防毛線，這回就是趕他他都不跑。

    徐進(jìn)還真在看他，看他拿出了草稿紙，又接了試卷埋頭寫名字和學(xué)號，將信將疑地回了講臺。

    “怎么有剩的試卷啊，有人沒來？”徐進(jìn)回到前面忽然問。

    鈴聲響了，林遷西開始做題，聽到這話感覺有點兒不對頭，抬頭看一圈，九班的都坐左半邊，姜皓在前三排，又看一圈，沒看到宗城。

    怪不得到現(xiàn)在都沒見到他，沒來？

    “那逼沒來？”前面的丁杰也發(fā)現(xiàn)了，剛交了手機本來人還耷拉著，一下來勁了，起哄地喊：“快考吧老師，都開始了，等什么遲到的?。　?/br>
    “關(guān)你什么事兒？”徐進(jìn)罵：“開場半小時才不能進(jìn)呢，管好你自己！”

    丁杰小聲罵一句，低頭戳試卷去了。

    林遷西想了一下，沒想通宗城為什么沒來，這兩天也沒找過他，也不知道他那兒有什么事兒。

    cao，別是又遇到三炮被堵了吧？

    手機交上去了，沒法問。他只能埋頭寫自己的試卷。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遷西從一道題里回神，看見徐進(jìn)在門口跟經(jīng)過的一個老師小聲說話：“看見九班的宗城沒有？半小時要過了，再不來我沒法讓他進(jìn)了……”

    對方說：“沒看到?！?/br>
    徐進(jìn)背著手皺著眉，又走回來，不斷抬手看表。

    “那逼要零分了?！倍〗芮那幕仡^跟張任取笑。

    林遷西筆一放，站起來，插著口袋往后門走。

    “你干什么？”正在看表的徐進(jìn)一下看到了他身上。

    林遷西拉開后門說：“上廁所啊?！?/br>
    “上什么廁所！開場半小時不到不準(zhǔn)上廁所，年年考試的老規(guī)矩，你不知道??？”

    “啊？半小時還沒到？”林遷西抓著門把說：“我看你一直看表，以為到了呢?！?/br>
    “沒到！”徐進(jìn)防他溜，到了也說沒到：“你給我回來！快點兒！”

    “行吧?！绷诌w西轉(zhuǎn)頭慢吞吞地走回來。

    有人朝這兒跑了過來，一把搭上后門，他一扭頭，對上宗城的臉。

    他喘著氣，頭發(fā)往上抄，額上一層汗。

    “你睡昏了？可算來了！”林遷西低低說一句，顧不上問他干嘛去了，匆匆坐回自己座位。

    宗城看他一眼，跟進(jìn)教室。

    徐進(jìn)已經(jīng)拿著他試卷過來了，壓著聲兒問：“怎么回事兒，睡過頭了？”

    宗城低聲說：“家里有點事兒?！?/br>
    “快寫?！毙爝M(jìn)把試卷給他：“剩沒多少時間了，抓緊。”

    宗城接了就在最后一排坐了，在林遷西左邊，跟他隔了兩個座位，筆早在手里拿著，擰開就開始做題。

    林遷西瞄他，以為他會來不及，結(jié)果看他從下筆就沒停過，眼睛盯著試卷就跟沉進(jìn)去了一樣，自嘲地咧了下嘴角。

    干嘛呀，還特地去給他拖一下時間，就他這水平還需要?。磕呐戮驼媸沁@門零分了，他這樣兒的也不會被踢去那三不管的班，多此一舉。

    鈴聲響了，考試結(jié)束。

    林遷西交試卷的時候又看一眼宗城，他筆都收起來了。

    “cao……”他好笑，心想果然是多此一舉。

    宗城聽見了他聲音，看過來，頭朝外面輕微地一偏，站起來，先出去了。

    林遷西看看周圍，跟著站起來，走出去。

    到了拐角，忽然一只手伸出來把他一拽，他猝不及防被拽過去，差點一頭磕上走廊的鐵欄桿，一只手及時撈住他額頭往回推一下。

    “我cao，”他一把捂著額頭，抬臉說：“干嘛啊你？”

    宗城松開他，看一眼左右沒人來，低聲說：“我拉你過來，沒讓你往欄桿上撞?！?/br>
    “你倒是給我個心理準(zhǔn)備啊。”

    宗城看了看他臉：“下次注意?！?/br>
    “還有下次！”

    “你考怎么樣？”宗城打斷了他話。

    林遷西一下忘了別的事兒了，“不知道。”他是實話實說：“我感覺不出來考得是好是壞?！?/br>
    宗城也沒再問，考完了，再說這些沒意義了，他掏出手機，遞過去：“你跟顧陽聊幾句?！?/br>
    “為什么？”林遷西反問：“你覺得現(xiàn)在是聊天的時候??？”

    “你們關(guān)系不是很好？”宗城把手機塞給他：“隨你聊幾塊錢的，哄哄他。”

    “毛病，等考完試還差不多?！绷诌w西把手機還給他，要走。

    宗城抓著他胳膊又拽回來，直接摁欄桿邊：“幫個忙?！?/br>
    “我cao，又來？”林遷西回身就撞他身上了，對上他眼睛，忽然看見他那雙薄薄的嘴唇動了動，低低開口說：“他病了，生病的時候有點兒小孩子氣，要人哄?！?/br>
    “病了？”林遷西不動了：“那你不早說?！?/br>
    宗城看著他，他昂著頭，脖頸拉出一條柔暢的線條，后頸白生生的落在自己眼里，眼神動一下，松了手：“沒來得及說，你要跑了還不一定追的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