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對于李茹來說，是她不能抗拒的毒藥，霍連山早就發(fā)現(xiàn)了，李茹對楚應(yīng)汶有一種由愛生恨的執(zhí)著。

    因為過去遭遇過那些痛苦，所以她想看楚應(yīng)汶悔不當(dāng)初，想要楚應(yīng)汶痛不欲生，又想要楚應(yīng)汶去懇求她，在她面前承認(rèn)過去的錯誤，而楚青雀不是楚應(yīng)汶親生兒子這件事，是她最好的報復(fù)工具。

    凌晨四點的樓道里，霍連山站在門口，良久，走上前去，用鑰匙開了門。

    他開門的時候聽見了公寓樓里傳來了輪椅的聲音，他把門打開的時候，電動輪椅也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

    “連山？”李茹看到霍連山的時候還有點發(fā)愣，她有些局促的摁了一下輪椅，電動輪椅一個急剎車，讓她停在了門口。

    她在家里，卻還穿著一身漂亮的紅裙子，她對紅裙子似乎有執(zhí)念，總是愛穿著艷麗的裙擺和紅色的高跟鞋，哪怕是坐在輪椅上，是在家里，也像是要出席晚宴一樣妝容齊全。

    和這個窘迫的公寓樓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你怎么來了？”李茹笑了一下，臉上卻顯得不太自然，她先是偏了一下視線，然后才抬頭看霍連山。

    霍連山就站在門口，沒動。

    李茹心里突然緊繃了起來。

    她緊張了一夜，昨天經(jīng)過一系列的折騰后，又拜托和她打過電話的秘書去找了楚應(yīng)汶，她現(xiàn)在就等著楚應(yīng)汶來和她核實真相，或者等著楚青雀來找她。

    爭吵試探也好，罵她誣陷也好，總之她那短暫的生命都在此刻燃燒起來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這對“父子”在自己的面前決裂。

    但她沒想到，她會等來霍連山。

    霍連山沉默的站在門口，空氣里的氧氣像是都在此時被抽干了，兩個小時前在楚青雀的小院兒里上演的場景現(xiàn)在又在李茹的公寓樓里面上演了一遍，不過區(qū)別是楚應(yīng)汶會因為多年的父愛對楚青雀難以下手，霍連山卻不知道該如何原諒李茹。

    他能理解李茹厭惡楚青雀，他不是李茹，沒有斷過兩條腿，所以他沒資格去強(qiáng)迫李茹去原諒、接受楚青雀。

    但是，他不能接受李茹的口蜜腹劍，明面上說那些話來安撫他，背地里卻抓著把柄狠狠地捅了楚青雀一刀。

    她這一刀，劃傷了兩個人。

    但她不知道，她以為她劃傷的是楚青雀，可霍連山比楚青雀傷的更深。

    因為這一刀，是他的母親踩在他的心口上，劃向他的愛人的。

    “連山？”短暫的靜默之后，李茹又輕輕地喊了一聲霍連山。

    這一下，終于讓霍連山抬起了臉。

    說起來，他們母子才相認(rèn)了不到半個月的功夫，這半個月里，霍連山卻已經(jīng)脫胎換骨，整個人生都有了巨大的變化，他挺直了腰桿站在那里，褪去了青澀和窘迫，長出了頂天立地的模樣。

    他的視線看過來的時候，卻帶著讓李茹看不懂的復(fù)雜。

    有時候，李茹覺得霍連山真的和楚應(yīng)汶一模一樣，他們都太會洞察人心了，狡詐又敏銳，明明他什么都沒說，但是一個眼神掃過來，還是讓你心里發(fā)緊。

    李茹的嘴角輕微的抽了兩下，她才剛吸上一口氣，就聽見霍連山開口了。

    “你知道楚青雀和我是戀人，對吧？”霍連山就站在門口，輕巧的撕下了他們之間的最后一層遮羞布：“那天你都聽到了?！?/br>
    李茹心頭一沉，下意識地就想要開始辯解，無數(shù)句話都涌上了喉嚨，但她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了霍連山說：“知道楚應(yīng)汶是怎么處理楚青雀的嗎？”

    李茹猛地抬起了眼，死死的盯著霍連山。

    “他沒有動楚青雀。”霍連山站在門口，垂著眸看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輕著聲，一字一頓的說：“因為他認(rèn)為，楚青雀是他的兒子?！?/br>
    不管楚青雀有沒有血緣，不管他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楚應(yīng)汶為了這十八年，都不會動楚青雀。

    父愛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沉重又寬容，讓人難以理解，也讓人動情落淚。

    “他不是！”李茹前所未有的暴怒起來了，她的腿動不了，但她瘦的像是麻桿一樣的胳膊拼命地捶打著鋼材制造的扶手，像是隨時都要跳起來一樣怒吼：“你才是楚家唯一的兒子，他是那個賤人在外面生的野種！你身上流的才是楚家的血！”

    她在暴怒的時候，霍連山就站在門口看著她，直到她發(fā)泄完，霍連山才輕聲的回她一句：“我也是個野種。”

    李茹瞬間卡殼了。

    她從沒被霍連山這樣講過，在和霍連山在一起的時候，霍連山一直在維護(hù)她的自尊心，以至于霍連山突然翻臉之后，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霍連山的憤怒是藏在刀鞘里的刀鋒，他不肯對李茹出刀，但李茹依舊被那銳利劃傷。

    直到某一刻，霍連山像是厭倦了這種沒有結(jié)果的對峙和拉扯，他退后了半步，伸手拉開門，回頭看向李茹，淡聲說：“算我勸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楚青雀了，他確實很好欺負(fù)，但他背后還站著一個周家，如果被周家知道送鑒定結(jié)果的人是你，你也沒什么好下場?！?/br>
    最后，霍連山將楚應(yīng)汶今天沒說完的話補(bǔ)全了。

    “從今天開始，你每個月的贍養(yǎng)費我會打在你的卡上，我們——恩怨兩清。”

    第56章 等待已久的表白

    楚青雀縮在床上, 裹著被子，做了個很久以前的夢，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