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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窄紅在線閱讀 - 第116節(jié)

第116節(jié)

    匡mama猜到了,畢竟兩個孩子偷偷好了十年,匡正又是個管人管得厲害的主兒:“真的假的,”她仍笑著,嘴角上彎,神情卻復(fù)雜,“現(xiàn)在的男孩子,哪能沒談過女朋友……”

    寶綻眉頭微蹙,昂貴的巧克力在指尖上慢慢融化。

    “小正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匡mama盯著他柔和的側(cè)臉,“哦喲作天作地的,工作嘛也是比別人好一點(diǎn),女朋友隔三岔五地?fù)Q,都是跳舞的女孩子,腿老長的,那個……他沒教你談一個?”

    寶綻把巧克力放回盒子里,手指上粘了幾塊褐色的污漬:“沒有,”他笑著,是硬擠出來的,“原來劇團(tuán)效益不好,我也沒什么錢,沒接觸過女孩,好女孩……可能也看不上我,就沒強(qiáng)求。”

    “怎么是強(qiáng)求呢,傻孩子,”他這些話,匡mama聽了很心疼,可心疼歸心疼,該說的還是要說,“小寶兒啊,你這么大沒交女朋友,不會是……那個吧?”

    寶綻特別敏感,馬上意識到她問的是什么:“阿姨你……說哪個?”

    “就是那個嘛,”匡mama壓低聲音,好像這是一件很壞很丟人的事,“你們年輕人叫什么來著……搞基!”

    寶綻的睫毛顫了顫,臉色眼見著不對了,仿佛每一處毛細(xì)血管里的血液都褪去,整片面頰變得青白。

    “小寶兒?”他這樣子把匡mama嚇著了,她以為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輕浮,寶綻和他兒子一樣,不把和男的胡搞當(dāng)回事,可看他當(dāng)下的反應(yīng),匡mama突然后悔,后悔不過腦子問出了傷人的話。

    “阿姨,我……”寶綻絞著手指,指尖的巧克力蹭到手背上,有點(diǎn)臟。

    匡mama從茶幾上抽了張紙巾,細(xì)心地給他擦。

    可能是這個暖心的舉動,讓寶綻鼓起勇氣,轉(zhuǎn)過頭,直視著她。

    匡mama離他很近,看得清寶綻臉上每一個細(xì)微的表情,甚至在那雙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殘忍的自己。

    “我……”寶綻的眼圈微紅,和匡正的那些事,那些荒唐放肆,他對這位mama有愧,“對不起,阿姨?!?/br>
    匡mama愣愣盯著他。

    “我其實(shí)……”寶綻的嗓子在顫,聽得出來,有些壓抑了許久的話,他想說出來,不顧丑,不顧疼,只為了給她一個交代。

    這個傻孩子,匡mama的眼圈也紅了,明明只要笑著說一句“阿姨你別亂想,我不是那種人”,撒一個無所謂的謊,就能死不認(rèn)賬,他卻實(shí)心實(shí)意,鄭重地認(rèn)錯。

    匡mama忽然不忍心,不忍心傷害這樣真誠的孩子:“哎呀小寶兒,你看阿姨這腦子,餓了吧,鍋里蒸了小包子的!”

    她匆匆起身,把寶綻一個人留在沙發(fā)上,寶綻怔了一會兒,恍然回頭,看她在冒著熱氣的灶臺邊忙碌,矮小的背影,待人卻寬厚。

    包子不大,掐著整齊的褶兒,匡mama撿出來碼在盤子上,無奈地嘆一口氣。她今天本來想趁匡正不在,和寶綻打一場太極,沒想到這孩子至真至純,叫她狠不下心。

    匡mama撿包子的功夫,寶綻上樓打了個電話,滿腔的憂心和煩亂,在聽到匡正聲音的一剎那,煙消云散——

    “寶兒?”他哥只是輕輕叫了他一聲。

    寶綻整個人松下來,靠著墻,撒嬌似的:“哥……”

    “怎么了?”匡正喜歡他這樣,像不好哄的小貓兒終于翻出肚皮,軟軟地叫。

    “沒有,”寶綻的聲音悶悶的,說了三個字,“想你了?!?/br>
    匡正在電話那邊睜大了眼睛,這是寶綻第一次說想他,他簡直受寵若驚,立刻說:“我現(xiàn)在回去?!?/br>
    “哎別,”寶綻怕耽誤他工作,“等你下班的,我給你燉排骨,阿姨還包了包子?!?/br>
    “我這兒沒事,”匡正把電腦關(guān)機(jī),起身去穿大衣,“眼看著三十兒了,再大的業(yè)務(wù)年后再說?!?/br>
    “哥……”寶綻欲言又止的,忐忑地跟他坦白:“我今天去泱泱娛樂了?!?/br>
    匡正開門的手一頓:“……哦?!?/br>
    這個選擇,寶綻知道他不贊成,明天給團(tuán)里開會,可能也沒人會贊成,但他打定了主意:“我想……”

    “想做什么就去做,”匡正扭開門,大步踏出去,“決定走哪條路,將來走成什么樣,哥都陪著你?!?/br>
    寶綻張著嘴,下意識屏住呼吸。

    “你的人生,如意洲的未來,你說了算,”匡正語氣平穩(wěn),但充滿了力量,“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立起來,寶兒,我想看你立得漂亮。”

    一瞬間,寶綻的眼眶灼熱,沒拿電話那只手緊緊攥著,指甲陷進(jìn)掌心,不是疼,是洶涌澎湃的愛。

    匡正走進(jìn)電梯,嘴唇貼近話筒,輕輕碰了一下,低聲說:“哥愛你?!?/br>
    寶綻的臉騰地紅了,轉(zhuǎn)身對著墻壁,他不知道,電話那邊的匡正沒比他好多少,那么油一個情場老手,冷不防說出這種rou麻話,自己也受不了。

    情到深處,再拽、再爺們兒的男人,也不過是一個冒著傻氣的二逼。

    收起電話,叮地一響,電梯門在一樓打開,匡正昂首闊步,眼前是萬融臻匯鋪著豪華地毯的圓形大廳,客戶經(jīng)理和財(cái)富顧問來來往往,電話聲此起彼伏,窗外的日光照進(jìn)來,照亮他的天下。

    正前方,小轉(zhuǎn)門滑了半圈,接待小姐微笑著迎賓,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焦點(diǎn),還是那件蹩腳的黑羽絨服,不同的是,他身后跟著一個人。

    匡正停步,瞇起眼睛。

    跟著覃苦聲進(jìn)來的,是個身材偏瘦的年輕人,也是一身黑羽絨服,賣場過季打折399送手套那種,穿在他身上有股說不出的纖細(xì),陰冷、孤傲,是藝術(shù)家特有的頹喪不羈。

    “金刀,大誠。”匡正向辦公區(qū)偏了偏頭,伸出右手。

    覃苦聲隨即握過來,一側(cè)身,亮出背后的人:“匡總,畫家我?guī)砹??!?/br>
    匡正和那人四目相對,略長的頭發(fā),不大自然地遮住左半張臉,精致的五官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眼睛,像映著滿天星光的潭水,凄凄然有千尺深。

    “你好。”他的聲音冰涼。

    在匡正見過的男人里,應(yīng)笑儂算秀氣的,這人比應(yīng)笑儂還多了幾分陰柔,從身材到神態(tài),甚至到手掌的骨節(jié),都透出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寡薄。

    “陸染夏,”覃苦聲介紹,“粉雞的創(chuàng)作者?!?/br>
    “幸會?!笨镎砸活h首。

    陸染夏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覆著左臉的發(fā)絲因此滑落了一層,黑發(fā)下面那只眼若隱若現(xiàn),和精彩的右眼不同,這只眼凝固、遲滯,如同一汪沒有生命的死水。

    匡正不禁詫異,創(chuàng)造了粉雞那幅視覺盛宴的畫家,用以觀察世界、鋪陳色彩的眼睛,卻有一只是假的。

    第149章

    總裁辦公室隔壁的小會議室里, 匡正坐中間, 段釗和汪有誠一左一右, 對面是覃苦聲和陸染夏, 桌上是他們帶來的一沓文件。

    段釗逐一檢查文件,汪有誠配合他在筆記本上做記錄, 匡正則夾著一根好彩, 慢慢地打量陸染夏。

    那小子也看著他,用僅有的一只眼,桀驁不馴。

    “左眼, ”匡正笑著, 向前傾身, “怎么弄的?”

    當(dāng)面揭穿別人有意遮掩的殘疾,這不僅不禮貌,而且殘忍, 覃苦聲不悅地打斷他:“匡總。”

    匡正把煙在金屬煙缸里碾滅,一臉的理所當(dāng)然:“覃總,畫家靠什么吃飯?”

    被稱呼“總”,覃苦聲不大習(xí)慣:“……手?!?/br>
    匡正點(diǎn)頭:“還有眼睛?!?/br>
    覃苦聲無從反駁, 為了做藝術(shù)品投資,匡正顯然做過功課, 畫家握筆是用手, 但真正決定一個畫家造詣高低的,卻是他觀察世界的獨(dú)特方式,或者說, 他的眼睛。

    “眼睛有問題的畫家,”匡正毫不留情,“對我來說就像不良資產(chǎn),沒有投資價值。”

    覃苦聲的臉僵住了。

    “之前不肯讓畫家露面,”匡正盯著他,一副質(zhì)問的口氣,“就是因?yàn)檫@個?”

    他暗示覃苦聲有意掩蓋畫家左眼殘疾的事實(shí),想瞞天過海,欺騙萬融臻匯:“不,匡總你聽我……”

    “畫你收了,”陸染夏這時開口,那么柔和的一張臉,說話卻有棱有角,“我眼睛有沒有問題,你看畫,別看我?!?/br>
    匡正把目光從覃苦聲身上收回來,投向他:“畫是不錯,我們也已經(jīng)鎖定了潛在買家,但是,”他寸步不讓,“要炒你們這只粉雞,萬融臻匯投的是真金白銀,我可不想錢花了,話題也造了,因?yàn)槟氵@只眼,半路給我出什么幺蛾子?!?/br>
    陸染夏蹙眉:“你什么意思?”

    “我必須知道你的左眼是怎么回事,”一只壞掉的眼睛,先天疾病還好說,萬一涉及到暴力傷害或刑事犯罪,“我怕丑聞。”

    幾十上百萬的投入不算什么,未來幾千萬的盈利也不算什么,真鬧出紕漏,臟的是萬融臻匯這塊牌子,掉的是匡正所有客戶的身價,這個盡職調(diào)查沒有商量的余地。

    “如果我們不說呢?”覃苦聲還想拉鋸。

    匡正捏了捏眉心,和搞藝術(shù)的談判就是費(fèi)勁:“覃總,我建議你把全部重要信息如實(shí)告知合作伙伴,否則,”他輕笑,“一切免談。”

    陸染夏騰地站起來,半長的頭發(fā)一甩,露出那只死氣沉沉的義眼,狠狠踢了覃苦聲的椅子一腳。

    “干嘛!”覃苦聲瞪他。

    “走,還耗這兒干什么?”

    覃苦聲沒動。

    “走不走,”陸染夏兩手抄兜看著他,“小七。”

    小七,聽起來像“小覃”的諧音,匡正觀察他們,無論神態(tài)還是語氣,他們都不僅僅是畫家和經(jīng)紀(jì)人,而是關(guān)系很好的朋友。

    “小六,”覃苦聲低下頭,萬融臻匯這個機(jī)會來得多不容易,他自己知道,“別沖動?!?/br>
    “你個慫貨,”陸染夏橫匡正一眼,“你不走我走?!?/br>
    他轉(zhuǎn)身就走,咣地一腳踹開門,頭也不回出去了。

    匡正挑了挑眉,合著“小六”的脾氣比“小七”還大,一言不合就華麗撒野:“你們搞藝術(shù)的,”他沉下臉,“都這么欠收拾嗎?”

    覃苦聲無力地解釋:“他傲,是因?yàn)樗胁湃A?!?/br>
    才華!匡正覺得好笑,不能變現(xiàn)的才華在這個時代只是固步自封的枷鎖,扼殺的可能是一個人的一輩子。

    匡正沒發(fā)火,段釗卻不干了,把桌上那堆文件重重一甩,推回給覃苦聲。另一邊,汪有誠更絕,直接把筆記本關(guān)機(jī),拔了電源。

    安靜的會議室,覃苦聲兩手交握,攥緊了又松開,反復(fù)好幾次,三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段釗不耐煩地站起來:“老板,我不陪了,下頭還有事兒?!?/br>
    “嗯?!笨镎龥]攔他。

    段釗繞過桌子往外走,經(jīng)過覃苦聲身邊,被那小子一把抓住手腕,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那只眼睛……”

    匡正已經(jīng)沒興趣了,起身系上西裝扣子,這時覃苦聲的坦白到了:“是我捅的?!?/br>
    一瞬間,匡正愕然。

    “你……捅的?”段釗以為自己聽錯了。

    匡正不信,這不合邏輯:“你用什么捅的?”

    覃苦聲緩緩?fù)鲁鰞蓚€字:“刮刀?!?/br>
    段釗瞪大了眼睛:“刮刀!”

    匡正對刮刀沒概念,身后汪有誠把手機(jī)遞過來,屏幕上是百度圖片,一種扁平的金屬刀,有一個笨拙的菱形刀頭,邊緣沒開刃,非常鈍,應(yīng)該是畫家用來調(diào)色或抹平顏料的。

    被這種大頭鈍刀生生戳進(jìn)眼睛……匡正背上冒了一層冷汗。

    “我……”覃苦聲仍是那個垂著頭的姿勢,“拿走他眼睛的人,是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