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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窄紅在線閱讀 - 第170節(jié)

第170節(jié)

    盡管如此,匡正點了頭。

    “好,”段小鈞也痛快,“b.d.是我和bonnie的聯(lián)合賬戶,我去說服她……”

    “老板!”突然有人敲門。

    聽聲音是來曉星,匡正掐滅煙:“進(jìn)來?!?/br>
    來曉星抱著個筆記本,謹(jǐn)慎地關(guān)好門,看了段小鈞一眼,沒說話。

    匡正擺了擺手,意思是沒事,讓他說。

    來曉星神情緊繃,打開筆記本屏幕:“有人在做空戰(zhàn)國紅。”

    (1)bit:數(shù)據(jù)的最小存儲單位。

    第208章 我不關(guān)心人類,我只想你

    是代善。

    他不光提前拿下了正彩, 而且早早布局,在匡正懷著最后一線希望的時候落子絞殺戰(zhàn)國紅,讓他山窮水盡, 走投無路。

    論捅刀子,無論意識、手法還是戲劇性, 代善都是一流的。

    晚上匡正沒回家,給寶綻打了個電話, 在辦公室抽煙到深夜,凌晨一點,空無一人的黑暗中,他撥了個號碼。

    “喂,”電話接通, 他問, “在哪兒?”

    那邊是被吵醒的, 很冷淡:“肯特山?!?/br>
    匡正又問了一遍:“哪兒?”

    “蒙古國, 烏蘭巴托以東160公里?!?/br>
    匡正粗略估算了一下:“我上午到?!?/br>
    “你到成吉思汗機(jī)場,我派人去接你?!?/br>
    “中午見?!笨镎龗鞌嚯娫?。

    他租了架飛機(jī)直飛烏蘭巴托, 一下機(jī),就有五六輛越野車來接, 從飄著羊油氣的首都開出去,四個半小時,窗外的景色從城市變成草原, 漸漸的, 有背著槍的騎手從地平線上迎過來,架著鷹在車隊前頭開路。

    六月,漠北的草已經(jīng)過膝,匡正在路上查了, 肯特山,蒙古族圣山,成吉思汗死后埋葬在附近的起輦谷,它有一個響亮的中文名字,狼居胥山。

    霍去病大敗匈奴后曾在這里祭天,辛棄疾也留下了“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惶北顧”的名句,這片山嶺就是歷代武將夢寐以求的“封神”之地。

    車隊在一大片氈包群前停住,匡正下車,頭上不時有無人機(jī)飛過,他往四周看,天蒼蒼野茫茫,平展開闊的地形,如果沒有空中巡邏,只要一把反器材狙擊槍,一公里之外就可以把氈包里的人打成兩截。

    穿著蒙古袍的大漢領(lǐng)他往營地深處走,大大小小的白色帳篷,掀開其中一頂,匡正彎腰邁進(jìn)去。

    奶茶的香氣,還有羊rou烤得熟爛的味道,小先生坐在番紅色的波斯地毯上,斜靠著絲綢軟墊:“匡總,坐。”

    他指著自己對面的位置,一張漆著紅油的窄桌,擺著茶、羊腿和鑲著綠松石的蒙古短刀。

    匡正坐下,抿一口茶,是咸的:“來避暑?”

    六月的蒙古高原,南風(fēng)微涼,還帶著春日最后的料峭,小先生踩著翹頭靴,上身什么都沒穿,懶懶地披著一條熊皮袍子,胸前掛著一塊純金的佛牌,背面有一顆吞財虎頭,是老年頭的龍婆本(1)。

    “寫生,”他瞇起淺淡的眸子,仿佛一頭叫不上名字的野獸:“也打獵?!?/br>
    打獵,富豪的血腥嗜好,匡正低頭看向木盤里的羊腿,右后腿,金黃的,滴著油。

    “沒想到你會來找我?!毙∠壬f。

    匡正抬起眼。

    “段家要不行了?”

    他人在千里之外,但什么都知道,匡正拿起刀:“我為什么不會來找你?”

    小先生想了想,從皮裘里坐起身:“因為寶老板?”

    匡正不喜歡他提寶綻,尤其在這個時候。

    “去年夏天,家族要我來中國,”小先生擺弄胸前那塊佛牌,“那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我喝多了,完全陌生的城市,有個人保護(hù)了我?!?/br>
    是寶綻,“當(dāng)時我也在,”匡正瞧著他,“我讓他別管你?!?/br>
    小先生笑了:“像你說的話,”他靠回皮袍子,“幾個月后,我和他又見面了,巧的是,他母親和我母親喜歡同一首歌。”

    《巧合》?匡正意外。

    “我們泰國人是信佛的,”小先生的眼神變了,沉沉的,盯住匡正,“相信緣分?!?/br>
    他話里有話,匡正不自覺握緊短刀,上頭的綠松石有些硌手。

    “所以我才會認(rèn)識你,”小先生向前傾身,帶著迫人的氣勢,“如果不是寶老板,我不會接你的電話,你也沒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br>
    匡正敏銳地察覺到,他在給自己施壓,寶綻似乎不是他的目的,而是一個切入點,這種氣氛他很熟悉,是談判前的心理壓制。

    匡正放松了,甚至感到了餓,他不再廢話,直入主題:“愛音在北美的業(yè)務(wù)一直開展得不錯,如果……”

    小先生打斷他:“我要東南亞和歐洲?!?/br>
    好大的胃口!匡正挑了挑眉:“我要錢?!?/br>
    他們倆旗鼓相當(dāng),誰也玩不了誰,“可以,”用錢換業(yè)務(wù),相當(dāng)于用雞蛋換母雞,小先生不虧,“一個薩得利,費(fèi)不了我們何家多少錢?!?/br>
    “你搞錯了,”匡正拔出蒙古刀,“我用你的錢,不是對付薩得利?!?/br>
    嗯?小先生蹙眉。

    “人家舉著刀向我砍,我就乖乖找一張盾扛著?”匡正好笑地?fù)u搖頭,這是把好刀,片下來的羊rou纖薄整齊,“我大老遠(yuǎn)跑到蒙古來,向你張一回嘴,”他用拇指壓著刃上的rou,送進(jìn)嘴里,“你得給我一把‘刀’?!?/br>
    小先生瞪著他,這家伙都被薩得利逼到墻角了,還不慫,還想著反殺?

    “要保愛音,和薩得利纏斗沒用,得殺他背后的人,我——”匡正緩緩嚼著rou,“要收購正彩的股份?!?/br>
    什……么!正彩不是一家公司,是一個集團(tuán),而且正在擴(kuò)張,小先生被他的膽氣震住了,一時失語。

    “薩得利能收購愛音,我也能收購風(fēng)火輪,”匡正兇猛地笑著,“不就是金錢游戲嗎,比錢,你怕他們?”

    小先生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匡正,知道他腦子靈、手腕硬,但沒想到他有這樣的嗅覺和眼界,他是做大事的,窩在萬融臻匯那么個小地方,屈才了。

    “把正彩逼退,薩得利自然會退,”匡正停了停,目光冷下去,“不,到時候薩得利想退,都無路可退?!?/br>
    小先生一閃肩,抖掉皮袍子,胳臂和胸口的肌rou繃起來:“我父親有十三個孩子,十二個和我不是一個媽,”他可以下手宰薩得利,但要收購正彩,這個賭局太大,“我在家里要坐得穩(wěn),一步都不能踏錯?!?/br>
    匡正不管他什么家族壓力,只是問:“你敢不敢?”

    小先生板著臉,不做聲。

    “我是沒路可走了,”匡正給他加勁兒,“你現(xiàn)在提什么條件,我都會答應(yīng)?!?/br>
    小先生仍然不說話。

    于是匡正也緘默,專心吃那條羊腿,rou很好,細(xì)膩柔嫩,應(yīng)該是不到兩歲的小羊,吃到一半,小先生再次開口:“我要簽對賭協(xié)議?!?/br>
    匡正眉頭一跳,放下刀。

    “愛音保住了,我分我那份紅,要是沒保住……”這個二十多歲的船王繼承人不僅冷酷,而且狠辣,“我要段家四房的全部股份,每一分錢,你們都得賠給我。”

    太苛刻了,匡正擦凈手:“一點情面都不講?”

    “我是何家的正房長子,”小先生告訴他,“我從小受的教育,家族第一,生意其次,道德、仁義、愛,全都不重要。”

    答應(yīng)他之前,匡正出去透了口氣,午后的草原有一種博大的美,西邊天上懸著云海,云海下面是羊群,太遠(yuǎn)了,云和羊都像是靜止的,一樣的溫吞一樣的白。

    他拍了張照片給寶綻發(fā)過去,幾秒鐘后,寶綻的電話到了:“哥!”

    匡正要替段家做一個重大決定,他靜不下心:“你要是在我身邊就好了。”

    寶綻的聲音很溫柔:“我在啊。”

    匡正笑了:“在哪兒?”

    清風(fēng)吹過草葉,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匡正忽然想起海子的那首詩,他大學(xué)時特別喜歡,在老kindle第一本書的第一頁:

    jiejie,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

    jiejie,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

    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

    此時的匡正就在草原盡頭,空著雙手,急著握住些什么,寶綻便把自己交到他手中,他說:“我在你心里。”

    一瞬間,匡正有熱淚盈眶的沖動,太難了,數(shù)億、數(shù)十億資本壓在他頭上,每過一秒鐘,仿佛就要壓斷他一截骨頭。

    望著天邊的云彩,他緩緩念:“我把石頭還給石頭,讓勝利的勝利,今夜青稞只屬于他自己,一切都在生長……”

    寶綻知道這首詩,海子的《日記》,他kindle里第一本書的第一頁,寂靜的夜,他讀過無數(shù)遍。

    匡正嘆息般說:“jiejie,今夜我不關(guān)心人類——”

    寶綻接下去,輕輕地和:“我只想你。”

    匡正同意了小先生的條件,說定了,三天后在如意洲簽約。他從烏蘭巴托飛回來,一落地就給段汝汀打電話,讓她查薩得利近幾年的交易,想揪出幾次違規(guī)cao作,向市場監(jiān)管部門舉報,擾亂代善的節(jié)奏,拖慢他的收購步伐。

    還沒出機(jī)場,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匡正看到一個身影,顯眼的好西裝,重工領(lǐng)帶,不是別人,正是“改頭換面”的代善。

    “喲,匡總,”代善也看見他了,打個招呼,“冤家路窄??!”

    他們在步履匆匆的人流中相對,愛音這場收購結(jié)束后,他們之中會死一個。

    正彩和戰(zhàn)國紅這一局,代善先下一城:“匡總這黑眼圈,”他春風(fēng)得意,“都不帥了?!?/br>
    匡正笑笑,第一次,他認(rèn)真打量代善,這小子長得不丑,只是左臉上有三顆針扎似的小痣,添了些rou欲的味道。

    “找錢去了?”代善問。

    匡正看向他身后,那邊是北美來的航班:“彼此彼此。”

    “匡正,”代善胸有成竹,“這回你弄不過我?!?/br>
    匡正提醒他:“你應(yīng)該知道,戰(zhàn)國紅有中國背景?!?/br>
    代善沒明白他的意思,反應(yīng)了一下,聳聳肩:“金錢無國界?!?/br>
    是嗎,匡正不茍同:“你找境外資本高杠桿做空,萬一崴泥,你就得跳樓?!?/br>
    拿命賭錢,代善一貫的作風(fēng),絕的是他每次都能贏,“金融街哪年沒幾個跳樓的,我倒要看看,咱們倆誰先跳,”他的眼神兇起來,冒著火,像要把匡正一口吃掉,“你早就被萬融拋棄了,一無所有,你只有你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