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愛！”

    三爺爺更大聲的吼問：“那你們想不想壓大洼隊(duì)一頭！”

    “想！

    “你們這樣想就對嘍，”三爺爺累的直喘粗氣，“所以啊，我決定把買糧的錢都拿去買尿素，今年咱們和大洼隊(duì)的莊稼都是一樣的，可明年吶？肥多水多的咱們，還怕莊稼比不過那群懶漢的？還愁不能壓他們一頭？”

    隊(duì)員們的眼睛頓時(shí)亮的驚人，有幻想出那副景象的隊(duì)員已經(jīng)咧著嘴笑了。

    老隊(duì)長話音又一轉(zhuǎn)，“當(dāng)然，我也知道你們有些人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麥苗會凍死，我也不說啥別擔(dān)心的虛話，咱們說實(shí)際的，我這里有幾個防凍的法子，是海峰今天去農(nóng)業(yè)局問的，我現(xiàn)在說給你你們聽聽哈。”

    人群里一些種莊稼的老手登時(shí)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看。

    “第一條是咱大家都知道的追肥；第二條是給麥苗撒草木灰，每畝撒……撒……”老隊(duì)長急的頭上滲出了汗，實(shí)在想不出后，他往旁邊一站，朝林海峰招手，“海峰你來說！”

    林海峰不得已的放下女兒，牽著她走上前，環(huán)視著黑壓壓的人群，下意識的喊了句：“立正!”

    鹿崽立即松開他的手，崩著小臉挺胸收腹，兩腳跟靠攏并齊。

    隊(duì)員們愣了下，隨即迅速分開站好，列成方隊(duì)。

    林海峰：“……”

    他能說剛剛是職業(yè)后遺癥犯了嗎？

    算了，將錯就錯吧。

    他清了清嗓子，“縣里農(nóng)業(yè)局針對今年的異常天氣，已經(jīng)研究了出了防凍措施，估計(jì)過幾天正式文件就發(fā)下來了，法子太多，我只說適合咱們的四條。

    “一，追肥；

    “二，撒草木灰，每畝地撒百斤左右，有防凍防蟲害之效；“三，在會下霜的晚上熏煙防凍；

    “四，小麥返青后中耕鎮(zhèn)壓，簡單來說就是松土。

    “你們對這四條有疑問之處嗎？”

    鹿崽扯著嫩呼呼的小嗓子答：“報(bào)告二蛋爸爸，沒有！”

    隊(duì)員們再次被鹿崽帶偏，齊聲應(yīng)答：“報(bào)告二、海峰，沒有！”

    站在前排的隊(duì)員心里驚呼好險(xiǎn)，他們差點(diǎn)也跟著喊了二蛋爸爸。

    林海峰：“……剩下的有請老隊(duì)長來講。”

    被他牽起的鹿崽，下意識的深呼一口氣，松開了小腹，望著自己把衣服撐出西瓜狀的小肚子，不好意思的抿唇，晚上吃太飽啦，肚肚都鼓起來啦~

    嬸嬸姨姨們應(yīng)該沒看到自己的肚肚吧？

    想到這，鹿崽連忙挺胸收腹，飛快的抬頭看了隊(duì)員們一眼，只是動作過快，沒看清大家的表情。

    她悄悄舒著氣松了松小肚子，再次板著小臉看向大家。

    跟著她一起松腹的眾人，太清楚收腹有多累了，于是看到她松腹后又鼓起來的小肚子，個個都被逗笑，剛想逗她晚上吃了什么把小肚肚吃的這么大，就見她一臉的不好意思，再結(jié)合她扭頭看眾人的動作，哪還有不明白的？

    于是等她再看來時(shí)，眾人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有些不懂的男人則被媳婦強(qiáng)制性的摁下了頭顱。

    鹿崽見大家都“沒看到”自己的小肚子，開心的瞇起大眼睛，牽著爸爸的手，雀躍的奔向奶奶。

    偷偷望著她背影的大家，悶笑的腸子打結(jié)了。

    艾瑪，鹿崽咋這么好玩？

    三爺爺笑的能看到嗓子眼，“有防凍，有水有肥，就算真拿啥，還有返銷糧，所以你們現(xiàn)在還擔(dān)心不？”

    “不擔(dān)心！”

    艾瑪，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笑了。

    三爺爺?shù)缺娙硕夹Φ牟畈欢嗔?，表情轉(zhuǎn)為嚴(yán)肅，拐棍指天，“那你們敢不敢和老天爺爭一爭？讓他看看啥叫人定勝天？！”

    “敢！”

    群情振奮的隊(duì)員們，吼聲再次引來一聲聲狗吠。

    老隊(duì)長大手一揮，“好！有志氣！咱們還按照以往的分法，所有人分成四組，一組的伐完木修渠；二組會木工的造水車，三組的追農(nóng)家肥挖熏煙的坑，四組的老人負(fù)責(zé)撿樹枝掃草木灰！

    今晚都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動工，散會！”

    “好！”

    隊(duì)員們的心這下徹徹底底的放回了肚子里，結(jié)伴而行的大家，一面亢奮的討論著會議內(nèi)容，一面腳步匆匆的向家走去。

    金花自然也是和關(guān)系好的林家同行。

    她眼巴巴的沖林老娘伸手，“把鹿崽給我抱抱唄！”

    “不給?！绷掷夏餂_她使眼色，沒看我在給鹿崽揉肚子吶。

    金花想到鹿崽剛才的小模樣，手伸的更長了，“我也能揉?！?/br>
    “說了不給就不給！”林老娘急的直瞪她，說啥呢，不知道我們鹿崽害羞呢？

    金花看懂了她的眼神，默了默，明智的轉(zhuǎn)移話題，“那咱倆一組燒草木灰？”

    “成啊，你明兒來我家。”

    “行，剛好我表妹前幾天給我送了點(diǎn)柿子，我明兒帶點(diǎn)給你?！?/br>
    “多帶個籃子來，裝點(diǎn)菜回去。”

    ……

    林四看奶奶和金花奶聊得火熱，忍不住掏出meimei給自己買的梨膏糖，在小伙伴栓子眼下晃了晃，得意的挑眉，“我家鹿——”

    本來倒退著行走擋風(fēng)的栓子，面色變黑的同時(shí)轉(zhuǎn)身疾走，步伐快的好像身后有鬼再追一樣。

    他極度不爽的聲音順著風(fēng)聲飄來。

    “閉嘴嘴！”

    ……

    第二日。

    天還未亮，隊(duì)員們就起了床，大家默契的組成各個小隊(duì)，該挖渠的去挖渠，該砍樹的去砍樹。

    明明今早比昨晚還要寒冷，但頂著呼嘯寒風(fēng)行走的大家，全然沒有昨日縮脖揣袖的冷態(tài)，全員皆是精神抖擻狀。

    三爺爺?shù)膬鹤恿志平淮蠹?，“暖身的姜茶你們一定得多喝，別怕上火，我爹買了一大包干菊花，保證你們喝了一點(diǎn)火都不上?！?/br>
    “是老隊(duì)長讓你交代的吧？你讓他老人家放心，我們不是不知輕重的人?！?/br>
    那邊的男人們在說著姜茶的事，這邊燒木灰的女人也在說姜茶。

    林老娘提議，“他們帶的那牛皮壺不保溫，被風(fēng)一吹估計(jì)全透心涼，我和金花家都有保溫瓶，等會咱煮點(diǎn)濃姜茶灌滿，給他們送去咋樣？”

    “成！聽你的！”

    ……

    由于家里都在煮姜茶，所以鹿崽是被生姜味嗆醒的。

    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麥種，見哥哥沒有忘記把麥種轉(zhuǎn)移到鋪著濕薄布的盤子里，大眼睛彎成月牙。

    她扒著桌沿，小心翼翼的掀起薄如蟬翼的蓋布，踮著腳向盤內(nèi)看，待看到泡的胖乎乎的麥種，屁屁后面皆長出了短短的白尾巴，大眼倏地瞪得溜圓。

    她愣愣的伸出右手指想去戳戳小白尾，圓滾滾的指尖在即將碰到時(shí)，又“咻”的一下的縮了回來。

    她左手把右手緊緊包住，奶聲奶氣的交代自己，“鹿崽你不可以摸摸哦，會把芽芽摸壞噠~”

    她盯著麥種又看了半響，歡喜的每根發(fā)絲都飄著粉紅色的小花花，用綠霧把麥種們喂的飽飽后，小心翼翼的蓋好薄布，邊呼喚著哥哥邊往跑，兩條小短腿倒騰的飛快。

    林四聽到meimei一連串的“哥哥”，嘴上嚷問著“咋了咋了，”腳下生風(fēng)的往這邊趕。

    兄妹倆在前院相遇。

    鹿崽像一顆小炮/彈般沖到他面前，抱著他的雙腿，仰著歡喜到發(fā)光的小臉，急急的說：“哥哥，麥麥發(fā)芽芽啦！”

    林四被撞的向后趔趄了一下，聽到meimei的話，怔了一下，而后二話不說的抱起meimei沖進(jìn)屋內(nèi)。

    他死盯著盤子看了片刻，緩緩的抬起手臂去掀薄布，在掀的一瞬間猛然閉上了雙眼。

    鹿崽傾下身注視著小白尾，再次笑彎了雙眼。

    林四在心里連連默念幾遍“要相信meimei”，才敢掀開一條眼縫，顫動著眼皮朝麥種看去。

    等視線觸及到麥種下一條條模糊的白線后，雙眼“唰”的下睜開，待看清那些白線都是白芽，鼓睛暴眼、心臟驟停了一瞬。

    “鹿鹿鹿鹿崽發(fā)芽了！”他驀地?fù)湎蜃烂妫种馀c桌面相撞，發(fā)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鹿崽下意識的反手摸向自己的頭頂，沒摸到芽芽后，糾正：“哥哥，不是鹿崽發(fā)芽芽，是麥麥發(fā)芽芽啦~”

    “對對，是芽芽發(fā)麥麥啦?！毙Φ囊娧啦灰娧鄣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鹿崽見他也想伸手去戳，連忙抱住他的手，板著小臉搖頭。

    “哥哥不可以碰噠，會把芽芽掉的！”

    “我不碰我不碰！”林四趕忙抽出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又盯著麥種看了半響，扭頭望著meimei，眼睛明亮的驚人，接著一把將meimei拋向空中，“鹿崽，你太厲害了！”

    鹿崽猛然被扔，慌得手腳直劃拉。

    “哥哥哥哥~”

    林四接住她，再次扔去。

    鹿崽這下不慌了，笑的咯咯的。

    兄妹倆玩了好大一會才去吃早飯，吃完接著去麥地，因她昨晚多吃了半碗飯，因此林海峰同意她繼續(xù)出門。

    雖然昨日鹿崽喂了麥苗們喝綠霧，但近千畝的地，她們又不可能用腳一寸寸的走過，因此今日仍有麥苗被凍死。

    鹿崽握著根部變黑的麥苗，耷拉著小腦袋，滿心的難過。

    林四卻半點(diǎn)都不難過，扯著她護(hù)耳帽下的球球，安慰：“鹿崽咱不難過哈，你看今兒這么冷，才凍死這么一點(diǎn)，已經(jīng)夠讓咱們高興的了，再說了，你不是正在發(fā)苗？有苗咱們還怕明年沒得補(bǔ)？”

    鹿崽想到麥種，心里好受許多，拍著他的肩膀，催促：“哥哥我們趕快走完，回去看苗苗~”

    “行，你等下哈，”林四把死掉的麥苗全撿到籃子里，對meimei解釋，“反正它們也死了，咱們撿回去喂鴨子。”

    鹿崽點(diǎn)頭，跟著撿。

    兄妹倆走完，帶著滿滿一筐的死麥苗回家，去溫室里找鴨子。

    鹿崽看到臥在裝滿雜/草的鴨子，揮著小手打招呼：“鴨鴨，古德貓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