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一只南師爺可先欠著，哪日我想起來了再來找你討要?！?/br>
    “敢問張道長，這阮府究竟出了何事？”蕭予戈往他碗里夾進幾片牛rou。

    張三爪并不急著享用，說道：“事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這阮老板近些日子總是吃不好睡不著，整夜整夜地發(fā)夢魘，一會兒說膽碎了，一會兒又說眼裂了，是怎么嚇人怎么往上招呼。這不，那些人實在無計可施，最后跑來求助我張三爪了?！?/br>
    南楚杉問道：“他發(fā)的什么夢魘？”

    “說是夢到個叫鶯柳的婢女來索命，可問遍府內(nèi)上下，皆說鶯柳早已回老家生兒育女?！彼皖^往嘴里塞進一口牛rou。

    “南師爺，縣里可有鶯柳的戶籍檔案？”

    “一切案卷暫存萬事屋處，我去去便來?！?/br>
    蕭予戈微笑，“有勞師爺走一遭?！蹦铣碱h首離開。

    “大人刻意支走南師爺，是有話要問草民？”張三爪一口饅頭一口rou，吃得不亦樂乎。

    “這應當不是你的真容吧？”蕭予戈問。

    張三爪放下饅頭，揭開臉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個年輕男子模樣，“大人何時發(fā)現(xiàn)的？”

    “不過猜測罷了?！?/br>
    “都說人有千面，那我也來猜一猜，大人現(xiàn)在用的是哪一面？”

    “你認為呢？”

    “辜顧不知。”

    “人既有千面，自然可以隨意轉換，你既有辜顧與張三爪這兩個面具，我又為何不能效仿？”

    辜顧笑道：“但辜顧確為草民真面，而大人似乎一直以假面示人?！?/br>
    “假為真時真亦假，有的時候眼見和耳聞的，都不一定是真相。”

    談話沒有繼續(xù)，因南楚杉腳步越發(fā)臨近。

    “天色已晚，張道長還是先行歇息罷，有什么話明日再談?！?/br>
    已然換上面具的辜顧點頭，“承蒙大人收留，張三爪屆時定全盤告知?！?/br>
    “那本官先走一步，二位早些回房?！苯舆^南楚杉手中卷軸，蕭予戈毫無留戀地走遠。

    “這個大人倒是有點厲害?！惫碱櫻氏伦詈笠豢陴z頭，看向正環(huán)胸倚在門邊的南楚杉，“你這回倒是遇上對手了?！?/br>
    “我從未將他當成對手?！?/br>
    蕭予戈靠在門板上，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卷軸，眼前之景越發(fā)模糊，近乎是借著最后一點神志走向床榻，當小腿堪堪貼上邊沿，猛然迎面撲倒。

    第二日當蕭予戈和南楚杉抵達阮府時，南楚楓三人已在府里來回轉了三四圈，蕭衛(wèi)一見著他們匆忙迎來，“大人，似乎并無異常?！?/br>
    “哪里沒有？我瞧著這井就不大正常。”說著，南楚楓朝里探進大半個身子，大聲呼喚幾下，蕭衛(wèi)頓時連推他下去的心都有了。

    “別喊了，再喊我就踹你下去。”南楚杉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腰帶將其拉出，南楚楓看著南楚杉，“萬一井底有蛙呢？正好給小護衛(wèi)加個餐，昨晚也不知道是誰克扣了我們小護衛(wèi)的晚飯，害得我們小護衛(wèi)餓得前胸貼后背，方才肚子里還在咕咕作響。”

    蕭衛(wèi)道：“沒有的事，你不要胡說。”

    “莫怪南師爺，是本官的意思?！?/br>
    南楚杉微詫，松開對南楚楓的鉗制，“楚柳，你們調(diào)查到什么了嗎？”

    “阮老板的確犯有夢魘，且常在深夜之時在院子里游蕩。有一回他火急火燎地跑回屋里喊醒二夫人，說是在花園里瞧見許多人在飄蕩，又說鶯柳掐著他的脖子要殺死他。二夫人聞言檢查了他的脖子，果然有指印?！?/br>
    蕭予戈蹙眉，“鬼神之事不過是弄虛作假。”

    說話間，一錦衣年輕夫人并幾名侍婢招搖而來，一見著蕭予戈官服，當即梨花帶雨道：“大人可要救救我家老爺啊?！?/br>
    南楚杉在旁輕聲提醒說這是大夫人，蕭予戈稍愣，隨即擺出官腔回應，“大夫人莫急，本官定會查明真相?！?/br>
    大夫人假模假樣地抽搭兩下，“民婦覺著是有人在裝神弄鬼想擾亂我阮府安寧?！?/br>
    “既是裝神弄鬼，又為何請真道士來驅(qū)鬼？”

    “自然是要起震懾之意?！?/br>
    南楚杉道：“然不但沒有起任何作用，你阮府還攤上拖欠錢款和蓄意傷人兩大罪名。”

    “是他先動的手，我府里家丁不過是履行護衛(wèi)府內(nèi)和平的義務?！?/br>
    蕭予戈道：“但在本官看來，府上似乎無人掛彩。”大夫人臉色一僵，很快又恢復原先苦主狀態(tài)，“大人何以對這么個窮酸道士這般上心，分明我家老爺?shù)拿人靛X數(shù)倍。”

    “最后都是一堆白骨，哪有貴賤之分？”蕭衛(wèi)道。

    南楚楓無比贊許地望著他，對方察覺到視線，往蕭予戈與南楚杉之間縮了縮身子。

    “聽聞阮老爺曾經(jīng)遭遇鬼魅襲擊，可是屬實？”蕭予戈問。

    大夫人抬帕拭淚，“確有此事。那時二夫人還連夜請了大夫來診治，可大夫卻說……”

    南楚杉追問，“大夫說了什么？”

    “大夫說老爺脖子上的指印是他自己按出來的?！?/br>
    四人俱是一怔，而南楚楓則是在看蕭衛(wèi)發(fā)怔，蕭予戈道：“阮老爺祖上可有類似病例？”

    “并無。大夫說是老爺深思憂慮所致的幻覺，開了些安神助眠的藥便回去了。那些藥一開始吃著倒是管用，可沒過幾天，老爺又開始半夜驚醒，嘴里還叫喚鶯柳的名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