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當(dāng)然有可盜的東西了。譬如卷宗，譬如人。你說是不是？說起來，門口那個鼓槌似乎也值點(diǎn)錢。”

    蕭衛(wèi)皺眉，很快又笑開，“楚柳你又開始胡說八道。好了，不同你瞎胡鬧，你這是要回去了么？”

    “不然你覺著大冷天的站在這兒吹風(fēng)很有趣？”

    聞言，蕭衛(wèi)讓出條小道，還主動開門送她出去。南楚柳若無其事地出巷，很快又拐進(jìn)邊上的窄巷子，攀到一邊的粗樹丫上偷看。約摸一刻后，小門再度開啟，探出蕭衛(wèi)來回張望的頭來，像是確保無誤，他這才鉆出身子，關(guān)好門朝前走去。南楚柳盤算好距離，跳下樹枝悄悄跟在他身后。

    蕭衛(wèi)依然是在先前的小亭子里會的友人，對方的面容隱在陰影里，讓躲在石塊后頭的南楚柳犯難。好在這回他們不鬧什么話家常的戲碼，只簡單寒暄幾句就進(jìn)入正題，南楚柳只聽得只言片語，零碎的字眼東拼西湊，既不成句，更不成段，叫人心焦。

    “你真的打算帶元寶回去交差么？”許是夜風(fēng)的協(xié)助，蕭衛(wèi)的問話竟清晰地飄進(jìn)南楚柳耳里。

    帶元寶回去？南楚柳有些驚訝，在她的印象中，身帶這個任務(wù)的人似乎只有……

    “不想?！?/br>
    “你同你爹還是不能和好么？”

    “我沒有爹?！?/br>
    蕭衛(wèi)的聲音微微放大，“你有爹為什么不認(rèn)？我都沒有爹了！虛，你莫要再耍孩子脾氣?！?/br>
    虛？鄭家二十八星騎之一的虛？

    易茗棠？

    南楚柳這一路幾乎都是恍惚的，敲門時雙手不住發(fā)抖，前來開門的南夫人詢問是否身子有恙，她用力搖頭，拖著身子回到臥房。

    停在巷口的蕭予戈深深望南府門口的大紅燈籠一眼，返身離去。剛進(jìn)縣衙不久，就見南楚杉迎面前來，不禁笑著上前問道：“師爺這是打算回去了么？夜深露重，多加留神為上?！蹦铣碱h首，“大人這食可是都消盡了？”

    “還余著幾分。”

    “如此便好，那我也能放心回去。若餓著咱們環(huán)海的大老爺，還真是不知該如何向百姓，向上頭交代。”

    “師爺言重?！?/br>
    南楚杉躬身，側(cè)過他的肩膀向前，走遠(yuǎn)兩步，仿佛想到什么，轉(zhuǎn)身問道：“永樂可還記著幼年時同我說過的暗號？”

    “五一三七么？怎的提起這事了？”

    “無事，只是偶然想起往事罷了?！蹦铣紲\笑，重新走自己的路。蕭予戈對著她的背影發(fā)了會兒神，也往書房去了。

    書房內(nèi)多出一人，蕭予戈視若無睹地關(guān)上門，回到椅上坐下執(zhí)筆處理收尾剩余的公務(wù)。

    “你就不想知曉我為何在此么？”易茗棠提壺倒了杯茶，凝視豎立著的茶葉桿，嘖了一聲，“還真是不吉利?！?/br>
    蕭予戈低頭寫畫，聲音淡漠，“若為了楚柳前來，不必多言。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感情的事還是你們由自己分辨罷?！?/br>
    “你與南家二姐的，難不成就能斷明了？”

    “正因?yàn)檎f不清，道不明，所以才不刻意理睬?！笔捰韪暝诔幣_邊上別去多余的墨汁，“紙終究包不住火。你的身份楚柳早晚都會知曉，如今就看她如何面對?！?/br>
    易茗棠仰脖灌茶，“那你的事呢？你那些事可比我的來得嚴(yán)重許多。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就連南二姐都開始懷疑你了，蕭三哥，莫要在騎虎難下的時候才知何事不可為?！?/br>
    “你與我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敗皆敗?！笔捰韪暾f這話時，手中的筆在紙上畫出剛勁有力的一道直線，“你眼下公然出現(xiàn)在環(huán)?？h衙，就不怕被人瞧見告密么？”

    “我不過是來提醒你，那位可還等著你的喜訊。時日無多，還請蕭三哥好好把握?！?/br>
    “回去罷?！?/br>
    易茗棠嚼碎茶葉桿，動動喉頭咽下，擱下杯子起身，在門邊停住腳步，“有時我真看不懂，你究竟是為誰在奔走。”

    “你不也一次次地違背自己的本意么？我們兩人，半斤八兩罷了。關(guān)好門時伸手晃一晃，盡量關(guān)得嚴(yán)實(shí)些，我可不想再染風(fēng)寒?！?/br>
    門外傳來兩下吱呀聲，隨后是遠(yuǎn)去的腳步聲。

    蕭予戈放下筆，靠在椅背望房頂，瞧得有些乏味，又將目光投向四角，幽幽嘆出一口長氣。

    “千真萬確么？”南楚杉在聽到meimei有些錯亂地說完一通話之后，如是發(fā)問。南楚柳用力點(diǎn)頭，高舉右手三根指頭，“如有一句作假，就讓我這輩子都嫁不出去?！?/br>
    “得了吧，我可不想被易茗棠那個臭小子追在身后瞪?！蹦铣颊{(diào)笑，“可是，你說易茗棠是二十八星騎的虛，這會不會太奇怪了？要知道，二十八星騎的門檻雖然不高，但唯一的條件就是孤兒。易茗棠的娘親雖說是外室，可怎么說也是易大人的子嗣，怎就成了‘孤兒’？”

    “我哪知他那個鬼面具里到底藏了什么藥。不過，前有蕭衛(wèi)，后有姜昴，現(xiàn)在又來一個易茗棠。倘若那位知曉咱們與這些個星騎之間有聯(lián)系，會不會對鄭家不利？”

    南楚杉沉吟半晌，搖頭表示不知。姐妹倆好一陣發(fā)愁，俱是無招。就在南楚柳打算再說些什么時，房門陡然被人用力推開，四目一齊投去，只見南夫人抱胸跨門檻入屋，單腳朝后蹬了兩下，關(guān)好門坐到姐妹中間。

    “你們談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犯不著使眼色打算隱瞞?！蹦戏蛉司鞠伦郎系永锏囊活w紅果丟進(jìn)嘴里，“小柳兒這一面厭惡人家，一面又這般上心他的性子究竟是隨了誰？我不知那位現(xiàn)在的脾性，但與鄭、易兩家的人走得太近著實(shí)不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