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明臨不明所以，天真無邪的看著歐陽臻。

    “明臨啊?！睔W陽臻拍拍翟明臨的肩膀：“傻孩子什么都不懂, 以后該怎么辦呢？”

    都不能指望翟明臨和他一起不讓小五被裴云棄哄騙了，翟明臨自己能不被騙便是萬幸。

    歐陽臻敢肯定，若是讓翟明臨對上裴云棄，三兩句話的功夫，裴云棄便能花言巧語哄的翟明臨與他一條戰(zhàn)線。

    翟明臨不解，這時裴云棄已經(jīng)慢悠悠的走過來了，他看起來一點(diǎn)都不像是跟了他們一路，那慢吞吞的速度，像是在散步途中遇見了他們一般。

    “jiejie?！迸嵩茥壸叩絾天`嫵面前站定，率先和她打了招呼。

    喬靈嫵“嗯”了一聲。

    裴云棄這才同歐陽臻與翟明臨打了招呼，然后道：“我與jiejie同路，二師兄、四師兄，我送jiejie回去便好?！?/br>
    “我沒腿還是不知道路，用你送小五？”歐陽臻毫不掩飾他對裴云棄的不待見。

    裴云棄笑笑，道：“那我們可以一起呀。”

    “誰要跟你一起？”

    喬靈嫵出聲打斷他們，她道：“好了，二師兄四師兄，你們回吧。我和裴師弟還有話要說，就先走了。”

    說完了之后，喬靈嫵直接快步離開。

    裴云棄隱約猜到喬靈嫵會問什么，他心中有些不安的同時，不忘朝著歐陽臻笑笑，帶著歐陽臻讀懂了的挑釁。

    “那便我送jiejie吧，二師兄，四師兄，我先走了?！?/br>
    裴云棄說著，抬腳跟上喬靈嫵，他步履悠閑，三兩步就追上了快走的喬靈嫵。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最后并排而立，裴云棄偏過頭，略微低垂著眉眼，似乎正笑著在說什么。

    歐陽臻看著便不爽，正欲追上去，被翟明臨拉?。骸罢O，裴師弟剛才怎么喊小五jiejie了？”

    “你覺得呢。”

    “兩個人走了一遭魔淵，該不會走出感情了吧？”

    “別瞎說?！?/br>
    另一邊。

    他們很快走到了蘅院，裴云棄一直等著喬靈嫵來問他，但出乎意料的，喬靈嫵除了有些心不在焉之外，什么都沒問。

    裴云棄反倒有些不習(xí)慣——jiejie脾氣那么差，不是應(yīng)該怒氣沖沖的問他向他發(fā)脾氣嗎？到時候他賣個乖，認(rèn)個錯，然后便能重歸于好咯。

    喬靈嫵已經(jīng)進(jìn)了蘅院，裴云棄想了想，抬腳跟了進(jìn)去，將那把喬靈嫵借他的油紙傘放在一邊，才走到了喬靈嫵旁邊。

    “你有事？”喬靈嫵將湊到她腳邊撒嬌的小六抱起來，一邊問道。

    “jiejie方才不是說，有話要和我說么？”

    “不想聽你和二師兄說話了，胡謅的。”喬靈嫵捏著小六的耳朵，漫不經(jīng)心的道：“我和你沒話說。”

    裴云棄臉上的笑容不變：“時辰還早，我回去也無事可做，jiejie和我說說話吧?！?/br>
    “出了魔淵，稱呼該改了?！眴天`嫵面容冷淡：“裴師弟?！?/br>
    他頓了一下，而后乖巧的、從善如流的改口：“大師姐?！?/br>
    “你希望我問你什么？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無非便是你與蕭以瑟為伍，害了洛姨。”喬靈嫵的目光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冰冷了下來：“因為我已經(jīng)知道了，所以就懶得再問。裴師弟，你陰魂不散的追上來，想我再說什么？若是這些廢話的話，我已經(jīng)說完了，你也可以走了?！?/br>
    沒有裴云棄想象中的怒氣沖沖，她的眼神是冷的，聲音也是冷的。喬靈嫵這讓讓他心中越發(fā)不安，辯解的話脫口而出：“jiejie，我……”

    “大師姐！”她厲聲道。

    “……大師姐，我雖與蕭以瑟有一些關(guān)系，但我并未加害宣夫人?！迸嵩茥壙桃獗苤鼐洼p：“你若是因為宣夫人一事與我置氣，大可不必。”

    喬靈嫵道：“你是說，你無辜么？”

    裴云棄知道，他不無辜。不只洛清漪一事，這些年，他不知聽蕭以瑟的話做了多少惡事。

    但他說不出口，只能沉默。

    “從你選擇投向蕭以瑟一方的時候，你就沒有資格宣稱無辜，你是在助紂為虐！”

    裴云棄不說話，那便她說。

    喬靈嫵接著厲聲說道：“你不是想我問你嗎？那我問你，你這些年，都跟著蕭以瑟做過什么惡事？讓我看看，你究竟壞到什么程度了！”

    她不信蕭以瑟會風(fēng)平浪靜的蟄伏于星劍門什么都不做。

    “大師姐不是已經(jīng)給我定罪了嗎？”許久，裴云棄臉上的笑意盡失，只是語調(diào)越發(fā)的溫柔輕緩，顯得尤為怪異，透出一分令人心悸的扭曲：“那我又有什么可說的呢？”

    冥頑不靈，死性不改！喬靈嫵抿抿唇，放下懷中的小六后，道：“在今天蕭以瑟提出要你來議事廳之前，我一直以為你只不過是陰陽怪氣了點(diǎn)，但你不壞。”

    “我不曾忘記，魔淵一行，你花費(fèi)了所有體己給我買衣裳?！?/br>
    “我重傷后，你一直守著我，幫我換藥，為我取暖。明明是那么怕冷的一個人，怎么還敢一直握著我冷冰冰的手??？”

    “在你以為我死掉之后，你還為我掉了眼淚。小時候怎么委屈都不掉眼淚的一個人，怎么就為我掉了眼淚？”

    “那時我就覺得，我從前是真的錯怪你了。我告訴自己，你不壞，你是好孩子，因此，后來的一段時間，我時常會想起你初入星劍門的那段時間，我因為偏見對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br>
    “我想著，那時候你還是個十歲的小孩子，我打你罵你還想殺了你，你該是多恨我啊?！?/br>
    “但你沒有?！?/br>
    “你絲毫不記恨我當(dāng)年所作所為，你脾氣好，還一直包容壞脾氣的我。”

    “我真的很愧疚，我還在想，若有機(jī)會，我一定要跟你道歉。告訴你我錯了?！?/br>
    她細(xì)數(shù)過往種種，裴云棄都不知道，原來在這之前，他在喬靈嫵的心中有了那樣大的改善。

    可惜了。

    他可以預(yù)料到喬靈嫵接下來說的話，會有多么難聽。

    ……她若是委婉一點(diǎn)，能夠遷就著他一點(diǎn)，他就不生氣。

    但她沒有。

    她說話向來不知委婉為何物。

    “可笑我現(xiàn)在才知道，我沒有錯?！?/br>
    “你的確是黑心肝、狼心狗肺的惡人！你既入了我星劍門棲霞峰，又為何要轉(zhuǎn)投蕭以瑟？”

    “你選擇了與魔為伍，惡事做盡，事到如今，還冥頑不靈，不知悔改。”

    “到現(xiàn)在，你在我面前，都還裝成若無其事的無辜模樣?！?/br>
    喬靈嫵看著他，由于憤怒，她眼尾泛紅：“裴云棄，你還想騙我到什么時候？”

    “你說我騙你，難道你便沒有騙我嗎？”裴云棄反問：“你與宣燃合謀做戲，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的為你證明。大師姐，你心中作何感想？”

    喬靈嫵睜大眼，不可置信他這種話都說得出口：“照你這么說，莫非我就該受千夫所指，然后只能無助的等你來為我證明清白？”

    或許是魔的共同點(diǎn)，至少裴云棄和蕭以瑟一樣，從來都不會認(rèn)為是自己的錯，自信到了自負(fù)。

    他毫不知錯的反問：“為什么不能呢？我可以為你證明清白的啊。你怎么偏就要與宣燃合謀呢？”

    “你能不能要點(diǎn)臉？”她這句話憋了許久了。

    喬靈嫵怒急攻心，祭出火荼劍便刺了過去，裴云棄敏捷的往旁邊一避。

    “拔劍！你既不知悔改，我便打到你悔改為止！”

    喬靈嫵話已出口，裴云棄那柄劍身偏厚的長劍便握在了手中，迎上了喬靈嫵的火荼劍。

    似乎是已經(jīng)無所顧忌了，所以裴云棄毫不避諱的朝著喬靈嫵出招。

    兩人除卻靈力有所差異，身手竟是不相上下，這一次，裴云棄的招式不再透著古里古怪，而是招招致命。

    喬靈嫵恍然大悟。

    交手?jǐn)?shù)十招之后，喬靈嫵打掉了他手中的長劍，火荼劍橫在了他的脖頸。

    “這便是你投向蕭以瑟的理由么？”喬靈嫵氣急：“就為了學(xué)刀？”

    她說話時，手都在抖，裴云棄察覺到脖頸上輕微的刺痛，面色如常：“我為雙靈根，且不擅長習(xí)劍。若是不另謀出路，我便只能一輩子平庸?！?/br>
    “大師姐，我什么都沒有。命運(yùn)不公，我只能自己去爭取?！?/br>
    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喬靈嫵的聲音漸漸拔高：“那你為什么不找我？！”

    裴云棄嘲諷的看著她。

    喬靈嫵緊抿著唇。

    她當(dāng)年是不會幫他的，她當(dāng)年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難道是她陰差陽錯的將裴云棄變成了惡人嗎？

    若是她當(dāng)年沒有被怒氣沖昏頭腦，沒有被書靈控制，而是對他悉心教導(dǎo)、栽培，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不，她不會的，她當(dāng)年是篤定了他是天生的惡人，又怎么會給他好臉色呢？

    裴云棄眼睛里飛快的略過一抹幽光，他低低的說：“大師姐，我成今天這樣，都是因為你啊。你是罪魁禍?zhǔn)?，你將我變成了這樣，你不能不管我?！?/br>
    他的聲音很輕，很低，語調(diào)溫柔得近乎扭曲，帶著隱晦的蠱惑，仿佛要將她拖入深淵。

    他的眼眸是漆黑而幽深的，隱約泛出一抹紅光，如同魔淵的天空。

    第70章

    裴云棄說完話后, 如愿以償?shù)目匆娏藛天`嫵驟然發(fā)白的臉色。多日的相處下來，情商奇高的裴云棄自認(rèn)將喬靈嫵了解得透徹。

    他吃準(zhǔn)了喬靈嫵責(zé)任心強(qiáng)這一點(diǎn)，妄想以此翻身。

    許久。

    “憑什么？”喬靈嫵倏的發(fā)問：“你犯下的錯, 憑什么要我承擔(dān)？”

    裴云棄一怔。

    喬靈嫵臉色有些蒼白, 但她的語氣冰冷又堅定：“犯了錯就應(yīng)該受到懲罰, 而不是一味的推諉責(zé)任！”

    “裴云棄, 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