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顏溯！”女人凄厲而絕望地吶喊：“跑啊，寶貝！”

    “mama……”小孩來不及回應(yīng)，被女人一把推遠(yuǎn)。

    一枚子|彈破空而來，小孩渾身僵硬，跪倒在地，女人倒下了。

    “mama……”小孩兩只手顫抖著，伏在女人身側(cè)，卻無法掉下眼淚。

    有人走到他身前，捏起他的下頜，嗓音沙啞一如鬼魅：“母親，是孩子的榜樣?！?/br>
    “是么……顏……”

    荒原顛倒，無邊的沙漠，顏溯跪在星河之下，他瞪大眼睛，看見黃沙彌漫。

    天際露出魚肚白，環(huán)衛(wèi)工掃著大街，掃帚拖地，刷刷的聲音。

    顏溯猝然驚醒，汗流浹背，他脫力般摔回去，望著天花板，怔怔地出神。

    母親，是孩子的榜樣。

    顏溯似乎想通了什么，伸長手臂去撈床頭柜上的手機(jī)，沒撈著，手機(jī)落地，撞出兩聲悶響。

    顏溯坐起身，喃喃自語：“沒有他的手機(jī)號……”

    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顏溯看一眼時間，早晨五點(diǎn)半。

    誰啊，這么早。顏溯下床，趿拉拖鞋去開門。

    嚴(yán)衍拎著自己做的早餐，燕麥餅，豆?jié){，蔬菜水果沙拉和煎雞蛋，笑著沖他打招呼：“早啊顏老板?！?/br>
    顏溯面無表情，側(cè)身將他讓進(jìn)門。

    嚴(yán)衍本來沒想來這么早，昨晚離開顏溯家，他就去找同事查案，東奔西跑，一夜未眠，回家后睡不著覺，干脆弄了點(diǎn)吃的，然后做早餐，開車到萬鑫小區(qū)。

    他也就試探著輕輕敲門，沒成想顏溯聽見了，而且來給他開門。

    顏溯懷疑地看著他：“你睡覺了嗎？”

    “沒?！眹?yán)衍說，他身強(qiáng)體壯，以前辦任務(wù)整夜不睡覺，是故一夜未眠影響不大。

    沒睡覺的人生龍活虎，睡了一覺的反而病懨懨。

    顏溯心里不大平衡，瞅著嚴(yán)衍手里熱騰騰的早餐，淡淡地說：“來這么早做什么?！?/br>
    “有個發(fā)現(xiàn)?！眹?yán)衍如同回自己家，輕車熟路竄進(jìn)廚房，將早餐放進(jìn)碗碟中，端出來擱在桌上，他一手撐桌，一手叉腰，望著顏溯：“和你說說，你沒推錯?！?/br>
    “什么？”顏溯直覺與案件有關(guān)。

    “藍(lán)鯊網(wǎng)吧那小姑娘，我讓人查了，名叫侯玉萍，她剛到那里工作不久，不認(rèn)識三個受害人，很正常?！眹?yán)衍食指輕輕敲桌。

    “但是……”

    轉(zhuǎn)折之后是重點(diǎn)，顏溯豎起耳朵。

    “據(jù)藍(lán)鯊網(wǎng)吧老板說，侯玉萍到藍(lán)鯊網(wǎng)吧上班沒到一周，在那之前，都是她哥坐班?！?/br>
    “她哥？”

    “侯玉磊?！眹?yán)衍摸出手機(jī)遞給他：“這是科子找到的，他的一些資料?！?/br>
    侯玉磊，男，二十六歲，身高一六八，未婚，和母親周巧蓮及meimei侯玉萍住在一塊，家住西區(qū)沙草街66號，其父早年與母親結(jié)婚，其后不知去向，侯家家境貧困，侯玉磊身患胰腺癌，晚期。

    “等到十點(diǎn)，走訪民警能出結(jié)果?！眹?yán)衍盯著顏溯的眼睛：“你覺得這個人……”

    “他什么時候檢出胰腺癌？”顏溯急急地追問。

    嚴(yán)衍想了想，眼底露出恍然大悟，他望向顏溯：“根據(jù)醫(yī)院就診記錄，一個月前，就在薛玲玲被害前幾天！”

    巨大刺激，成為點(diǎn)燃兇手殺戮欲望的導(dǎo)|火索。

    峰回路轉(zhuǎn)，嫌疑人終于有了眉目！

    七點(diǎn)不到，嚴(yán)衍帶著顏溯沖回市局。

    兩人坐立難安地等待著，嚴(yán)衍一邊交代值班民警盯住侯家，一邊等候著走訪結(jié)果。

    十點(diǎn)不到，走訪結(jié)果回來了。

    沈佳沖進(jìn)大辦公室，氣喘吁吁地說：“老大，有、有了！沙草街一帶都是老房子，住民住了十多年，有個老太太，和侯家挺熟，看著兩兄妹長大，她說侯家兄妹小時候，經(jīng)常受母親周巧蓮虐待?！?/br>
    周巧蓮，女，四十二歲，十六歲時輟學(xué)生下侯玉磊，經(jīng)常受侯父家暴，侯玉磊五歲左右，侯父離開家，下落不明。

    此后周巧蓮常拿侯玉磊出氣，打罵侮辱，將年輕時受的氣全部撒到兒子身上。后來周巧蓮為了生計，出賣rou|體，在侯玉磊十歲時，生下了生父不明的侯玉萍。

    生了侯玉萍之后，周巧蓮人老色衰，逐漸無人問津，她抽煙喝酒打牌，一個不高興就毆打兒子和女兒。侯家兄妹為了躲周巧蓮，時常跑老太太家藏著，為此周巧蓮沒少和老太太吵架。

    周巧蓮過了三十歲，有一天，突然轉(zhuǎn)性了，跑去精神病醫(yī)院就診，開始吃藥，人慢慢變正常，找了一份掃地工。

    大家都以為她變好了，誰知周巧蓮竟然染上毒|癮，把家里的錢全部拿去買粉。

    “走訪的錄音，有嗎？”顏溯問。

    沈佳點(diǎn)點(diǎn)頭，望向張科，張科了然，點(diǎn)擊播放錄音——

    “咳咳，”老太太的聲音沙啞綿軟，她咳了老半天，才顫聲問：“咋了，玉磊出事兒啦？”

    “不是的，”沈佳說，“我們就是問問您情況?！?/br>
    “啊那好，”老太太可著勁兒嘆氣，“你們要是能幫幫這對苦命娃，那就好了?！?/br>
    “您說這對兄妹的母親曾經(jīng)虐待辱罵他們，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罵的，您能說說嗎？”沈佳直來直去地問。

    老太太沒計較她突然上門打擾，語氣中帶著回憶的喃喃：“我記得那時候啊，鬧得最兇的一次，玉磊他爸，那畜生失蹤后沒幾天，玉磊他媽，就拿自己的絲巾絞了玉磊的脖子，罵他踢他打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