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男孩抓著護(hù)欄，咬著牙，一點點退后，趙尋越就亦步亦趨地逼迫他向后走。程辛苑在叫趙尋越的名字，但不敢向前，怕把小男孩逼急。趙尋越不理他的喊聲是不是！”

    孩子都有一種想要吸引大人注意的天性，他們哭鬧、叫喊、做一些出格的舉動，是因為他們不安，想被人拯救，最好倒在大人懷中。趙尋越是在場所有實施救援的人里最年輕的，所以他敏銳也決絕，他能理解孩子的心理，與小男孩共情，也最沒有耐性，希望靠強(qiáng)制力使小孩就范。

    他步步向前，單調(diào)的聲音響在雨中：“你想要什么、發(fā)生什么困難，我們都能給你解決。我們是警察，相信我們，好嗎……”

    如果小男孩一直往后退，另一側(cè)的消防人員就會截住他。程辛苑在后方看著，現(xiàn)在只希望小孩不會心急真的跳江，按目前的情況，說不定趙尋越真能嚇住他，救下孩子。

    那男孩也知道再往后退就是“死路”，大風(fēng)大雨里站了這么久，他身體的力氣在耗盡，可僵持到現(xiàn)在，他一點都不愿敞開心扉。趙尋越看他臉色蒼白，一只手開始抖雨水，怕他抓不住欄桿，又走近了幾步。

    “相信警察，一切都會好的。你爸爸也在來的路上……”

    趙尋越也學(xué)著程辛苑的假話說，但是那小孩突然張嘴道：“可是我……我想要……”

    趙尋越還要往前爭取，突然停下問：“你想要什么？”

    風(fēng)聲、雨聲在耳邊呼嘯，趙尋越的眼睛被雨水打濕，他抹了一把臉，好像看到小男孩的眼睛流出眼淚。

    “我想要……我想要……”

    小男孩肩膀發(fā)抖，微微弱弱地啜泣。程辛苑立刻警覺地對消防員說：“不行，他情緒有點變了！你們的人準(zhǔn)備了嗎？”

    “已經(jīng)下水了放心吧！”

    趙尋越也覺察小孩情緒有異，他到底經(jīng)驗少，怕小孩一氣之下真的跳了，急忙向前幾步道：“你想要什么跟我說，你先過來！”

    眼見著警察就要抓到自己，口氣又急，小孩干脆大喊一聲撲向河里：“你們都給不了我——我想要我mama?。?！”

    緊接著撲通一聲，小孩落入水中，趙尋越腦子一空，身體先跟著反應(yīng)，扭頭就跳入冰冷的河面。

    “趙尋越！”

    程辛苑急了，率先跑過去，消防員登時拿著對講指揮：“救人救人救人！小孩跳水了！”

    一時間河邊大亂，消防員迅速下水，男孩的奶奶哭聲震天。那小孩在水中一陣撲通，趙尋越奮力向他游去。程辛苑爬過護(hù)欄，站在河邊，盯著河面，沖趙尋越叫“那邊那邊那邊”，司遷業(yè)拽著他，還不忘叮囑“小心、小心點”。

    這句“小心”是說給所有人聽的。那小男孩必須要救，但救他的趙尋越完全沒穿下水措施，天黑雨大，他又是個新人，不知緊急處置能力和游泳能力如何，勢必得小心。而就因為趙尋越不按規(guī)定辦事且能力未知，程辛苑也一陣著急。司遷業(yè)拉著他的胳膊，不然他覺得程辛苑可能自己也要“跳河”，這句“小心”也是說給他的。

    好在趙尋越年輕機(jī)靈，幾下游到小孩身邊。他抓住那男孩的時候，小孩好像瞬間xiele力氣，也不撲騰、也不叫喊，趴在趙尋越肩膀上，一句話都不說。趙尋越背著小孩，用力游回岸邊。

    河岸邊警察、消防員都在等他們，小男孩的奶奶被消防員單獨護(hù)在離岸邊遠(yuǎn)一點的地方。被河水泡過的趙尋越全身冰涼，他感覺到小男孩趴在他肩上也全身發(fā)抖。等岸邊的人伸手拉他們上來，程辛苑第一個去抱那小孩：“來、來……你受傷沒？你奶奶還等著你呢?！?/br>
    程辛苑好說歹說要接過小孩上岸，那男孩死死摟著趙尋越的脖子，咬著嘴唇，不哭也不說話，還做了一個打掉程辛苑手的動作。

    程辛苑沒辦法，只能跟消防員一起拉趙尋越。那人一手抱著孩子，不住地拍小孩的后背說：“沒事、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別怕……”

    等兩個人徹底上了岸，男孩的奶奶哭著過來，一邊哭一邊怨小孩：“你怎么回事啊……你是要逼死我們啊……我們怎么把你養(yǎng)成這樣……”

    她說著還上手打男孩，司遷業(yè)趕忙勸?。骸澳鷦e這樣，有話好好說……”

    那小孩自始至終一句話都不說，就窩在趙尋越頸窩，肩膀瑟縮。趙尋越一手護(hù)著老奶奶揮下來的拳頭，一手捂住男孩的頭。程辛苑看他全身濕透，有點煩悶，有點生氣，還有點心疼。最終說：“行了都別吵了，快點去醫(yī)院！……消防兄弟也辛苦了，撤吧?！?/br>
    第5章 沒有母親的小孩1

    臨塵縣是小地方，醫(yī)療設(shè)備沒有大地方完備，大雨下了幾天，所有的救護(hù)車都發(fā)出去救人，司遷業(yè)開著警車，把程辛苑、趙尋越、要自殺的男孩以及他奶奶送到了醫(yī)院。

    小男孩崔志沒什么大礙，只是雙手和膝蓋擦破了皮，醫(yī)生給他包扎的時候，他奶奶就站在旁邊，一邊小聲哭一邊埋怨。司遷業(yè)和趙尋越在病房里看著，程辛苑到屋外給崔志的爸爸打電話。

    “對，人都沒事，你放心?！?/br>
    崔志爸爸在電話里一個勁道歉，但都沒說要回來看兒子。程辛苑心疼小孩，多教育了兩句。

    “崔先生，孩子mama本來就不在，你得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br>
    電話那邊靜默了一陣，程辛苑繼續(xù)說：“我知道你在外面上班賺錢，可孩子的成長和培養(yǎng)是不可逆的。他今天說想mama，肯定不是突然想，一定是長久累積的，今天爆發(fā)了而已。你要是不回來陪他，今天我們把他救了，要是下次再發(fā)生這種事，救不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