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挺好。”薛明瑞道，“小司當上邊境中隊隊長了，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我還特意發(fā)朋友圈祝賀他了呢。”

    “嗯……”

    薛明瑞說到這停住，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程辛苑預料到什么，輕松笑了一下：“薛局，有話就直說吧。”他都能從中隊隊長降職到基層警員，還有什么調(diào)動是不能接受的呢。

    “好。你一向聰明，我很欣賞你，也喜歡你。上面是打算提拔你的，但你之前的事情……按你這個年紀，如果像以前一直在臨塵縣那么干，回到市區(qū)基本是大隊長了?，F(xiàn)在……”

    薛明瑞說到這里又停住，程辛苑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次雖然是升職，但肯定不會大動。即使程辛苑要資歷有資歷，要能力有能力，可四年前的事是他的一道坎，他到底得比別人多奮斗幾年，薛明瑞這是提前給他打預防針，讓他稍安勿躁。

    程辛苑輕輕點頭，表示明白薛明瑞的用心，讓他繼續(xù)說完。

    “現(xiàn)在呢，上面綜合考慮你的情況，和其它支隊的部署安排，決定讓你再回到邊境中隊。”

    “??？回邊境中隊？”

    程辛苑對這個消息實感意外，他怎么也沒想過會再回臨塵縣。司遷業(yè)已經(jīng)是中隊隊長了，若程辛苑回去，只能是隊長以下的職務，跟以前相比，不升反降。而且他如今在左城市區(qū)干得正好，這個調(diào)動等于又把他踢到邊境，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市區(qū)。

    說實話，程辛苑也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私心。剛從警校畢業(yè)時，他年輕氣盛，帶著一腔熱情投身邊境貧困縣，回到市區(qū)這四年，他明顯感到城市里的優(yōu)越。首先是生活物質(zhì)條件好了，其次他能跟爸媽在一起。他父母年紀漸大，萬一生了病或出事，他在身邊能隨時照應。

    最后，最重要的，程辛苑的家在左城市區(qū)，他未來的人生歸途肯定是在市區(qū)，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在邊境。所以剛調(diào)回市區(qū)時，他并沒因降級而抱怨，雖然降職等于把他六年的履歷一掃而空，但他可以踏踏實實在左城市區(qū)里，從頭再來。職場就像邊境山區(qū)的天氣，隨時隨地瞬息萬變，程辛苑已經(jīng)三十多了，一時間不知去哪找回那份拋下一切、說走就走的勇氣。

    “你別急，先聽我說?！笨此歉北砬?，薛明瑞聲音沉穩(wěn)地說，“小司當上隊長以后，邊境中隊副隊長的職位一直空著，按能力和資歷，曹沖其實是不錯的人選。但他有他的問題，上面的意思是，再讓他鍛煉一下……”

    程辛苑秒懂。當年曹沖調(diào)到邊境中隊，就是沖動行事，得罪了領導，這家伙能力不缺，資歷都在，問題在于情緒不穩(wěn)，上面想提拔他，又不放心，要再觀察觀察。司遷業(yè)當上隊長時間不長，副隊長的位置不能一直空著，所以很自然的想到曾經(jīng)的前隊長程辛苑。

    “如果你回去當副隊長，一來你和他們認識，既能協(xié)助小司，又能幫助曹沖。二來你了解邊境中隊，業(yè)務熟練，能很快上手?！?/br>
    程辛苑一時沒回話，薛明瑞又說：“這個決定，你可能會有自己的看法，但我想說說我的想法?！?/br>
    薛明瑞終于把公對公的話都說完了，接下來要私對私了，程辛苑這才放下心道：“您說?！?/br>
    “小程，你在邊境中隊什么表現(xiàn)，我們都知道。這次讓你回去，你千萬不要覺得是把你調(diào)走，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等你再回來，一定會提干?！?/br>
    “……”

    程辛苑倒是沒想到，薛明瑞會說出這種話，可從這話里也能看出，讓自己走這件事，是上下通氣以后的決定。

    一般干部提干，的確會遠調(diào)一段時間，積累基層經(jīng)驗，回到原來崗位后立即升職，所以有些人會把遠調(diào)看作升職的前奏。但程辛苑的這次遠調(diào)不同尋常，一來礙于他以前的“隊長”身份，這次是降級遠調(diào)，二來他在左城市區(qū)勤勤懇懇待了四年，不是沒委曲求全，不是沒忍辱負重，這一走，等于四年的積累和人脈都廢了。薛明瑞給他做擔保，一方面是讓他安心，別有抵抗情緒，另一方面也是間接表明，遠調(diào)后的安排已經(jīng)給他想好了，遠調(diào)這件事本身很難有轉(zhuǎn)圜余地。

    職場一直是個風云變幻莫測的地方，不光是職場，人生也是。讓程辛苑重回邊境中隊，誰能保證他什么時候再回市區(qū)，誰能保證他回市區(qū)后一定升職，誰能保證去臨塵縣這段時間他父母不會出事，誰能保證程辛苑自己在邊境中隊不會出事？不能，誰都不能，這世上只有一件事不會變，就是變化。世界太不安全了，有時候覺得一輩子能安安穩(wěn)穩(wěn)、平淡終結(jié)，有時候又覺得只要一個瞬間，就會天翻地覆。

    程辛苑始終沒說話，沒說去，也沒說不去。薛明瑞沒逼他，最后道：“年假會給你批，趁著休息，你好好想想?！?/br>
    呵呵，這是讓我好好休年假的意思嗎，程辛苑心中腹誹，這是給他留個假期，做最后抉擇呢。

    “好的，謝謝薛局。”程辛苑似笑非笑地道謝，出了薛明瑞辦公室的門。

    第56章 當副隊長，你樂意嗎?

    這個年假注定休不踏實。程辛苑心中有事，說好帶父母出去自駕七天，去了五天就回來了，父母看出他情緒不高，但兒子什么都沒說，他們也不問。程辛苑是成年人了，任何人生的難事和選擇，都應該自己面對，不會有人幫他分擔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