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韜點頭道：“戌時，我們在這里見?！?/br>
    一晃到了戌時。唐無衣已經(jīng)訊問完畢，在禪房的案臺上龍飛鳳舞地整理批注筆錄。聞韜吱呀一聲推門而入，正好看見燈光下唐無衣的臉。他的臉本來遒勁鋒利，可此刻，一半浸在燭光和檀香之中，一半沉在陰影里，竟是有了幾分溫柔。聞韜在原地頓了頓，心上涌出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你回來了?！碧茻o衣一抬頭，臉上盛著笑意，“先別說話，齋飯在這里，吃好再論。”

    少林寺中的素齋，雖不豐盛卻也干凈量足，聞韜拿起筷子，優(yōu)雅而迅速地解決了齋飯。唐無衣也很快吃完道：“這幾日先湊活一下，等這個案子結(jié)了，我還要請你在洛陽好好吃幾頓?！?/br>
    “無妨?！甭勴w道，“這里比昆侖的伙食還好些。”

    唐無衣哈哈一笑，繼而問道：“如何，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聞韜有些沮喪地?fù)u搖頭：“寺中各處都去過了，佛殿都有僧眾打理，實在不像是命案發(fā)生地或藏尸之地。另外兩處就是上次廚房領(lǐng)事提到的塔林和達(dá)摩洞。塔林我們上次已去過，達(dá)摩洞在少林寺后山之中，相傳為達(dá)摩祖師當(dāng)年悟道之處，是一個天然的山洞，洞中有祖師像。白日夜間都有僧眾輪流點燭上香，因達(dá)摩洞為祖師悟道之處，也有些高階弟子偶爾在里面修行，并無異處。至于寺外，只去到了寺廟附近，還未發(fā)現(xiàn)可以藏尸之處。我想明日還是去發(fā)現(xiàn)尸體的山澗處再仔細(xì)搜搜看?！?/br>
    唐無衣安慰道：“殺人和藏尸的地方，畢竟不容易探尋。藏經(jīng)閣那邊你去看過了嗎？”

    聞韜點頭道：“自然，少林藏經(jīng)閣，我也一直向往的很，以后有機(jī)會可以在此多做停留。我正好在里面遇上了明善法師，他還想抽空來昆侖一觀我們的藏經(jīng)閣。后來正好是更鼓的時間，就跟著他一起去鼓樓擊鼓，我才知道這擊鼓敲鐘也需要修為內(nèi)力加持，方得這百年古剎的晨鐘暮鼓之聲?！?/br>
    唐無衣道：“暮鼓晨鐘，非少林長老不可掌。所謂‘百年鼎鼎世共悲，晨鐘暮鼓無休時’”。

    “那你那邊呢，可有發(fā)現(xiàn)？”聞韜問。

    唐無衣抖了抖手中厚厚一疊筆錄：“正在這里盤呢，一起來看吧?！?/br>
    第67章 3.9筆錄

    唐無衣把筆錄遞給聞韜道：“據(jù)明理法師所說，他最后一次看到玄定是在晚課的時候，而第二日早上玄定就失蹤了。所以我主要問的就是晚課結(jié)束的戌時至寺門關(guān)閉的子時這一段時間眾人的行蹤?！?/br>
    “首先排除嫌疑的是方丈，他那幾日身體不豫，身邊都有弟子伺候。”唐無衣道。

    聞韜點點頭：“那就從幾個長老開始吧?！彼贸龃箝L老明空法師的筆錄，明空法師自稱當(dāng)晚一直獨自在房中理賬。他管理院中的總務(wù)，尤其是銀兩收支、以及寺院田的收租。此時正是春耕，賬目多一些也是常理。

    “對了，明空法師失蹤的弟子，即十天前失蹤的玄鏡，他怎么說？”聞韜道。

    “喏，在這里?！碧茻o衣抽出另一張筆錄道，“明空法師座下弟子眾多，玄鏡是他比較得力的助手之一。會幫他管一部分賬目。據(jù)他說，玄鏡那幾日因為忙于整理賬目，并未去晚課，但每日入寢前會在明空法師處報告賬目。他那日戌時三刻在明空法師處報告完賬目后，第二日早課就失蹤了。”

    聞韜點了點頭：“那跟玄定失蹤的情況類似，差不多都是戌時到子時這一段時間?！彼畔逻@一張筆錄，繼續(xù)去看其他長老在玄定失蹤當(dāng)晚的行蹤。二長老明心法師及座下的十八羅漢并不和眾僧在一處早晚課，而是在他們自己的武堂練武，每日由明心法師監(jiān)督指導(dǎo)。

    聞韜翻了翻道：“明心法師雖然看上去不修邊幅，但御下甚嚴(yán)。十八羅漢吃住都在一處，每日都是一起練武，失蹤當(dāng)晚并沒有異常。”只見那幾張筆錄寫的都是：酉時二刻至亥時，武堂練武；亥時，就寢。

    “哎，我剛才碰到幾個武僧，他們說一般練完武后會先去洗浴，然后就寢。這里怎么沒有洗浴的時間？”聞韜問。

    唐無衣道：“說來也奇怪，大概是武堂離鐘樓比較遠(yuǎn)，那日又下著雨，他們把浴鼓聽成了二更鼓，錯過了洗浴時間，就著雨水擦了擦身子。不過他們都說了，因為練武的時候全神貫注，他們錯過浴鼓甚至練到三更的時候也是有的。我本來覺得以他們的武功有拋尸的嫌疑，今日問下來卻是難以突破?！?/br>
    聞韜也皺了皺眉，繼續(xù)道：“三長老明善法師那晚又在何處？”

    唐無衣指了指一張筆錄道：“明善長老基本也能排除嫌疑。他每晚從戌時到子時都在藏經(jīng)閣，每隔一個時辰敲鐘擊鼓。當(dāng)晚其他僧眾作證，藏經(jīng)閣徹夜都有燈火，明善法師應(yīng)該是整夜都在里面?！?/br>
    “四長老明理法師呢？”聞韜道。

    “他的情形和大長老類似，無人作證，都是自己在房中。不過我看那日他說起玄定的情形，對這個弟子寄有厚望。他作為寺中維那，找到繼承衣缽者本就不易。若要殺人的話，必是有什么隱情。”唐無衣道。

    聞韜來回將這幾份筆錄看了一下道：“這么說來，幾位長老里面，嫌疑比較小的是和十八羅漢在一起的明心法師和整夜在藏經(jīng)閣并要每個時辰敲鼓的明善法師，明空法師和明理法師無人作證。對了，崔鶴公子和金王爺那里你問過了嗎？雖說是客，但也幾起案件案發(fā)時他們都在寺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