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妄垂著眼，一言不發(fā)。

    三日后，昆侖山門。

    依著聞圖南的意思，聞韜雖已出師，卻仍然記作昆侖弟子，因此還穿著昆侖道袍。此刻，他正望著太極觀的方向，然而太極觀的大門卻依舊緊閉。

    昆侖五大長老都在山門為聞韜送行，唯獨不見季無妄。

    “師尊他果真不愿意見我嗎？”聞韜問。

    聞圖南道：“師尊一時心中過不去，你日后可要記得多回來看看。”聞圖南說著不覺紅了眼眶。連一旁一直以剛猛見長的金虛子都不覺難過起來。而一直沒少被聞韜折騰的靈虛子更是送了大包丹藥讓聞韜帶著。

    聞韜佇立良久，見太極觀依舊沒有動靜，于是放下佩劍和拂塵，在山門對著太極觀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轉(zhuǎn)身走下了常年冰雪漫天，遺世而獨立的昆侖……

    第85章 4.3播州

    昆侖山下，一棵大樹腳下，正斜靠著一個青年。一身玄衣勾勒得他身材頎長而線條遒勁，一看便知是練武之人。此時已過了芒種，即使是昆侖山下，也已是一片茂密青蔥，正午的陽光直射下來，渾身都冒著熱氣。那玄衣青年便在樹下閉目養(yǎng)神，嘴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倒是有幾分酷雅之氣。

    他瞇縫著眼睛，忽見山上走下一個極其俊美的少年道士，便一骨碌站起來，雙手負(fù)在身后笑起來，嘴邊兩個淺淺的梨渦，與這初夏的明媚十分相配。

    “唐岳?！蹦巧倌甑朗恳残ζ饋?，似乎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在這里等我嗎？”

    “不然呢？”唐無衣挑眉，“我可是等了兩日呢?！?/br>
    聞韜想起上次去洛陽，也是遇到了在等著自己的唐無衣，心中十分熨帖，睫毛上的光影似在跳舞一般。

    “都辦妥了嗎？”唐無衣問。

    “嗯?！甭勴w點點頭，從此以后，他行動自專，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太好了！”唐無衣道，“我們這就去播州?！?/br>
    “播州？”聞韜疑惑，播州地處西南，距昆侖倒是不遠(yuǎn)，只是民風(fēng)閉塞，以夷人居多，不知唐無衣又接了什么案子。

    “本來還真不太愿意去。”唐無衣故意苦著一張臉，“據(jù)說那里都是毒蟲和瘴氣，這節(jié)氣過去也悶熱得很，不過嘛……”他一邊說一邊用一條手臂搭著聞韜的肩膀道，“跟韜韜去就不同了，畢竟，要是被什么蜈蚣、毒蛇、蝎子咬了你還能保護(hù)我是吧？”

    聞韜不明就里，認(rèn)真回答道：“我?guī)Я撕枚囔`虛子師叔給我的丹藥，就在這里?！?/br>
    “哈哈哈哈哈哈?！碧茻o衣大笑，聞韜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一本正經(jīng)，但他不再像原來那樣逗他，而是看著他認(rèn)真地說，“謝謝你保護(hù)我?！?/br>
    聞韜滿意一笑，二人輕快地向播州而去。

    播州之地，歷來為蠻荒之地，夷人雜居，前朝設(shè)播州，取番之有才者之義，由前朝楊氏一族據(jù)之，教化夷人，通水利，建溝渠，世代鎮(zhèn)守已有百余年。十?dāng)?shù)年前，南詔興起，與吐蕃勾結(jié)，攻陷播州、益州，直指中原。西南告急，當(dāng)時的天策上將軍唐佑領(lǐng)天策軍平叛，誅滅南詔，終換得西南太平。

    聞韜和唐無衣到播州時，果然天氣炎熱，蚊蟲奇多。聞韜這種常年生活在天寒地凍之人尤其不適應(yīng)，每次被咬都會腫起好大一塊粉色的包，連靈虛子的丹藥也不甚有用。唐無衣看著聞韜從臉上到頸上七八個粉紅腫塊還勉力忍癢的樣子，真是又可愛又心焦。

    好在不日就到了播州城，城內(nèi)有當(dāng)?shù)氐尼t(yī)館，此處賣的并非是中原常見的草藥，而是苗藥，取當(dāng)?shù)夭菽緞游餅樵?，以苗人秘傳之法煉藥。如聞韜這樣的蚊蟲叮咬之癥，在此處極為常見，賣藥的苗家姑娘笑嘻嘻地給了他們一包草藥，囑咐外敷即可。

    唐無衣還不放心，在自己手上先試了試，果然頓覺清涼舒爽，才讓聞韜敷用。他又在城內(nèi)買了當(dāng)?shù)氐慕z麻衣衫，質(zhì)地輕軟，透氣涼快。他想著之后探案難免要進(jìn)入深山，因此買的衣衫都是束袖，長度也只到小腿中，很是輕便。

    一日休整下來兩人都多少適應(yīng)了播州的氣候，此時，正在客棧吃著當(dāng)?shù)氐臏?。此處飲食偏酸偏辣，粉面都以大米制成，與中原殊異。唐無衣走南闖北倒是無妨，只是聞韜第一次食如此辛辣之物，直吃得滿臉通紅。

    唐無衣道：“若是吃不習(xí)慣就算了，我一會找找有沒有白餅?！?/br>
    聞韜搖頭道：“雖是辛辣，卻也好吃，不可錯過?！?/br>
    唐無衣笑著搖搖頭，不動聲色給聞韜倒了一杯涼茶。

    夜色如水，入夜后的播州燥熱不減。唐無衣和聞韜倚在客棧房間的窗邊，唐無衣問店家要了一盆井水，井水陰涼，吹來的夜風(fēng)經(jīng)過井水的降溫，房間中終于稍稍有了一些涼意。

    唐無衣看著穿著束袖短衣的聞韜，印象中他總是一副飄逸謫仙的樣子，而此刻除了膚如霜雪外還真是和一般的少年郎無異。

    “唐岳，此番來播州究竟是什么案件？”聞韜此刻方覺心境微定，討論起正事。

    唐無衣嘆了口氣道：“事涉五毒教圣女?！?/br>
    “五毒教？以用毒聞名的五毒？”聞韜大駭。五毒教雖說也是武林門派之一，但一直為名門正派所不齒，五毒教眾多為苗疆之人，以蛤|蟆、蜘蛛、蝎子、毒蛇、蜈蚣五種毒物制毒，輔以練蠱之術(shù)，傳說五毒教眾人為人殘忍，若得罪了他們必會死無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