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真跡就這樣雜七雜八，毫無搭配地堆砌在這條平平無奇的走廊上。雖說程鈺平時懶得對別人的行為和品味品頭論足，但看著也不禁在心里念叨一句吃飽了撐的暴發(fā)戶。

    不過……程鈺轉(zhuǎn)回神，看著走在自己右前方的嚴(yán)捷。他現(xiàn)在可比墻上那堆亂七八糟的畫更加吸引程鈺的注意力。

    剛才他隨口一句的接茬，居然讓他到現(xiàn)在都心事重重，這是程鈺沒想到的。不過這也給程鈺提供了他所需要的重要信息。聯(lián)系到他作為能在整個X直轄區(qū)橫行霸道的四圣財團(tuán)的人，卻在本地根本沒人能威脅到他的情況下隱瞞身份。想想看，這身份……到底是需要瞞著誰呢？為什么程鈺剛才說一句無比正常的“惡人有惡報”會讓嚴(yán)捷沉默到現(xiàn)在呢？

    再想想之前他提到青陽的時候說的那些話，為什么進(jìn)入這里連嚴(yán)捷這種“財團(tuán)自己人”也需要安檢……

    程鈺喜歡推理和分析，但更多的時候，看著眼前雜亂無章又似乎全部交織在一起的線索之后，他也會徑直選擇相信自己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直覺。

    這一切，如果稍加利用的話，說不定……

    “你真的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程鈺打定了主意，便先發(fā)制人，突然出擊。

    嚴(yán)捷顯然沒想到程鈺會問他這樣一個問題，表情十分驚訝：“沒有，程先生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你看上去好像有什么煩惱，我就好心問問你而已。”程鈺雙手插兜。“我是做這種生意的，就要有發(fā)現(xiàn)別人煩惱的能力才能有活干是不是？也許我能幫你呢？這樣的話你能釋懷，我也能賺點錢，兩全其美不是嗎？”

    嚴(yán)捷停下了腳步。程鈺自然也跟著停在了他兩步遠(yuǎn)的地方，靜靜地，耐心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抱歉，程先生?！卑肷?，嚴(yán)捷終于出聲，但卻是拒絕。“我沒有什么需要您幫助的。的確，我目前面臨很大的困境，但您……恕我直言，幫不了我。”

    “行，我從不干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的事。以后如果有需要隨時可以跟我說，歡迎。”程鈺挑了挑眉，果然還是不夠么。不過沒關(guān)系，他也沒想著這招能成功。

    “不過我可以免費給你點建議，對于你目前的困境來說可能有點用?！背题曁羝鹱旖?，微笑中透著一絲諷刺?！胺判模覜]那么神，不能看看你的腦袋就知道你那困境是什么。不過和鬼魂們打交道打得多了，自然能比別人多點直覺罷了?！?/br>
    嚴(yán)捷沉默地望著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聽著，如果你不知道要做的事情到底正不正確的話，不妨試試閉上眼睛，做幾個深呼吸?！背题暡嬷劬聪蚺赃呉环嬛幻е恢汇y色虎斑貓坐在扶手椅上的中年男人的油畫，然后閉上眼睛，夸張地深吸氣，然后用力呼出來，再把頭慢慢轉(zhuǎn)回來，睜開眼睛看著面前表情復(fù)雜的嚴(yán)捷，笑了笑，說道：“如何？”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眹?yán)捷垂下眼。

    “等困擾你的事情到了你面前，你自然就會明白的?！背题暤恼Z氣高深莫測?！艾F(xiàn)在，請您屈尊繼續(xù)帶路吧，你們那火燒屁股的什么‘高層’估計再等不了了。哦對了，不用謝?！?/br>
    “多謝您的好心?！眹?yán)捷只說了這句話，便向著原先前行的方向繼續(xù)走去。

    程鈺也跟著往前走。他心里雖然對自己這番話能起多大作用沒多少底，但他清楚，嚴(yán)捷這一點心態(tài)上的改變，說不定會在之后起到不小的作用。

    讓人信任不容易，需要事事做得讓人信服；可種下懷疑的種子可就太容易了，一件事就能毀掉。何況嚴(yán)捷心里早就有了彷徨的種子，程鈺不過是發(fā)現(xiàn)了這顆種子，之后澆了點水罷了。開花結(jié)果不盼望，種子的根能把堅固的地面撐開條縫，就能給他們多一分機(jī)會。

    畢竟，雖然他從來沒有在意過秦未說的預(yù)言，但不代表他相信那絕不會發(fā)生。他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存在于這個世界上，自然也得盡力避免自己無緣無故地死在別人面前。

    尤其是……

    “請進(jìn)。”嚴(yán)捷的話再次打斷了程鈺的思考。

    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這條走廊的盡頭，電梯似乎也是專用梯，像是一直等在一樓似的，他們一站定，電梯門就自動打開了。

    進(jìn)到電梯里，程鈺察覺到這個電梯與其他電梯都有所不同。

    方形的四壁上雕著暗紋，每一面似乎還有微妙的不同。上邊刻的似乎是某些辟邪的神獸，但實在是太過抽象，又不似平日常見的辟邪畫譜上能見到的樣式。主體神獸圖案和背景的線條糾纏在一起，雖然程鈺見過的各式畫作和雕刻作品也不算少，但這些圖案具體代表的意義，程鈺是一個也不知道。而另一方面，電梯按鍵也是特別，只有一個向上的箭頭和一個向下的箭頭，似乎這部電梯的修建就是為了在上下兩個樓層之間往返罷了。

    電梯按鈕那個往上指的鍵似乎指向了一個極高的樓層。程鈺站了會，見電梯還沒到站的意思，便抱起手臂向后靠在了電梯的一面板上。

    而嚴(yán)捷站在電梯中間，見程鈺的樣子，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對了，程先生，有件事我想還是應(yīng)該和您說一下比較好?！?/br>
    “放吧?！背题暡[了瞇眼睛。嘖，這電梯路程這么長，也不知道設(shè)計成一個觀光電梯，至少還能排解一下乘坐這臺電梯的無聊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