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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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恬是在某次晨會結(jié)束后見到寧祁的。 因為頂頭的魔鬼上司易清徽在出差,連帶著部門里的氣氛都緩和了不少,只需要撥一個助理負責跟他匯報進度就行。 近期基本沒什么大問題,會議便結(jié)束得很快,戚恬抱著一大摞資料回去,她的座位上卻坐了位不速之客。 ——是個男的。 他背對著戚恬不知道在寫些什么,聽到動靜后擱下筆扭過頭來。 男人五官生得白凈俊秀,看得出年紀正輕,看見她的時候眼眸底里的光亮了亮,他張了張唇:“你……” “您怎么過來了?” 跟在戚恬身后一起回到辦公室的總裁秘書,見到他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嗎?” 男人聞言這才把視線從戚恬身上挪開,“我過幾日來本部上任,需要些資料。”他把手上寫完的紙條遞給總裁秘書。 對方接過看了一眼,“就這些么?待會我給你整理好送過去。” “嗯?!?/br> 男人淡淡應(yīng)了個音,注意力忽地又轉(zhuǎn)回給戚恬:“她是新來的?” 面前的男人仔細打量著戚恬,漠然的眸底微不可察地蕩起了一點水花,他盯她盯得太過冗久,弄得戚恬都有些生怕。 她確定自己并不認識這人。 可對方識不識得她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呀,怎、怎么了?您認識?” 旁邊的總裁秘書見這氛圍莫名僵y,不由小心翼翼的問道。 寧祁搖頭,他好看的眉眼猶似畫出來般,伶仃的風(fēng)骨襯著他一身清冷氣質(zhì)更顯。 “看著有點面熟?!?/br> 說完他收回了目光,起身理順被壓皺的襯衫,話仍是沖著總裁秘書說的:“今天就這樣,整理好了發(fā)郵件給我。” 寧祁吩咐完這些,轉(zhuǎn)身似乎是準備走人的模樣,總裁秘書邊應(yīng)著“好”邊要送寧祁——他在公司混得久,知道小少爺雖然是認祖歸宗回來不久,但在董事長眼里,那也是要當“太子爺”培養(yǎng)著的,他哪敢怠慢。 誰知寧祁剛走兩步,扭頭又瞟了一眼戚恬,這次則是好似想到什么的,小聲的緩慢的驚嘆了一個單音節(jié):“……啊?!?/br> 戚恬聽到這一聲的瞬間汗毛直立,腦子里跟炸煙花般轟隆隆,他知道?他認識她?他怎會知道她是誰?! 但她無路可逃,戚恬只得硬著頭皮迎上寧祁冷淡的眼神,沖他擠出個笑:“還有事情吩咐嗎?” 寧祁抿緊薄唇,白白凈凈的青年垂低眼眸望向她,面無表情的俊容上窺探不出一點痕跡,戚恬完全沒有辦法憑依神情摸索到這人的想法,不知道他是認出她來了,還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再補充而已。 “……” 寧祁卻保持沉默了會,最后僅冷冷回了句:“沒。” 語罷竟就這么邁開步伐離開了。 戚恬目送他的身影遠去,后背嚇出了一身冷汗,她自己身份被認出是沒什么大不了,就怕寧祁知道易清徽與她的糾葛。 當年她是有刻意隱藏那段關(guān)系,可那點伎倆,在有錢人眼里也算不了什么偽裝,舍得多砸錢去查還是可以查到馬腳的,不過包養(yǎng)情人、小白臉這種事情圈內(nèi)見怪不怪,沒人感興趣那種八卦——他們更想聽聽哪家出了糗事,或是哪家有什么秘密被爆料,指不定某氏千金養(yǎng)的愛犬下崽了都b包養(yǎng)有新聞價值。 然而依易清徽如今的身份地位,在眼下這節(jié)骨眼被查到,那簡直是活脫脫的把柄啊…… 但戚恬轉(zhuǎn)念一想,易清徽那慎重性子,怎么可能會放著這么明顯的尾巴讓人抓? 只能再靜觀其變看看吧。 隔天寧祁上任時,戚恬看見他都有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想盡量繞開走吧,哪知道上級啪的一聲把厚厚一疊資料丟給她,說易清徽那頭聯(lián)系的工作有問題,沒法抽出身去顧及“太子爺”了,只好讓她這個小助理辛苦跑一趟了。 淦!真是不想來什么偏來什么! 戚恬表面笑呵呵的答應(yīng)著,心里直飆臟話。 注定躲不掉的,戚恬認命的去敲響了寧祁辦公室門。 寧祁的任職令是董事長突然下達的,本來他應(yīng)是在分公司當執(zhí)行總監(jiān),結(jié)果老爺子一聲令下,把他從隔壁省城的分部愣是調(diào)回了本部,還特地趕在易清徽出差的時候,讓這個“天真”的小少爺坐在代理總裁的位置。 調(diào)令來得緊急,行政部門連夜加班才給他騰出一間辦公室,門口的“代理總裁室”牌子都還是手寫臨時粘上的,估計趕得夠嗆。 敲了好幾下竟然也沒聽見應(yīng)聲,不知道里邊是怎么回事,戚恬挑起眉,只得揚聲喊了喊:“寧總?” 接著她再敲一下門時總算聽到了男人的回復(fù): “進來?!?/br> 戚恬扭動門把手進去,刻意低了低頭給寧祁遞東西,“寧總,你要的資料?!?/br> 寧祁很快接了過去,看起來是挺忙的,他另一個手上還在翻頁,他看了她一眼,戚恬以為他至少會想說些什么,結(jié)果對方僅是面無表情的翻閱著文件,沒有下文。 她g巴巴的站在辦公桌前兩分鐘,決定悄悄摸摸離開,誰知剛抬腿退個一兩步—— “等等?!?/br> 寧祁把她喊住了。 她回過頭去,男人深邃透澈的眼眸里像亮著光,脖頸白皙修長,他的喉結(jié)性感地滾動幾下,飽滿的唇瓣開開合合,卻只是蹦個“你”字。 戚恬望著他,再次確認自己在此之前真的沒有見過寧祁。 起初初次見面,寧祁這副寡言清冷的作派倒確實讓她想到了易清徽,據(jù)說沒回寧家前,他是被年邁的外婆一個人辛苦拉扯大的,以往在校學(xué)業(yè)成績很出色。 而因病逝世的母親至死都沒透露他的身世,要不是因為各種機緣巧合,董事長也找不回寧祁這么大的兒子。 單親家庭、寒門學(xué)子、母親性格剛烈,這些和易清徽的出身經(jīng)歷有幾分相似,可再相似也是不同的兩個人——寧祁與易清徽不同的是,他的冷可能只是因為不擅言辭,而易清徽那人那脾性就臭得厲害,骨子里刻著一腔倨傲,相處起來很容易被他氣到。 老實說,從印象來看,戚恬感覺寧祁還b易清徽溫柔一些,畢竟易清徽學(xué)生時代的傲氣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來的,他的冷漠簡直能扎到人心肺里頭去,若不是她抓著命門,易清徽能天天把她氣得肝疼。 反倒寧祁從面相上看就沒什么傲氣,流露出來更多的是寡言冷臉的書生范,他的五官生得相當俊秀,如畫出來似的,眉眼精致又文雅。 而他緊緊盯著她,望了又望,最終只緩慢的吐出一句:“……你再幫我找?guī)追菸募??!?/br> “……” 戚恬愣住,然后點頭應(yīng)好。 她真是越來越高不清了,寧祁到底想跟她說什么?有什么話這么難講嗎? 抱著這一堆疑惑,戚恬回到工位上給寧祁找資料,她是真想破腦袋也不知道寧祁是個什么情況,他們年紀幾乎差了一輪,以往生活中毫無交際,他能有什么話要跟她說? 不過寧祁讓她找的資料倒不難找,戚恬很快提交給了他,這次寧祁沒了那副欲言又止的猶豫模樣,甚至可以說壓根沒看一眼她,只顧邊翻著文件邊聚精會神的敲著電腦,她悄悄摸摸離開都沒管。 戚恬心里松了口氣,以為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結(jié)果只安心了一個午休。 午休結(jié)束后,寧祁竟然直接把內(nèi)線撥到她這邊來了,戚恬一聽到是他的聲音,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對方卻輕飄飄的丟出一句:“再找?guī)追葙Y料?!?/br> 她只得又開始忙碌的搜集整理打印,又跑一趟寧祁的辦公室。 但寧祁像是跟她作對似的,資料沒翻幾頁就丟回給她,冷聲道: “這份不能用,重新找?!?/br> …… 她收回這家伙b易清徽溫柔的話。 寧祁他是魔鬼吧? 戚恬憤憤敲著鍵盤打字,這是她整理出來的第五份相關(guān)資料,一整天下來,光寧祁的辦公室,她都去了五、六趟。 每一次好不容易提交完一份,屁股剛沾到椅子不到半分鐘,內(nèi)線電話鈴鈴鈴的馬上就響,寧祁用著極其平淡毫無起伏的語氣,給她甩出一堆任務(wù): “市場推廣數(shù)據(jù)的報告打印一份,送過來?!?/br> “之前關(guān)于引流的那份數(shù)據(jù),我待會需要。” “投放廣告的各家商場報價提交給我。” 他當她是送外賣的么?有些明明用郵件能提交的事項,非要她送過去! 倘若過去得慢一點還特地打電話問她到哪了,戚恬懷疑寧祁絕對是看她不順眼了,這么折騰人,跟易清徽點名讓她去樓下買咖啡的行為有得一拼。 她煩躁的使勁戳著打印機的按鈕,可機器仍是慢吞吞的運作著,速度一如既往的磨人,而催促的鈴聲卻已然響起。 該死!怎么這次這么快就來了! 戚恬強壓怒意接起電話,先下手為強的拋出一句:“等一等!已經(jīng)在做了!我現(xiàn)在過去!” 然而電話那頭靜悄得出奇,好半晌后她聽見有劇烈的風(fēng)聲呼嘯而過,男人輕淺的呼吸聲清晰平緩,熟悉的帶著點沙啞的聲線輕笑道:“這么積極?我還什么都沒說呢?!?/br> 啊。 戚恬這才發(fā)現(xiàn)自個手里拿的哪是話筒啊,拿的是私人手機,通話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易清徽。 她趕緊換了語氣: “是你啊,你回來了?” “嗯,剛出機場?!币浊寤誶ou了rou因為連日工作弄得有些發(fā)疼的眉心,又想到她剛開口說的第一句,“你是想來接我?” “不是,我在忙工作呢……那不是對你說的啦。”戚恬說完覺得好像說得有些無情了,好歹他一出差回來就給她打了電話呢,于是忙補充道: “但你想我去的話,我會去的哦。” 話音一落電話那頭傳來易清徽的冷哼,“花言巧語?!?/br> 戚恬撇撇嘴,想再繼續(xù)說些什么時,有人戳了戳她后背。 她誤以為是趕著要用打印機的同事,于是忙收拾起打印好的文件,挪開位置給身后的人。 可那人又戳戳她肩膀。 b得戚恬不得不扭過頭去,然后她看見寧祁就站在她身后,頜首低眉看著她,好看的眼眸里似有著流光輾轉(zhuǎn),眾多晦澀難懂的思緒在其間翻涌。 “你在跟誰打電話?” 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