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謹坐在長桌子另一頭，面前咕嘟咕嘟煮著清湯小火鍋，燙菜的筷子頓了頓：“嗯?！?/br>
    林往離他近，碰碰他肩膀道：“那說盛先生的眼睛是被玩伴戳瞎的，是不是真的??？”

    舒謹?shù)目曜右凰桑司吐淙脲佒姓也坏搅恕?/br>
    他聽見自己說：“我不知道。”

    林往聳了聳肩，沒有再聊這個話題。

    待同事們的話題又過了一輪，林往回頭看見舒謹還坐在那里發(fā)呆，就問他怎么了。

    舒謹抬頭，臉色很蒼白，忽然對他說：“是我?！?/br>
    鬧哄哄的，舒謹聲音不大，林往沒聽清楚：“什么？”

    舒謹還是保持著那個音量，喃喃地對林往道：“弄壞盛星禾眼睛的人是我?！?/br>
    第8章

    舒謹背著書包站在斑馬線上，試著閉上右眼。

    他不太會只閉一只眼睛，也從來不會做wink，眼皮抖得厲害，便用抬起胳膊，用右手把自己的右眼捂住了。

    視野立即被黑暗砍去一半。

    十字路口亮起紅燈，舒謹看不見右邊車道等候的車，也不知道自己的右側(cè)都站著誰，他聽見到右邊人行道上放學(xué)的學(xué)生們講話打鬧的嘈雜聲，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視野變得狹窄，不確定因素被放大，他感覺就連自己的聽力也下降了。

    慫恿他這樣做的朋友在左邊推他肩膀，笑道：“少一只眼睛的話，感覺就很夸張對不對！”

    舒謹放下手，無所謂地講：“也還好啊。”

    朋友比劃：“什么也還好，要是我從右邊打你一拳然后馬上就跑掉，你也不知道是誰打你。不然你今天回去試試看?！?/br>
    舒謹扁扁嘴：“我才不要。”

    自從盛星禾轉(zhuǎn)來學(xué)校，舒謹在放學(xué)路上的談話內(nèi)容就逐漸加入了“盛星禾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見到底是怎么樣的”這樣的話題。

    盛星禾剛到高二報道時，學(xué)校每個學(xué)生就議論就對他的相貌和眼睛議論紛紛。

    一開始，會有男生故意在他們班級外的走廊上打鬧方便看看盛星禾，事實上盛星禾不管出現(xiàn)在學(xué)校那個地方都有人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后來，一些大膽的女生也加入了這個行業(yè)，會給盛星禾遞小卡片，上面寫著諸如“你很棒”、“命運會獎勵受過磨難的人”之類自我感動的話。

    舒謹念高一，教室在另一棟樓，但關(guān)于盛星禾的八卦他還是聽到不少。

    有一次朋友們聊得起勁了，他就直接說：“你們不要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了，這么有空不如多注意一下他那牛逼的成績?！?/br>
    眾人表示學(xué)霸的世界由天賦構(gòu)成，他們注定理解不了。

    舒謹?shù)溃骸疤熨x就是很少的一部而已，他很努力，每天都看書看很晚的。”

    大家：“你怎么知道？”

    舒謹想了想，也不覺得告訴這群朋友有什么好丟臉，便說：“他是我爸爸資助的貧困生，現(xiàn)在住我家啊?！?/br>
    眾人一陣驚嘆，紛紛夸贊舒家的資助行為。

    有人好奇地問：“那你知不知道盛星禾的眼睛怎么瞎的？”

    舒謹想了想，模糊地想起來以前聽誰說過這件事，不過時間很久遠了：“好像是我爸工廠里一個工人的小孩吧，盛星禾家就在我爸工廠的鎮(zhèn)子上，我還去過兩次。應(yīng)該是他們很小的時候玩鬧發(fā)生的意外，具體怎么回事我沒仔細問。我爸覺得自己是法人有責任，就主動資助他了?！?/br>
    最后他對這群人說：“總之你們以后不準歧視他，這件事也不準告訴別人，我要是聽到的話會罵人的哦。”

    舒謹和盛星禾關(guān)系好起來，不過也就一個月左右的事。

    家里除了保姆，長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家。天氣熱，舒謹不怎么出門，初升高也沒有作業(yè)，就和盛星禾從一起玩雙人游戲打發(fā)時間，到傍晚分工遛狗，再到熟悉起來舒謹主動提出讓盛星禾不用去寄宿。

    雖然盛星禾性子淡了點，但作為獨生子，舒謹?shù)谝淮卧谑⑿呛躺砩险业搅擞懈绺绲母杏X。在家里他不想做的事都會被盛星禾包攬，和舒昭遠斗氣的時候也有盛星禾安慰順毛，夏日的傍晚突發(fā)奇想想要吃冰淇淋，盛星禾也會在遛狗時順便給他買回來。

    盛星禾比舒謹大兩歲，年紀小的人要下臉面也不需要理由，稱呼就從“喂”變成了“哥”。

    綠燈，朋友拍拍他肩膀告別：“我走啦。”

    舒謹還要等盛星禾，就懶懶應(yīng)了聲：“嗯?！?/br>
    高二的老師就開始喜歡上拖堂，盛星禾總比舒謹出來得晚一些。

    像往常一樣，舒謹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靠在人行道的路燈桿上打游戲，等了十幾分鐘，盛星禾就從學(xué)校出來了。

    少年人的個子正在猛抽。

    散去的學(xué)生群里，挺拔清瘦的盛星禾很容易就能被舒謹?shù)哪抗獠蹲降馈?/br>
    他單手挎著書包，另一只手揣在褲兜里，身上的白色校服鑲著藍邊，明明與所有人穿得都一樣，他硬是要比旁人好看。

    如果不是那清雋的臉上有一只灰色的、渾濁的眼睛，那些投在盛星禾身上的目光便只可能是因為他足夠優(yōu)越的外貌而已。

    “我的作業(yè)都要做完了哦?！笔嬷斒掌鹗謾C道，“你要做到幾點啊？”

    雙人游戲關(guān)卡打了一半，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舒謹會趕作業(yè)，晚上就能和盛星禾一起玩游戲。

    “可能□□點。”盛星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