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傳來低沉溫和的男聲，“你打算回歸正道了？”

    余杭無語凝噎，手機扔給謝權(quán)示意他自己說，“哥你等下，我讓我朋友和你說。”

    謝權(quán)開門見山道：“您好，我想咨詢幾個有關(guān)名譽權(quán)的問題?！?/br>
    余杭表哥：“嗯，請說?！?/br>
    “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被電視臺記者——”

    那端忽然插入一道低緩悅耳的女聲：“祝恒，你看這樣寫可以嗎？”

    余杭瞪大眼，雙手抓在謝權(quán)的肩上不停搖晃，用嘴型瘋狂吶喊“女人”、“是個女人”，晚上七點鐘見的女人能是什么關(guān)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謝權(quán)覺得眉毛皺的發(fā)痛。他應(yīng)該沒有耳聾，剛才那確確實實是溫逢晚的聲音。之后，他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低聲問：“你表哥叫祝恒？”

    余杭“嗯嗯”兩聲，“你聽說過？”

    謝權(quán)陰陽怪氣說：“如雷貫耳?！?/br>
    余杭沒聽出他話中的敵意，“那你快問吧，別耽誤我哥談戀愛?！?/br>
    第8章 粉隨正主。

    余杭帶著興奮和八卦欲的話語落下，謝權(quán)的腦海里同時浮現(xiàn)出這會兒、電話那端一男一女低頭呢喃的畫面——女人苦惱地皺緊眉頭，半俯身靠在桌旁等待祝恒解答。

    兩人之間的距離肯定離得很近，曖昧在對視的那刻發(fā)酵。

    謝權(quán)靜靜聽著對面翻動文件的聲音、交談的聲音，像是個局外人被晾在一旁。

    直到，祝恒檢查完溫逢晚簽署好的合同，“抱歉，我這有些事，你剛才說什么？”

    謝權(quán)把剩下的話憋回去，冷淡道：“我想咨詢一下有關(guān)欺詐案的解決方式。”

    祝恒進(jìn)行程序化詢問：“欺詐啊。具體數(shù)額是多少，對方和你是否有親屬關(guān)系，如今是否能聯(lián)系上？”

    謝權(quán)倒也誠實：“一件襯衫和一把雨傘?！?/br>
    這次輪到祝恒沉默，懷疑余杭聯(lián)合他的朋友玩弄自己。靜默片刻，他平靜說：“如果是數(shù)額比較少的物品，建議你私下協(xié)商，或者購買一件新的襯衫，順便買一把新雨傘。”

    謝權(quán)意味深長“哦”了聲。

    祝恒聽見他的回答，更堅信了慘遭玩弄的事實，決定回外公那告余杭一狀。不等他開口說再見，對方采納了協(xié)商的建議，“行，拜托祝律師幫我問一問旁邊的那位，我的襯衫和雨傘，打算什么時候還我？”

    祝恒：“？”

    一直在旁邊聽墻角的余杭這下忍不住了，一把奪過手機，呲牙咧嘴質(zhì)問道：“謝權(quán)你什么毛??！你自己把月老的鋼筋掰斷也就算了，怎么閑著沒事還去剪我哥的紅線！”

    余杭沒有掛斷電話，高昂的聲調(diào)傳進(jìn)手機，那端肯定也聽到了。

    彼此心知肚明，于是他直白地攤開來說：“這不是，想把你哥的紅線剪斷，牽我身上么?！?/br>
    謝權(quán)的語氣欠欠地，余杭跳起來壓住他的脖頸，“我cao，謝權(quán)你是狗吧?！?/br>
    謝權(quán)只讓他得逞了兩秒，隨后輕松逃脫了余杭的摧殘。其實他也鬧不清自己什么心理，有一大部分是想警告祝恒，不要借著地域優(yōu)勢輕舉妄動。

    至于剪斷紅線牽他自己身上來，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事。

    余杭戰(zhàn)戰(zhàn)兢兢捧著手機，“表哥，你就當(dāng)我朋友放屁，他今天可能有點病，你和嫂子繼續(xù)，我們不打擾了?！?/br>
    謝權(quán)涼涼睇了眼余杭。

    “啊，給他轉(zhuǎn)達(dá)句話？行——”余杭聽著，臉色突變，“我明白你的心情。”

    掛斷收線，有陣陣陰風(fēng)裹著江上悶濕的水氣拂面而過。

    余杭盯著面前的男人，很沒骨氣的慫了。

    謝權(quán)掀起眼皮，散漫問：“他讓你傳達(dá)什么話？”

    余杭老實說：“我表哥平時挺紳士的一人，大概對那姑娘是真愛吧，所以說得話也不怎么好聽?！?/br>
    謝權(quán)扯動嘴角，準(zhǔn)備洗耳恭聽。

    余杭模仿著祝恒說話的語氣，七分嘲諷外加三分不屑一顧：“什么品種的狗，怎么還會說人話呢？”

    像早已料到祝恒的話有多么不堪入耳。

    謝權(quán)默了兩秒，面色未改。他們之間不存在拐彎抹角的虛偽，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祝恒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樣文質(zhì)彬彬。

    說好聽點，是城府深沉。

    說不好聽的，就像一只滿腹心機的男狐貍，處心積慮的算計你。

    余杭遺憾搖頭：“本來我都打算好了，咱一起去申城剪彩，到時候叫我哥出來一起吃個飯。這下倒好，兩邊我都得罪了。”

    “得罪？沒有吧?！敝x權(quán)漫不經(jīng)心說，“我覺得，我和你哥挺和諧的?！?/br>
    余杭反應(yīng)不過來，呆呆啊了一聲。

    謝權(quán)擺出一副很認(rèn)真的表情，“既然如此，后天我就和你一起回?！?/br>
    -

    八點鐘，溫逢晚送祝恒離開，尹夏知跟在后面，目送男人上了電梯，慢悠悠調(diào)侃：“看不出來，祝恒還挺長情的?！?/br>
    溫逢晚不明所以。

    尹夏知解釋：“他高中的時候不是追過你么?！?/br>
    溫逢晚覺得稀奇，好笑道：“以前是以前，這都畢業(yè)多久了?！?/br>
    “也是。畢業(yè)五年后，祝律師百忙之中抽空幫老同學(xué)解決麻煩事，”尹夏知摸著下巴，思考著祝恒的舉動，“他該不會就是你說的那位慈悲心腸泛濫的菩薩吧？”

    溫逢晚沉默下來，走回客廳，簡單收拾了祝恒留下的草稿文書。桌面雜亂，她又不敢隨便堆放，耐下性子分類整理完，注意到旁邊放著的購物袋。

    謝菩薩的袈裟。溫逢晚后知后覺，她似乎沒有謝權(quán)的聯(lián)系方式。

    所以，該怎么寄到宜城，菩薩本人的手里。

    尹夏知坐在她身邊，幫她理順今天祝恒說的訴訟程序，“后天我跟組長出差，你自己去找祝恒拿正式文書？”

    溫逢晚忽然想起謝權(quán)的職業(yè)，說不定微博上有謝權(quán)的賬號。她眼睛一亮，壓抑了一天的情緒有了波動，應(yīng)答尹醫(yī)生的語調(diào)也輕快起來，“沒事，你忙你的?！?/br>
    本來就是碰運氣的想法，但溫逢晚確實在微博找到了謝權(quán)官方工作室的賬號。注冊地址那欄，有工作室線下所在的地址。

    第二天，溫逢晚就將襯衫和快遞打包交給快遞員。

    尹夏知晚上飛南城，下午在她這蹭了頓飯。

    吃飽喝足后，溫逢晚拿出手機，不由自主登錄微博，盯著工作室的粉絲數(shù)看了許久，“吱吱，你知道模特藝人的工作室一般都多少粉絲嗎？”

    尹夏知：“看藝人本身的發(fā)展?fàn)顩r?！?/br>
    看來謝權(quán)的發(fā)展?fàn)顩r不太好。工作室的粉絲只有三千個，每條微博下的留言也就一百條左右。

    溫逢晚還想確定一下：“我聽診療室的那些女孩說，很多老板都挺看重藝人本身的數(shù)據(jù)，是這樣嗎？”

    尹夏知不置可否：“對啊，還有很多人買粉絲的?！?/br>
    聽她的語氣，這種情況在那個圈子里極為常見。溫逢晚對時尚圈不了解，淺薄地以為只要有錢有人脈就能如履平地?，F(xiàn)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的。

    尹夏知離開后，溫逢晚抱著手機躺上床。

    微博自動推送了幾個當(dāng)紅的流量小生，戳進(jìn)他們的工作室賬號，動輒十幾萬的粉絲。

    對比起來，謝權(quán)那邊顯得太凄涼了。

    溫逢晚覺得，那么驕傲的少年，不應(yīng)該淪落至此。他該被更多的人看到。

    就算他以后不想從事這一行了，也應(yīng)該是他選擇退出，而不是因前路窘境逼他放棄。

    這么想著，溫逢晚決然地打開某黃色購物軟件。

    輸入：【粉絲購買】。

    信用度最高的一位商家直言自己和許多當(dāng)紅藝人團(tuán)隊有合作，溫逢晚不作猶豫，直接點擊對話框咨詢購買流程。

    商家發(fā)來價位表，高級粉和普通粉的價格不同。

    商家：“親親，高級粉和真粉差不了多少呢，只要你發(fā)微博，高級粉就會點贊評論哦。”

    溫逢晚不疑有他：【好的，我去下單了?！?/br>
    -

    祝恒如約發(fā)來消息，提醒溫逢晚下午別忘了來律所拿正式文書。限號的一天，溫逢晚早出門半小時，去小區(qū)外的地鐵口坐車。

    直達(dá)市中心cbd，祝恒的律所位于某棟高檔寫字樓的十三層。

    前臺小姐查過預(yù)約本，“來找祝律師的吧，您直接去他的辦公室就好。”

    溫逢晚循著門板上的銘牌找過去，停在祝恒辦公室前。門板被人從里側(cè)拉開，祝恒不意外她在外面，眉梢微挑：“看見你上來了?！?/br>
    溫逢晚抿唇笑了笑，沒說話。

    祝恒在正式文件里又增加了幾條有利于溫逢晚維權(quán)的條目，耐心給她講解完一遍，不知不覺已近日落黃昏。

    等溫逢晚簽好名字，祝恒抬頭看了眼時間，“不早了，一起去吃個飯？”

    溫逢晚本就有這個想法，“行啊，我請你，當(dāng)是謝謝你幫我解決麻煩?！?/br>
    兩人相伴走出辦公室，老板罕見地提前下班，格子間里的一顆顆腦袋好奇望過來。

    溫逢晚目不斜視，坦然承下他們的打量。到了電梯口，祝恒放在西裝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他抱歉一笑，“接個電話?！?/br>
    余杭：“哥，我來申城了?，F(xiàn)在擱你樓下呢，晚上一起吃飯？”

    祝恒皺眉，語氣中的不耐輕不可聞，“我晚上約了人，你要不自己吃?！?/br>
    “沒關(guān)系啊，叫著一起，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忍心讓我孤苦伶仃的回去？”余杭沒敢透漏車上還有旁人的事實。

    祝恒垂眸看著溫逢晚，口型示意她：“介意嗎？”

    四下安靜，溫逢晚聽清了兩人的對話，誠實說：“沒事，人多熱鬧。”

    如果他們兩個單獨吃，說不定還會尷尬。

    祝恒點頭，溫和笑道：“依你?！?/br>
    他的語氣有些曖昧，讓溫逢晚不自然皺起眉。

    到了樓下，一輛黑色路虎停在門口，駕駛座的窗戶落下來，年輕男人沖他們揮手：“表哥，這位是嫂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