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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探險] 《三海妖》作者:[美]歐文華萊士【完結(jié)】 著名的人類學(xué)家莫德收到一封信,寫信者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叫做三海妖的南海小島。島上的土著人與世隔絕,形成了獨特的文明和社會制度。于是她率隊到這伊甸園般的小島上進(jìn)行考察。一行十人中有她的兒子與兒媳,有放蕩不羈的攝影師,有女精神分析專家,有逃避生活的單身漢,也有終日擔(dān)心紅顏易老、過去為舞女、現(xiàn)為億萬富婆的贊助人六周的考察和兩種文明的碰撞,在這些考察隊員中引發(fā)出各種各樣的矛盾,在兩種生活方式的面前,他們將不得不作出抉擇。 01 這封信是莫德海登從桌上那摞早晨的來信中拿起的頭一封,她不無羞赧地自我承認(rèn),是信封上端那排外國郵票吸引了她。郵票上畫的是高更的白馬圖,印成綠、紅和深藍(lán)三色,郵戳字跡是法屬波利尼西亞愛琳娜郵局。 年華逝矣,莫德痛苦地意識到,隨著歲月的推移,令她快心的事早已越來越少,越來越見不到,一年不如一年了。大的方面倒還仍舊清晰可見,諸如她同艾德萊一道取得的學(xué)術(shù)成就(至今仍受人尊敬),她對工作的專注(永不衰落),她的兒子馬克(以某種方式緊步其父后塵),新來的兒媳婦克萊爾(文靜、可愛,好得令人難以置信);只是那些小樂趣,像自己青春一樣還在變得難以把握和少見起來,尤其是當(dāng)艾德萊還在世時,他們每天沐浴著加利福尼亞的晨曦,以輕快的漫步著意慶祝新的一天的到來,那是多么愜意,可現(xiàn)在,一想到這只能讓她記起自身的關(guān)節(jié)炎來,每當(dāng)她從樓上書房的窗子觀望洛杉磯通往舊金山蜿蜒如帶的公路,及遠(yuǎn)處圣巴巴拉海灘和太平洋雪堆似的浪花時,得到的總是美的激情享受;可如今,看到的只是點點飛快行駛的車輛和記憶中嗅到的汽油、腐草和沿海公路那邊的海藻氣味;早餐也曾是她的另一種樂事,一疊疊的報紙每日向她述說人類的蠢行和奇跡,吃的也頗豐盛,干糧、蛋、咸rou、土豆、放糖很多的熱咖啡,涂上厚厚奶油的烤面包;而如今,供應(yīng)早餐的店主都被什么高膽固醇、低脂肪的議論搞昏了頭,凈讓吃那些只有在困難時期才吃的東西(脫脂奶、人造奶油布丁、大米)。最后,在每天早晨的小樂事中,有一件還沒被時光沖淡,始終令人快活,那就是天天收到的一摞郵件。 對莫德海登來說,這些郵件之所以令人高興,是因為讓她每天都有過圣誕節(jié),或者如同過圣誕節(jié)一般的感覺。她本人是位高產(chǎn)的通訊家,她那些遠(yuǎn)方的搞人類學(xué)的同事們和弟子們也是些不倦的寫信能手。并且,她是一位不大不小的圣人,許多人帶著他們的難題、希望和要求前來求教于她。每個星期的來信中總有來自遠(yuǎn)方的好奇心;一個畢業(yè)生自他的首次印度之行中來信報告,拜伽部落如何在每次地震之后將草地用釘子釘住。一位法國著名人類學(xué)家從日本來信說,他發(fā)現(xiàn)愛奴人直到新娘生出孩子才承認(rèn)她是真正結(jié)了婚,這同莫德在暹羅人中的發(fā)現(xiàn)是否完全一樣?一封來自紐約電視網(wǎng)的信答應(yīng)給她一小筆報酬,請她證實在一部關(guān)于新不列顛的風(fēng)光片中的一個情節(jié):一個當(dāng)?shù)厍蠡檎呤菍⑿履飶乃氖甯改莾嘿徺I來的,兩口子生出孩子后,將嬰兒舉到熊熊篝火之上,以此來保佑孩子將來平安成長。 今早的郵件,其中奧秘還不得而知,可是第一眼就不來勁。莫德檢索著各式各樣的信封,郵戳上盡是紐約、倫敦、堪薩斯、休斯敦一類不來勁的地方,直到她的手停在貼有帶高更畫的郵票和蓋有法屬波利尼西亞郵戳的信封上。 她意識到自己短短的手指在捏著這個又長又厚、磨損厲害的信封。隨即,她又意識到,在最近幾年,她的決斷行事的習(xí)慣越來越經(jīng)常地陷入冥想和某種游移不定的自憐情緒之中。 莫德海登心里惱著自己,將這個長信封翻了過來,發(fā)現(xiàn)寄信人的姓名和回信地址就在背面封口蓋上,是用一種老式的歐洲書體了草寫上去的:塔希提島,帕皮提,總督府街,泰美阿米旅館,亞伊斯特岱。 她試圖將亞伊斯特岱這個名字同自己腦海里的某一副面孔對上號。近日相識,沒有此人;舊日相識;她在記憶里搜索著;搜啊搜,終于在許許多多張面孔中找出了一張同名字相符的面孔。印象是那么淡薄,那么模糊。她閉上眼,盡力回想,漸漸地印象開始清晰肯定了。 亞歷山大伊斯特岱,對,在帕皮提。他們在馬路有蔭涼的一面朝他在珍妮街147號那爿商店走去。他矮矮的個子,胖得像是用壓榨機壓出來似的。他出生在麥墨爾,或者是丹澤格,或者是某個已被納粹突擊隊很快就抹掉了的碼頭,他有許多名字和護(hù)照,在作為一個難民去美國的漫長旅途中,他半途停了下來,最終留居在塔希提,做開了生意。他自稱曾一度是個考古學(xué)家,在那些比較得意的時日里陪伴過幾個德國探險隊,仿效過特洛伊的發(fā)掘者、急躁古怪的亨里奇蘇里門,扮演蘇里門這個角色。伊斯特岱則過于軟弱和邋遢,太急于求成而很難稱心如意,太不成功了,至少她曾這樣認(rèn)為。亞歷山大伊斯特岱,對,她可以更清晰地看到他了:滑稽地高戴著一頂亞麻帽,打著蝴蝶領(lǐng)結(jié)(在南海),皺巴巴的灰色熱帶服裝被一個大肚子繃得緊緊的。進(jìn)一步清晰了:夾鼻眼鏡高架在一個長鼻子上,胡須寸把長,口水順著未點著的煙斗滴下,歪斜的口袋里塞滿了小玩意、紙條、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