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岫：“你說?！?/br>
    尹師抬起手里枯黃的桿子，“姑娘你能不能牽著另一頭，讓我知曉你的方向?！?/br>
    艾小岫凝視著那根看上去就經(jīng)歷過很多的桿子，微微一笑。

    “好?！?/br>
    她伸手握住桿子，卻感覺到從桿子另一頭傳來的重量。

    他鄭重又稀罕地在用自己的力感受她的力，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真的存在，即便他沒有看到她，也能確確實(shí)實(shí)知曉她就在身側(c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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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3章

    私下無人的曠野上, 艾小岫側(cè)坐在羊身上，手里還扯著一根枯黃的桿子。

    桿子的另一頭握在一個(gè)老乞丐的手里，他另一只手捏著韁繩。

    他什么都看不到, 也什么都不用看，仿佛只要跟著桿子傳來的方向走, 即便走到天涯海角也無妨。

    風(fēng)在草原中呼嘯, 的陽光蒸騰著草場散發(fā)出熟爛的味道。

    艾小岫一肚子的問題, 可他不說，她也不問, 兩人就好像各自握住了一根線頭的兩端, 彼此抻著, 看誰先受不了松開手。

    艾小岫坐在羊背上, 仰起頭，任由明亮的陽光落在臉上。

    尹師一直默不作聲, 耳朵在默默聽著從她的方向傳來的聲響，通過這些細(xì)微的聲音在腦海中描繪她現(xiàn)在的動作。

    他真的好想再看一眼她。

    然而, 縱使能夠睜開眼, 恐怕也只不過是一場空。

    這樣就好，他一直瞎下去，就可以一直看到幻想中的她。

    ……

    他們在草原上行走，白天趕路，晚上則擠在一起取暖, 一同看天上明亮的繁星……雖然尹師看不到了。

    艾小岫便一顆一顆告訴他那些星星的故事。

    尹師默默聽著，臉朝著她的方向，沒有不耐，只有一輩子的期待。

    艾小岫雙手捧著臉頰，“如果你能看到的話, 就好了。”

    尹師微微一笑，“老朽都能看到?！?/br>
    艾小岫睜大眼睛，“哎？”

    尹師：“老朽心中自有一番天地?！?/br>
    艾小岫：“……”

    原來是這個(gè)意思。

    “可是，你心里的印象都是以前留下的吧？總會遇到新的人，看到新的風(fēng)景的……”

    尹師輕聲道：“我已見過世間最美好的一切?！?/br>
    艾小岫的心像是被重錘捶打過，突然明白了尹師這番話中的深情與苦澀。

    這家伙……原來一直沒有從三年前的那個(gè)殘血傍晚走出來，他一直停留在那里。

    艾小岫用小木棍戳著篝火，“不要這樣，別這樣，求求你……尹……”

    尹師突然側(cè)過頭，“來了?！?/br>
    “什么來了？”

    艾小岫四下張望。

    尹師拾起桿子，站起身。

    他用低啞的聲音道：“小姑娘稍稍坐一下，老朽去去就來?！?/br>
    他轉(zhuǎn)身欲走，卻突然停住了動作。

    他整個(gè)人用一種詭異地姿勢僵硬在原地。

    他大力扭轉(zhuǎn)過頭，“看”向袖口。

    艾小岫正抓著他的袖口。

    這是屬于他們二人才有的小動作。

    尹師身子繃緊，但即便是這樣也無法隱藏面臨這一幕的輕微顫抖。

    艾小岫看著他：“你可以的嗎？”

    尹師低聲道：“老朽孤身上路，倒也有些保命技巧?！?/br>
    他聲音更低了些，“老朽身上也沒有什么食物，剛好，食物送上門了?！?/br>
    艾小岫定定看了他良久，才一點(diǎn)點(diǎn)放開他的袖子。

    尹師費(fèi)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回握過去。

    他捏著桿子，一步步走向星空下、草叢中。

    沒過多久，艾小岫就聽到了狼群“嗷嗚嗷嗚”的慘叫聲。

    監(jiān)督老師：【嘖嘖，真慘。】

    艾小岫撓了撓臉頰，“尹師真是變得太多了，我都快認(rèn)不出來了?！?/br>
    監(jiān)督老師思量良久，才小心提醒道：【學(xué)員，你最好……】

    老師吞吞吐吐又猶猶豫豫。

    艾小岫一臉奇怪。

    【……做好心理準(zhǔn)備，你所看到的尹師不是當(dāng)初的那個(gè)尹師?！?/br>
    【而且，為了學(xué)員的人身安全著想，你也不要輕易改變對尹師的態(tài)度，也不要再刺激他?！?/br>
    艾小岫更加奇怪了。

    這話說的就好像尹師瘋了，而她不能刺激他一樣。

    下一刻，艾小岫猛地瞪大了眼睛，臉色蒼白。

    她嘴唇哆嗦著，不可置信地開口道：“不……不是吧？”

    ……

    很快，尹師便拄著桿子回來了，他另一只手還拎著一條狼腿。

    那是已經(jīng)剝皮、清洗過的狼腿。

    艾小岫盯著他的手，“你這么快就解決了？”

    尹師輕聲道：“若非雙目已眇，應(yīng)該還可以更快一些?！?/br>
    他溫聲問艾小岫：“你想怎么吃？”

    艾小岫雙手搭在膝蓋上，“你是要給我做嗎？”

    那個(gè)不食人間煙火、一臉潔癖的尹師居然開始做飯了？

    尹師沉默半晌，開口道：“是，你想吃的我都能做?！?/br>
    艾小岫：“我都可以的，你看著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