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就是是人性，人心。”姬無羨眼淚簌簌落下。

    “是啊，這就是人性……可是，為什么呢？”白龍金色的眸子里神色認(rèn)真。

    “哥哥?！奔o羨哽咽著說不出多的話來，“跟我走，我?guī)慊厝?。?/br>
    卻是聽見人群那邊一陣sao動，水已經(jīng)漫至人們的膝蓋，見那詭異的鏡子并無反應(yīng)，那些人又紛紛舉起匕首，試探性地小心翼翼蹚水朝白龍而來。

    見白龍并無任何反抗的意圖和力氣，那些人更是加快步伐沖了過來。

    少年迅速起身，想用力推開人潮，然而災(zāi)民們直接穿過他透明的身體撲向白龍。

    那些人看不到他，聽不到他的聲音，而他也觸碰不到這凡世的實(shí)體。

    少年一次次撞向那些人，卻是徒勞，如同被狂風(fēng)席卷的蒲公英，毫無作用。

    災(zāi)民們對這條“欺騙了”他們的惡蛟下手毫不留情，一邊自我催眠式地唾罵一邊狠狠將匕首刺入龍身，帶著莫名泄憤般的快意，又帶著誅妖除魔的正義感，力氣大的狠勁三兩下就能剜下龍鱗，力氣小的只能反復(fù)用匕首反復(fù)切割，如同攫取保命符般舉著帶血龍鱗狂奔至龍船那邊。

    少年一邊哭一邊拼命想要推開那些人，徒勞全是徒勞。

    他最終只能是徒勞地?fù)涞乖诎埳砩?，卻怎么也觸及不到曾經(jīng)的溫暖。

    那些匕首閃著寒光穿過他的身體，如同雨點(diǎn)般落在白龍身上，如同蟻蟲蠶食著瀕死的獵物。

    “住手??！求求你們，快住手??！”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少年大聲地哭嚎，沒人聽見他的聲音，也沒人停下。

    鮮血飛濺中，白龍身上好多處都已經(jīng)血rou模糊。

    風(fēng)如利刃在切割著姬無羨的身體，他已經(jīng)疼得麻木了，絕望又恐慌，腦袋疼得快炸了。

    他再次撿回?cái)嗔说募t線，系上龍首，另一端系上自己的小拇指。

    “阿羨汝……汝受苦了?！奔t線些微傳來些少年身上的痛覺，白龍顫了顫，聲音亦在發(fā)顫。

    “哥哥，我自愿甘愿情愿，我不覺得苦。”

    “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可我現(xiàn)在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這樣了?！?/br>
    “我們凡世的傳說里，紅線是月神將情人系在一起，相遇之后永不分離的法器?！?/br>
    “我的話是不是太多了些，可是我想告訴殿下，”少年哽咽道，“我愛您，殿下?！?/br>
    白龍金色的立瞳中有了哀戚之色，聲音溫和：“吾亦然。可是……對不起……吾給不了，無法給汝那個(gè)典禮了?！?/br>
    姬無羨怔了怔，隨即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大哭起來。

    紅衣少年與白龍互相依偎著，卻無法觸及彼此。

    水越漲越高，那些人剜龍鱗的速度越來越快，形容幾至癲狂。

    姬無羨聽見利刃爭先恐后刺入血rou的悶響，心如刀割，疼得無法呼吸，他不敢回頭看那些人一眼，如同鴕鳥般將頭埋進(jìn)白龍的脖彎，小聲啜泣。

    “阿羨……回去吧，”白龍輕聲道，“不要……為吾再傷心?！?/br>
    “我不會離開殿下的，”少年搖搖頭，聲音喑啞，語氣堅(jiān)定：“是我求女帝和祭司送我過來的，如果無法帶您回去，”

    他微微俯身，輕輕抱住白龍，側(cè)臉貼龍首，輕聲道：“我就與你同死。”

    “不，吾要汝，活下去。”白龍垂眸，看著眼前的少年，金色的立瞳中有了溫柔堅(jiān)定的神色。

    隨著一聲龍吟，那些埋頭剜龍鱗的災(zāi)民被掃開，惶恐地看著白龍沖上云端，再次化為身披銀甲的年輕男子。

    青年身后倒灌的天河洶涌如同昆山玉碎，白衣上血跡斑斑，卻依舊姿容俊逸，氣質(zhì)高華。

    他執(zhí)劍立于云端，神色冷峻，望向姬無羨的那眼卻是溫柔慈悲，以及化不開的眷念。

    太子一劍劈向天空，瞬間破除姬無王朝那個(gè)法陣，天空被撕裂的口子合攏，不再有天河倒灌。

    再是一掌擊向自己的心口，一朵血色海棠花浮現(xiàn)，沒入跪倒在地哭泣的少年額心。

    少年透明的身影化作漫天赤色蝴蝶，漫天蝴蝶環(huán)繞太子身邊，拼命不肯離去。

    然而觀塵鏡已被催動，發(fā)出耀眼光芒，鏡中刮來一陣旋風(fēng)，猛烈席卷向那些蝴蝶。

    太子用盡了最后力氣將那些蝴蝶送回觀塵鏡，龍身自天空墜落，鏡子失去法術(shù)支撐，跌進(jìn)茫茫洪水間不見蹤跡。

    龍船上的皇帝一直淡漠地看著一切。

    紫濃笑容嫵媚陰毒，軟聲道：“陛下，我們是不是可以準(zhǔn)備取龍骨了呀？”

    “準(zhǔn)?！?/br>
    洪水終究沒能將山崖淹沒，龍船甲板上的龍鱗已堆成一座小丘，山崖上已取得龍鱗的災(zāi)民準(zhǔn)備上船時(shí)，被銀甲衛(wèi)兵用長矛攔住。

    “軍……軍爺……我，我們有龍鱗，為何不能登船？”

    “情況有變，爾等，該下黃泉了?！便y甲兵話音剛落，船上亦傳來慘嚎聲。

    那些已經(jīng)登船的災(zāi)民被驅(qū)趕至甲板，士兵們手起刀落，如同砍瓜切菜般將他們殺了個(gè)干凈，尸體盡數(shù)拋進(jìn)了滾滾洪澤。

    山崖上握著滴血龍鱗的災(zāi)民們臉色刷白。

    龍船上的皇帝負(fù)手而立，神情冷漠，紫濃夫人則是輕笑一聲：“陛下，該把他們驅(qū)趕至山崖再殺呀，何必臟了龍船。”

    “換一艘新的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