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邵攬余倚在樹蔭中間的躺椅上,神情愜意地沖他招手:“過來,外面熱?!?/br> 今日他沒穿彰顯正式的襯衫西褲,換上了舒適的短袖t恤,下身是條灰白休閑褲,宛如剛從學(xué)校出來的學(xué)生,溫柔干凈,隨和可親。 費慎提起步伐,走到旁邊另一張?zhí)梢巫?,周身立刻陰涼了起來?/br> 他正襟危坐,余光觸及邵攬余,留意到對方這回沒拿書,手里握著根深色條狀物品,估摸幾厘米長度,有點像口笛。 邵攬余抓到偷看的目光,也不挑明,含笑道:“看來你最近過得還不錯,蘇瑯是個很好的伙伴,對嗎?” 費慎的臉色比起剛來時要紅潤許多,明顯近日衣食住行方面都不錯。 費慎垂下眼皮,拒絕與他視線交匯,不答反問:“你喊我來干什么?” 每次和邵攬余面對面,他總會無形中產(chǎn)生一股不知名壓力。 對方從不把他當成小孩,總是用同輩的態(tài)度進行交流,讓費慎有種被迫將真實一面敞露于人前的不安感。 兩張?zhí)梢沃虚g,有一方古色古香的小茶桌,邵攬余拎起茶壺,將兩個茶杯斟滿,推一杯到費慎手邊。 “院子里花開了,怕你無聊,請你過來坐坐。” 嗅覺被茶香吸引,費慎眼神不由自主飄去,定定注視陶瓷小茶杯。 少頃,沒忍住端起來喝了口。 十分清潤的口感,喝下去似乎連大腦都清明了。 費慎想,這人的喜好真是奇怪,屏風、沉香、茶道,大概能用“復(fù)古”來形容。 “怎么樣?”邵攬余問。 費慎面無表情答:“不好喝?!?/br> 邵攬余笑容不改:“那花好看嗎?” “難看?!?/br> 像是非同他作對,邵攬余連問幾句,費慎都不給面子。 邵攬余也不生氣,打趣道:“這里不比科謨舒服,麻煩少爺忍忍?!?/br> 費慎噎了幾秒,索性直接問:“你會放我回去嗎?” 邵攬余好似沒聽見,并未答復(fù),抬手將那根深色的物品,放入了雙唇之間。 嗚—— 一串嘹亮悠長的音調(diào)從中發(fā)出,果然是口笛。 邵攬余熟稔地吹了兩段,不消片刻,空中竟傳來一聲高昂的鳥鳴,仿佛在回應(yīng)笛音。 鳥鳴高昂尖嘯,遠在千里之外,那是鷹的叫聲。 費慎目露驚訝,眼睜睜看著一個黑色物體自高空俯沖而下,掠過成片的花樹,撲簌著沖進院子,最后停在了邵攬余肩頭。 黑色物體是只鳥類,背部羽毛通體漆黑,腹部毛發(fā)為罕見的銀白色,眼角連著頸項有兩條藍灰長紋。它左右甩動了幾下腦袋,收攏碩大精壯的兩翼,乖巧地立于邵攬余肩頭,一雙瞳仁透出獵食的兇光,無法讓人忽視它屬于猛禽之列。 費慎被這只“鳥”引出了莫大的興趣,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邵攬余從手邊食盒夾出生rou,剛丟出去,下一秒立即被叼走了,捕食速度快得叫人rou眼看不清。 費慎問:“什么鳥?” “銀腹隼?!鄙蹟堄嘤滞段沽艘粔Krou,“或許你喊它鷹更合適。” 費慎有點臉熱,他又沒見過什么鷹啊隼啊的,不認識很奇怪嗎? 邵攬余并非要嘲笑他的意思,反倒說:“它還沒有名字,你可以給它取一個。” “我?”費慎聳了聳肩,“我不是它主人。” “現(xiàn)在是了。”邵攬余扔來一支白色口笛,微揚下巴,“試試?!?/br> 費慎愣在原地。 難不成……邵攬余要把這只鳥送給他? 這般猜測讓他感到意外又激動,不過面上依舊掩飾得很完美。 費慎平靜握住白色口笛,試探性放嘴里吹了一下。 沒反應(yīng),銀腹隼連看都沒往這邊看。 他沒放棄,第二次吹得時間長了些,可惜由于沒學(xué)過樂器,吹出來的聲音格外磨人。 估計是被這一聲給刺激的,銀腹隼突然展翅,撲棱著飛向某處枝頭,離這邊有好些距離。 費慎激動的心情冷卻了一半,偷偷朝邵攬余那邊瞄了眼。 后者自顧自拿起手中口笛,換調(diào)子吹了一聲。 收到指令的銀腹隼又乖乖飛了回來,不僅飛回來,而且站在了費慎右肩。 費慎倒吸一口氣,屏住了呼吸,緊張的緣故,肩膀絲毫不敢動彈。 雙眼凝視邵攬余的手,他模仿著對方的指法,動作遲緩地抬臂,再次吹了一段。 銀腹隼動了,可似乎不是聽懂了指令,反而伸展雙翼,沖出院子飛向郎朗高空,不見蹤影。 費慎吐出那口屏住的濁氣,有些氣餒:“它走了嗎?” 邵攬余喝著茶:“嗯,被你嚇跑了?!?/br> 費慎:“……” 他的表情險些讓邵攬余失笑,放下茶杯道:“想學(xué)的話,明天上午,我在這里等你?!?/br> 無聲片刻,費慎驀地站起身,臉上沒了窘迫的表情,眼神也直勾勾的。 “邵攬余,”他直呼他的大名,脫口道,“你想拿我和我家做交易,是嗎?” 費慎始終想不明白,當初父親為什么不通知費家的人,而是要邵攬余來救他。但現(xiàn)在邵攬余救了人,卻遲遲不肯放自己走,一定是想通過他,從費家得到點什么。 對于突如其來的尖銳問題,邵攬余沒表現(xiàn)出半點波動,仍舊一派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