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曲思恩去了意大利留學(xué)，而霍菲菲最終還是被拋棄了。

    沒有學(xué)歷、單親mama，沒有家人的支援，她獨(dú)自一個人在異地，唯一想到的就是找個新的男人依靠。

    霍菲菲無疑是很漂亮的，看霍曦塵那張臉就知道了，他長相不隨父親，隨了母親，膚白唇紅，纖長骨架，沒表情的時候看著冷冰冰的，若對著誰笑一笑，天上的月亮都愿意替她給摘下來。

    而霍曦塵，在樣貌上更加青出于藍(lán)。

    只可惜，霍菲菲并不聰明，幾次都遇上了渣男。錢被騙光之后，男人也全跑了，她陷入孤立無援的絕境。

    她開始精神衰弱，發(fā)病的時候時常都會忘記自己還有個兒子。

    據(jù)鄰居所說，她不打孩子，可是家里時常會傳出小孩子的哭聲，別人聽得揪心走去窗口張望，便看見霍菲菲一個人坐在客廳吃飯，或者是對著鏡子化妝，對房間里凄涼的哭聲像是完全聽不見。

    等到她打扮完出去，孩子的哭聲依然高一陣低一陣的，后來慢慢便停了。

    幾次之后，終于有人忍不住在她出去的時候報了警，然后公安上門，那次破門而入之后，眾人在房間里找到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六、七天的孩子。

    那個房間大概只有八平米，沒有窗，房間里一片狼藉，被褥翻在地上，因?yàn)闆]有廁所，六、七天的時間，孩子的大小便弄得到處都是。

    他還太小，不知道怎么破門離開，也不可能報警求救——屋里根本也沒電話，連燈都壞了，每天的光源便是屋子頂上一道狹小的天窗漏下一束光線。

    七天，他餓瘋了也渴瘋了，屋里因?yàn)檎沂澄锉环脕y七八糟。

    公安看到了餅干和糕點(diǎn)的盒子，糖果紙，喝空的兒童水壺，空掉的奶粉罐子，還有一個水干掉了的小玻璃缸。

    在那個玻璃缸的底部還有一條干涸而死已經(jīng)發(fā)臭的金魚和幾塊鵝卵石……

    這一年，霍曦塵四歲不到。

    第15章

    房間里的狀況太過慘烈， 孩子被抱出去的時候奄奄一息，他被送進(jìn)了醫(yī)院。

    據(jù)說那天霍菲菲回家之后也被帶到了公安局，因?yàn)樗椿樯樱?nbsp;霍曦塵沒有其他直系親屬， 公安嚴(yán)肅批評教育一頓，看到她態(tài)度良好，加上鄰居也說她從來都沒打過孩子， 也只能繼續(xù)讓她帶著孩子。

    不過這之后， 社區(qū)的人定期會上門， 鄰居也會多加留意，但凡兩、三天見不著孩子出現(xiàn)， 就會找各種理由去串門。

    他們發(fā)現(xiàn)，霍菲菲確實(shí)如同鄰居說的那樣， 從來不打孩子。

    之前那次，大概真的是意外吧。

    那個時候的人對家庭暴力意識薄弱， 并不明白精神虐待以及冷漠也是家庭暴力的一種。

    她心情好的時候，鄰居會看到她抱著孩子在院子里曬太陽，總是連帶笑容的哄著他，一邊給他看相冊一邊給他講故事。

    但大多數(shù)時候，她和孩子都閉門不出， 屋子里面也安安靜靜的。

    正是因?yàn)樘察o了， 完全不像一個擁有三、四歲孩子的家庭該有的樣子……

    曲思恩當(dāng)初之所以決定收養(yǎng)霍曦塵，可以說一半原因都在這里。

    人都是有同情心的， 十一歲的霍曦塵因?yàn)殚L期營養(yǎng)不良瘦瘦小小， 蒼白孱弱，可是眼睛黑亮，五官秀美， 懂事安靜不吵鬧，除了偶爾爆發(fā)出來的倔強(qiáng)，幾乎毫無缺點(diǎn)。

    被那雙清澈黑亮的眼睛凝視的時候，旁人很難狠下心拒絕，尤其當(dāng)想到他曾經(jīng)遭遇的一切。

    他唯一想要的就是爸爸，最后曲思恩認(rèn)下了他。

    但顯然，一個決定并不代表一輩子，養(yǎng)孩也不是養(yǎng)寵物。

    他知道霍曦塵對父親這兩個字有執(zhí)念，但他并不明白他為什么總是排斥他交往的那些女朋友，可能只是不希望他再談戀愛，也可能只是純粹的叛逆。

    或許在他認(rèn)知里，他是他的父親，本就不該再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怕他會分心，會忽略他。

    姜未橙的話還是有用的，這幾天他也有好好思考過這件事，想著他或許只是因?yàn)樵谝馑@個父親才跑去接近她，心里的氣也消了大半。

    “所以，他跑來接近你這件事，我也有一部分責(zé)任，我依然要替他向你道歉，他其實(shí)本性不壞，這事也情有可原。我去做親子鑒定，只是想讓他知道，我當(dāng)初帶他回家并不是因?yàn)樗^的親子血緣的責(zé)任不得不做，而是因?yàn)槲蚁胍獛丶摇Ｎ抑皇菦]想到他知道后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姜未橙在電話這頭怔默不語。

    她站在距離大排檔不遠(yuǎn)的馬路旁，一側(cè)是吵雜喧囂的大排檔，另一側(cè)是偶爾有車飛逝而過的馬路。

    馬路對面，高樓林立，冰冷的由鋼筋水泥澆筑起來的都市森林，因?yàn)槊恳簧却皯艉竺娴臒艄猓庞辛藷熁覛庀?，才讓人在這個龐大而孤獨(dú)的城市里感受到家的溫暖。

    但不是每一棟房子里面，都有那個等待著你回去的人。

    她嘆了口氣：“如果上次你把這些事告訴我的話……”

    如果她一早知道這些，之前霍曦塵再來找她的時候，她絕對不會用那種冷淡的方式讓他離開，至少會再多一點(diǎn)耐心。

    她突然想起他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既然沒辦法一直對我好，那一開始就不要對我好。

    姜未橙掛掉電話，感到心口細(xì)微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