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浸在沉重打擊中的蘇越：

    她心中無處發(fā)泄的無名火砰地一下竄上來，頓時咬牙切齒大吼：誰、把、電、燈、關(guān)了!!!??

    媽蛋，她蘇越都死了，要錢有屁用!!!!

    姐，你小聲點，爺爺每天睡前都要關(guān)水閘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耳旁突然響起的女聲在這個黑漆漆的屋里響起，嚇得蘇越心臟一緊。

    她轉(zhuǎn)頭看向睡在她旁邊的小堂妹蘇涵，

    蘇涵大眼睛咕嚕一轉(zhuǎn)，打了個呵欠，姐，快點睡，等會奶就進(jìn)來了。

    話音才落，隨著突然的嘎吱一聲，房門被人推開。

    蘇越半張著嘴，下意識的立馬躺下。

    又是嘎吱一聲，砰地一聲關(guān)門聲，七十多歲的奶奶摸著黑緩緩的爬上了床，躺在了她們身旁，老人身體里發(fā)出的一股腐朽沉舊的異味，讓蘇越很不習(xí)慣。

    蘇越剛才想說的是，她還沒洗漱呢。

    可現(xiàn)在她想說，能不能單獨睡?

    在蘇越的記憶中，她從來沒有和她奶奶這樣親密的躺在一張床上。

    她爸是家中老大，她是家里第一個出生的孫子輩，她出生的時候，她奶奶聽見護(hù)士說是女兒，拔腿就走，此后從不來看望差點難產(chǎn)躺在醫(yī)院的mama，她爺爺更是重男輕女，對她爸媽沒個好臉色。爸媽平日上班很忙，她奶奶又不愿意帶她，還想把她扔掉，讓她爸媽重新給她生個孫子(那會兒實行計劃生育，有工作單位的人生二胎要開除工作)還經(jīng)常挑撥爸媽離婚，矛盾漸深，爸媽抱著才幾個月大的她搬出來租房單獨住。

    他們一家此后也就每年逢年過節(jié)去爺奶家一起吃個飯就回來了。

    可以說蘇越跟爺爺奶奶的相處屈指可數(shù)，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小時候沒有爺奶的疼愛，長大了更不會需要，錯過了的親情以后也很難彌補。

    可是每次去爺爺奶奶家，她卻發(fā)現(xiàn)她爺奶都很喜歡小叔家的這兩個小堂妹，也許是他們老了，也許是她那幾個叔叔陸陸續(xù)續(xù)的般離了這里，年紀(jì)大了的人總歸覺得寂寞了，又或許是她的小堂妹們長得比她討喜吧。

    可現(xiàn)在她變成了她眼中那個漂亮的小堂妹，跟另一個小堂妹以及從小討厭她的奶奶睡在一張床上，頭并頭，肩碰肩，耳旁穿來小女孩低低的夢囈聲以及老人沉重的呼吸聲，這一切是多么的不可思議。

    蘇越怔怔地看著窗外明亮的月色，她如何能睡得著?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夢，爸媽該有多傷心，她又該如何向他們解釋這一切，他們又怎會相信如此荒誕怪異的事發(fā)生呢。

    蘇越一夜未眠，最后實在困得不行，略微打了個盹兒，聽見旁邊有動靜，便一下子睜開眼，她奶奶正坐在床沿，悉悉索索的穿褲子，天剛蒙蒙亮，大概老人家一般都起得早。

    蘇越惦記著爸媽，也一骨碌坐起來穿衣服。

    正在穿外套的奶奶驚訝地看了過來，瞥了一眼還在夢中的小堂妹小聲說：穎子，今天不上學(xué)，干啥起這么早?

    蘇越手中的動作一滯，隨后提上褲子，一腳跨過撅著屁股睡覺的小堂妹，利索的跳下床，淡淡開口：大姐剛死，我能睡得著嘛。

    奶奶瞬間沉默下來，蘇越低頭穿鞋子，聽見她一聲輕嘆，那嘆聲中夾著悲傷和遺憾?

    遺憾?遺憾以前沒有疼過這個孫女?可憐她年紀(jì)輕輕就早死?

    蘇越無法猜測到這個老人此時的心情，她也沒心情去猜測。她此時最關(guān)心的，不過是擔(dān)心年過半百身體不好的爸媽，如何度過中年喪女的這個砍。

    蘇越洗漱好后，隨手扎了個馬尾，正想跟爺奶說一聲就準(zhǔn)備出門，卻見到門口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小叔。

    一臉疲憊，眼睛里還明顯帶著血絲，可能一夜沒睡。

    蘇越立馬迎上去，正準(zhǔn)備開口問情況，可突然想到現(xiàn)在自己是蘇穎，叫小叔怕是有點驚悚，叫爸又一下子開不了口。

    正此時此，爺爺?shù)蛦〉穆曇魪纳砗髠鱽恚耗愦蟾缒沁呍趺礃恿?

    蘇越轉(zhuǎn)腳跟在小叔旁邊往回走，耳朵豎起來。

    明早就拉去火葬場，二哥三哥還在那兒，k市那些親戚也都來了，我先回來休息一下，一會兒還得去呢。看見桌上放著豆?jié){油條還有稀飯，小叔坐下來倒了一碗豆?jié){喝了一口，拿起一根油條吧唧吧唧的嚼起來。

    穎子，早餐也不吃!傻站那兒干嗎呢?小小年紀(jì)別學(xué)她們減肥啊，去，上去看你妹醒了沒?叫她趕緊下來吃早餐。蘇奶奶一邊給小兒子盛稀飯，見孫女大清早傻愣著不吃早餐有些不高興了。

    明早就拉去火葬場

    明早就拉去火葬場

    蘇越有些恍惚的愣愣點頭，下意識地抬腳上樓梯。

    怎么這么快就去火葬場了?

    哎，死得不好，也不能放太久。

    大嫂昨晚暈倒了，人到醫(yī)院醒來后，針頭一拔，又跑回靈堂里看著越越哭

    大哥高血壓犯了，這會兒還在醫(yī)院呢

    蘇越頭暈乎乎的，喉嚨梗得發(fā)疼，模糊聽見頭頂傳來叫喚聲。

    她下意識抬頭，一個小女孩趴在樓梯扶手上，面容模糊，只見她那嘴巴一張一合：姐，做什么呢?